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悦心生》第057章 当你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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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然然早起，开火煮粥和鸡蛋，走到客厅，一时之间却又忘记了该做什么，又踏踏着拖鞋走到厨房，在厨房呆站片刻，才想起是要开窗户玻璃。

    ——昨晚突降暴雨，她把所有窗户玻璃都关了，现在应该打开通风散气。

    看见窗台上飘落的水渍和尘渍，她又去卫生间拿了抹布慢慢擦，却有点心不在焉——昨晚心凌回来得很晚，而且全身淋透了，她和谁在一起如果是和李悠清她们在一起的话，她们经常都贪玩，那么大的雨，她又没有车，应该到李悠清家里过夜。那就不是和李悠清在一起了。

    真是儿大娘愁，女大娘更愁啊，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什么时候自已才真正省心呢

    手机闹铃响起来。凌然然走到心凌卧室门口，怦怦怦敲门，“心凌，你不上班吗这到点了。”

    凌然然对上班时间有一种追求准确度的天然使命感，每天都会准时准点敲女儿的门，生怕她迟到。心凌不是大经理吗当然不能迟到早退。她潜意识地维护这种工作带来的责任感。

    “起来了的。”季心凌懒懒地答应。

    片刻，身穿睡衣的季心凌打着哈欠出来，伸伸懒腰，“妈……啊欠！”她打了一个喷嚏，咕哝道，“我头疼啊。”

    凌然然拿着抹布跟在季心凌后面朝卫生间走去，“你昨晚喝了多少酒都和谁在一起李悠清不在吧我一晚上都听你起夜。喝点粥去上班，中午睡一觉午休会儿。”

    季心凌惊讶地回头看着母亲，“妈，我二十八岁了，你别把我当幼儿园小孩看待行不”

    凌然然站住，愤愤然，“你也知道自已是二十八岁了啊！我还以为你当自已是十八岁呢。”

    “我十八岁时也不见你有这么紧张。基本上算是不管不问，放羊似的。”季心凌不高兴地说，“现在完全反了！都没见过像你这样每天防女儿**的老妈！一晚上打五六个电话！要不是我把手机调成震铃，保准会神经崩溃。”

    凌然然眨眨眼睛，“我是关心你!怕你淋雨，怕你出事！”

    季心凌不理她，拿了牙膏挤来刷牙。

    镜子里映出凌然然愤怒的脸，“我是为你好！”

    啊欠！季心凌刚想说话，又打个喷嚏，头也不回地对着镜子里的母亲挥挥手。

    早餐端上桌，母女俩各自端着脸色吃饭。

    收拾好，季心凌背着包下楼上班，车子还没有拿回来，得打的。

    凌然然也拿了买菜的布口袋准备出门买菜。

    季心凌站在门口等母亲。

    和张晓羽的事暴露，凌然然和肖淑英因到底是谁吹了谁的事发生争吵，豆油婆婆名义上劝架实际上火上烧油，最后季心凌跑下楼帮母亲……当天晚上整个香逸楼的邻居们都知道这桩影响安定团结的事，居民小组长亲自上门家访调查加劝解，季心凌以极快的速度写了一份情况说明似的检讨。

    “我最会写检讨。”季心凌对居民小组长嘻皮笑脸地说，“不过谁要再骂我妈，我妈她是老师，不会骂人，我不是老师，我会骂。所以，我可能会重犯类似错误。要不，我先预交下次的检讨”

    “这件事虽是事出有因，主要责任当然不在你们，”居民小组长看着一直阴着脸色坐在沙发上气愤难平的凌然然，有些犹豫不决，“大家以后注意一点就是了。我会批评教育肖淑英。你们是同事，又是同学，能有什么大事吗毕竟，吵架影响不好是吧咱们是文明社区啊。”

    作为教师的凌然然第一次和人当众争吵，且闹得人人皆知，自尊心大受伤害，觉得很丢脸，郁闷极致，除了买菜，基本就不想出门。

    手机响起来，季心凌打开，是伊永浩的，“啊，我正要出门。什么你在我楼下你怎么——”

    季心凌回头看看锁门的母亲，又继续对着手机里说：“我马上下楼。”

    凌然然耳朵听着女儿的电话，面无表情，心里却是在翻腾。

    “我同事来接我上班。”季心凌的话类似此地无银三百两。

    凌然然扯扯嘴角。

    楼下转角处，伊永浩从黑色私家车摇下的挡风玻璃探头出来，叫道：“小季——”

    在看见伊永浩的刹那，凌然然的脸上已经是神采奕奕。

    伊永浩看见凌然然也在季心凌后面，忙将车子熄火，从驾驶室出来：“阿姨，您早。”

    “小伊主任啊，”凌然然由衷喜悦，面对这突然从天而降的幸福，她瞬间满面生辉，“好久不见了。我就说这哪天得感谢你，你看你，上班时间那么忙的还到医院来看我，我肯定得亲自表达谢意啊是不是”

    “阿姨，就小事一桩。您这是卖菜吗您到哪个菜市场要不我捎您一程”伊永浩体贴而谦恭。

    “我很近的，不用送，不用送。”凌然然站在伊永浩的车子旁边，一眼就扫瞄完成伊永浩车内情况，确信他是专程来接女儿。

    季心凌伸手去拉车门，“妈，我去上班了，你买菜别买多了——啊欠！”话没说完，她又打了一个喷嚏。

    那边，伊永浩坚持捎凌然然一程，其实菜市场并不远，但伊永浩的坚持在凌然然看来有特别的意义。

    凌然然很惬意地坐进后排。

    伊永浩重新上车启动引擎。

    “小伊主任啊，我们心凌经常说你很关照她，阿姨心里很过意不去——”凌然然最想做的事就是直接邀请小伊主任周末到家里吃饭，但是她更想弄清楚一个最迫切的问题：昨晚，心凌是和小伊主任在一块吧

