《妆悦心生》第068章 银行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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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都平原六月的酷署天气，令姜雪馨很受不了，但为了宝贝女儿，她硬是在成都呆了三天。

    陆一鸣开车送导师卢芦和师母姜雪馨坐飞机回北京。

    “潮湿，闷热。”姜雪馨总结道，心里多少还有不满，“所以成都人爱吃辣，那个菜里，顿顿都是辣，辣得都快胃病了…….也真不知道你们怎么就受得了。”

    “他们年轻人胃好……”导师芦哥习惯性地和稀泥，“你这当妈的，一天三百六十遍负面语言，你是要让他们在这里生不如死吗——”

    姜雪馨呛白道，“不是吗你的意思是我说错了吗”

    “没错没错。”芦哥忙陪着笑脸，“夫人说的，那是连标点符号计算在内都是经典！这成都就是又潮湿又闷热，是我，一分钟就呆不下去了，立马打包回北京，回北京，嘿嘿。他们，爱咋的就咋的，我就不管，我就真不管！”

    “你呀，一走出咨询室就没个教授模样！”姜雪馨恨恨地瞪芦哥一眼，“姜涵就是你宠坏的。”

    “没有没有！咱们的宝贝女儿，不都说你教育得好吗那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汽车见了曝轮胎。在北京是北京一枝花，现在在成都，嘿，立马是成都一枝花。”

    陆一鸣和坐在副驾上的姜涵相视一笑，这一对老活宝，总是互相逗趣耍天真。

    “你把咱们女儿说成什么啦还成都一枝花呢，真是的！”姜雪馨气不过，作势要打卢芦。

    姜涵实在忍不住，咯咯娇笑起来，“妈，你就回家再打咱爸吧，你舍得破坏他那造型吗”

    的确，即使在外面高温三十七八度的酷署天气，姜雪馨也将卢芦打扮得气宇非凡，土器色中袖衬衫配灰绿色领带，一尘不染的洁净黑皮鞋，全身上下一丝不苟，俨然是随时都可以走上讲台的教授模样。

    说到造型，姜雪馨也随便扫视一眼开车的陆一鸣，或许，陆一鸣最让她满意的就是他外表清洁干净，一举一动和芦哥站在讲台上甚为相似，大有师道尊严，当然，最重要的是，陆一鸣私生活也甚为严谨，尤其是——这么多年来，除了姜涵外，姜雪馨还真没有听说陆一鸣与什么女人有暧昧。

    他与女儿……姜雪馨沉吟着。

    车到飞机场，陆一鸣停下车，主动而自然地拿着导师夫妻的行李去托运，帮助办理登机手续。

    “妈，我过年回来看你。”姜涵见父母真要回北京了，突然间又心生内疚，“我保证过年回来看你们。”

    “你呀！”姜雪馨恨铁不成钢，“这半年，也够你折腾了，你一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要在成都生活也不是很习惯，所以……”姜雪馨瞟了一眼远处的陆一鸣，“你自己也收敛一点个性，凡事不要太为所欲为。这两个人在一起了，得让着他一点，要让他觉得你是真爱他，明白吗”

    姜涵害羞地点头，咬着嘴唇呢喃，“人家都让着他的。”

    陆一鸣微笑着走向姜雪馨，“师母，这几天让你受委屈了，也没陪你们好好逛逛——”

    “一鸣，我和你说些私房话。”姜雪馨似乎下了决心，走到一旁，姜涵要跟过去，芦哥却歪歪嘴，“闺女，你放心吧，你妈有分寸。”

    姜涵无奈地坐下陪着她爸。

    姜雪馨走到可以挡住姜涵视线的地方，从小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陆一鸣：“这卡你收着。这是我和你导师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二百万元钱，原准备给姜涵办嫁妆或做点什么的，我们就提前给吧，她的安全和快乐更重要。”

    “师母”陆一鸣不解，“你们的钱，就直接给姜涵吧”

    “姜涵拿着这钱，要不了一个月就会没了。”姜雪馨坚决地说，“她是我的女儿，她要跟着你，我也没办法强拉她回北京。但是，我对她终究放心不下。所以，这钱，是给她在成都一个保障。”

    “师母，我会照顾姜涵的。”陆一鸣将银行卡还给姜雪馨，“但是这钱，我不能拿。”

    姜雪馨摁住陆一鸣的手，“这钱不是给你的。我知道姜涵的性子，她现在一意孤行要在成都和你在一起，你们现在也同居了，你就让着她点。如果她生意不好，你也别让她太纠心，拿这钱暗中帮衬着她……”

    “我……我们也同居了”陆一鸣吓一跳，脸色茫然，“师母，这个——”

    “师母没有怪你。”姜雪馨诚恳地说，“我的女儿我知道。她个性虽倔强，人不坏。你们好好磨合。我和你导师昨晚商量好了，北京解铃咨询室就转移到你头上，你导师他老了，虽然他表面上很风光，可毕竟是奔七的人了，身体也大不如从前……”

    “师母，万万不可！”陆一鸣焦急地说，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导师和师母放心地回北京，敢情是姜涵欺骗他们已经和自己同居，可是——“北京解铃咨询室是导师一生的心血，导师老当益壮，当然由他继续主持。我在成都还有些事未了，一时之间无法回北京，您老一定要谅解。”

    “总有一天你会回来的。”姜雪馨信心满满，“总之，姜涵就交给你了。经济上，不管她有任何困难，你都要帮她解决，但是不要告诉她，以免她恃宠而娇。”