    “啊欠——”季心凌连续打起喷嚏来，“啊欠！啊欠！”文笔斋小说

    伊永浩侧头看看季心凌，嘴里应和着凌然然的客气话。

    “就这下车。”凌然然指着靠右停车线，“我就到对门菜市场买菜。”

    伊永浩熄火，一拧钥匙下车，跑过去帮凌然然开车门，同时对俩母女说：“阿姨，您小心点啊——小季，你等等我，我给你买点药。你是淋雨感冒了。”

    “不用。我扛扛就过去了。”季心凌说。

    伊永浩向凌然然挥挥手，穿过人行道跑进一家便民药店拿了药，又重新穿过人行道回到车上，将药丢给季心凌，“上班第一件事，吃药。”

    “我二十年都没生过病的。”季心凌扭头看着暴雨冲刷后的城市，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我喝了点酒，回家就睡下了，就没有回你的短信。”

    “……”伊永浩点点头，没再多说话。

    他不会问她昨晚和谁在一起，如果她不主动说的话。

    看着伊永浩车子拐弯消失在车流中，一直站在人行道上的凌然然点点头，突然笑了。想了想，她转身朝香荷小区走去。

    香荷小区广场晨练的老人很多，尤其是在暴雨后的这个早晨，真的是花香鸟鸣惹人醉，空气清新，鲜花绽放。

    凌然然围着广场转了一圈，找到一群正在广场中间绿化带空隙处啊啊啊拉嗓子的老人。

    “我女儿给我报了名的，金色阳光合唱团，是这里吧”她问。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大姐走近，“啊，是啊，我们是金色阳光合唱团。你是”

    “我叫凌然然，我女儿说在这里给我报了名的。”凌然然信心满满，“我以前是学校合唱团的，我女儿说应该来参加你们这里多活动活动。”

    老大姐从绿化树上拿下自己的包，从里面找出记录本，翻翻，手指指点着一行记录：“这里，是的，凌然然。你是报名好几天了。”

    老大姐将记录本重新放进包里，“你几天都没有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哪能不来了呢”凌然然笑，“我女儿说——”

    老大姐挥挥手，示意那些正啊啊啊拉嗓门的老头老太太，“都过来，我们又有一名新团员了。”

    老头老太太们聚拢。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

    “凌然然。”凌然然很快地补充道。

    “我们正在准备下月的社区文艺汇演，然后国庆前还有一场街道片区汇演，春节前有春晚选秀。”老大姐是从文工团退下来发挥余热的“文艺青年”，姓金，清瘦，一眼看去就是一种艺术家的天然气质，湖南人，说话带着明显的湖南口音，主持金色阳光有十来年的历史了。

    “凌然然，以后，你就是我们的预备团员了。大家欢迎。”

    掌声稀稀落落地响起来，凌然然也很有礼节性地向大家点头致谢。

    “我们还是按常规的来，先听听你的唱腔如何”金大姐看向凌然然。

    大家再次礼节性地拍掌。

    凌然然将手里拿着的买菜布口袋放下，整整衣襟，双手交捧于腹部，做好架式，吸口气，“我就清唱一个吧——反正这里也没有伴奏是吧”

    “我爱你——塞北的雪——”一曲高亢的歌声从凌然然唇间破出，醇厚、深情而热烈，“飘飘洒洒漫天遍野，你的舞姿是那样的轻盈，你的心地是那样的纯洁……”

    晨间的小鸟在高大的梧桐树上鸣啼，经过暴雨洗礼后的梧桐叶绿油油，叶尖，一滴水珠缓缓汇聚，滴落入地，溅开一片谁也没有注意到的小小的水花。

    歌声在广场上回荡，和着悦耳的鸟鸣，一绿如洗的梧桐叶，如诗如画。

    当凌然然唱完，久久地，没有人说话。

    “我这唱走调了，音起高了……”她不好意思地解释，“也没准备——”

    “那就你了。领唱，b角领唱！”金大姐眉开眼笑，“a角是我。”

    从菜市场买菜回家，凌然然冲进书房，打开电脑，急急地在记日记，俄顷，屋子里响起《我爱你塞北的雪》的qq音乐声，凌然然站在屋中间，浑身充满热情，两手平抬，独自在客厅翩翩起舞，“咚锵锵，咚咚锵……”

    小伊主任还真不错。

    凌然然一边合着乐曲跳舞，一边独自乐开了。

    就算他瘦，可他瘦得有精神，比那个张晓羽强一百倍。所以说，久等必有善。而且，他多有礼貌多有爱心啊，我生病了来看我，大早的就来接心凌，这不看心凌打个喷嚏就去买药呢说起来，也算是心思细腻的人。昨晚我是不是不应该给心凌打电话看样子，以后还是不要管他们的事。就算他们……先婚后扯证明，也是可以的，现在时代不同了嘛。

    一曲歌罢，凌然然又重新换了一首曲子，这次，她拿着拖把，一边拖地一边走着舞蹈步子。

    “一二三，一二三，”伴着《青春圆舞曲》，凌然然将拖把当舞伴，跳起年轻时喜爱的三步舞。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走不动了，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那个人，可能是相守一生的上天恩赐的爱人，可能是守候五百年才回眸偶遇的情缘，也许，是一份温馨温暖血浓于水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