    看着手里的银行卡，陆一鸣轻轻叹口气，他保证过不强迫姜涵回北京，他以为姜涵的个性不会安居于成都，只要时间够长久，姜涵会有自己的选择，但是，姜雪馨的话中之意……

    “师母，我会尽最大努力保证姜涵在成都平安。”陆一鸣收下银行卡，“这张卡里的钱是你和导师的半生积蓄，我会帮你们保管到姜涵出嫁那一天。”

    姜雪馨和陆一鸣自说自话，各人按自己的意思来理解对方的话。全球小说

    “或者冬天成都火锅的口味更好吃。”卢芦和陆一鸣拥抱，姜涵和母亲拥抱，双双告别。

    目送着导师和师母走进安检门，姜涵情不自禁伸手挽住陆一鸣胳膊，依在他肩膀上。

    姜雪馨和卢芦回望，那一刹那，他们看见的是一对相互挽手金童玉女般的情侣。

    陆一鸣平静地站着，任姜涵以自己为依靠。

    送走导师和师母，走出航站楼，陆一鸣坐进驾驶室，问坐进副驾位置的姜涵，“我还要去拜访一位老师。你去哪里”

    姜涵想想，“我回维纳斯美容院，中午我等你吃饭”

    陆一鸣摇头：“不必等我。”

    两人默默地出飞机场，车往市区方向。

    姜涵瞟瞟陆一鸣的脸色，“你怪我了吗”

    “没有。”陆一鸣平静地说，“我承诺过不强迫你做不开心的事，也承诺过不强迫你回北京。只要你呆在成都一天，我都会永远在你身边。”

    姜涵埋头：“可你分明不高兴的样子。”

    陆一鸣努力地笑笑，朝姜涵撇嘴：“我一笑傻三年，笑起来很难看，你非要看我这丑陋的笑容吗”

    姜涵开心地笑起来。

    放下姜涵，陆一鸣独自开车去梧桐里小区。他昨天和郭老师约过，今天上午要去拜访郭老师。

    陆一鸣停好车，朝小区花园里走去。

    今天的郭老师穿着整洁，有些秃顶的白发梳得丝丝服帖，正和他的孙子一起在小区花园葡萄架的绿荫里下国际象棋。旁边还有一位老太婆站着观棋。

    见陆一鸣走来，和他站起来迎接陆一鸣的，还有一位中年人。

    “我儿子，小郭老师。”郭老师很高兴地介绍他儿子与陆一鸣认识，“你们先聊聊，我得和我孙子下完这一局。我们赌吃午饭，我会赢他，我肯定会赢他！”

    小郭老师略鞠躬，示意陆一鸣走前面，两人围绕着小区花园边逛边闲聊。

    “我要谢谢你。”小郭老师礼貌而热情地说，“这是我们一家人十年后聚在一起。”

    陆一鸣很惊讶，“十年”

    小郭老师点头，“前两天，我爸给我打电话，很激动，说你肯定他在林宇晨自杀一事中没有责任……”

    陆一鸣轻轻地叹息，事隔十多年，眼见郭老师为此纠结痛苦，他唯一能安慰郭老师的，也仅能安慰郭老师的，就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没有责任”。

    “或许你没有想过这句话对我爸的重要性。”小郭老师看一眼和孙子正在下棋的父亲，“当年，林宇晨的事发生后，联合调查组进行调查。我爸自认为是一个负责任的老师，也一生以教育事业为荣。他觉得人们把林宇晨自杀的责任归结到他头上，他难过得睡不着觉，找学校领导上访，找调查组解释……”

    “当时调查组是广泛调查，并没有对郭老师下过责任结论。”陆一鸣轻轻地说。

    “是啊，可是也没明确地说他没有责任。”小郭老师苦笑，“我爸反复找学生，找学生家长，找林宇晨父母，找其他科任老师，他想证明他没有失职。随着时间的流失，这件事带给大家的伤痛很快过去，甚至林宇晨的父母都不愿意再见他……可是，万万没想到，他的调查转了方向，他不再认为自己没有责任，他认为林宇晨身边的所有人，包括林宇晨的高中老师、同学，还有他自己都有责任！”

    “我看过他的二十五条原因。”

    “是的。他孜孜不倦地调查，开始学校和有关部门领导还接待他，后来，人家也烦了，再后来，没有人理他了，他走火入魔般，一遍一遍地往学校领导手里送调查报告，见人就分析讲解他的各种见解，他对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不再有兴趣，每天想的就是林宇晨。”

    陆一鸣深深地叹息，他知道一个陷入偏执和执念的老人过得多么痛苦。

    “有一次，我生气了，我吼他，林宇晨没死，就算他死了，这事也过去了……我伤了我爸，不仅是伤害了他的感情，还伤害了他的信念。我知道我这话太冷酷无情，是火上浇油。我爸他赶我们出来——我和我妈、我妹，我们真的再也受不了了，我们搬了出来——十年了，我爸从当初的愧疚，到后来的执念、偏激、痛苦、自责，没有人能帮他。我做儿子的，我也是老师，我知道一名合格的负责任的老师对学生那种感情，有时甚至超过亲生儿子……我在旁边干着急，无能为力……这些年，他过得太苦了。”

    陆一鸣回头望向还在和孙子争吵下棋的郭老师，“他是一位好老师。”

    “我知道你是心理咨询师。我调查过你。从我爸打电话给我以后，我就调查了你。”小郭老师继续说，“我爸和我妈，我们一家人耽误了十年时间，我妹至今还没有原谅我爸……我想把他们送到你那里。这么多年了，我是第一次看见他不再纠结此事，看见他恢复正常生活……他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