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书-皇帝说了算(4)
皇帝要踏出皇宫，那层层拦阻的阵仗我也是在此时见识足了。先是左相喊什幺「不可耽误国事」，再一个尚书说「京城不安需配侍卫几十人」，还有个大喊个「万万不可」就自己先昏倒了。
群朝皆是老臣，一喊就晕，这状态真不妙。不过倒也是一个比一个忠诚，不然以这算年少的皇帝，再有权谋，怎幺可能压得住这些朝臣？
但是从后宫走到宫门，距离有够远就算了，这几番拦下、前行再被拦下……
到宫门时，我已看到名为落日的夕阳西下。
「皇妹，依朕来看……还是在妳那儿设宴吧！」程灏满脸郁闷，却又不能落了皇帝的架子，「这城入夜了，也就没什幺好玩的。」
「去酒楼吃点小食再回宫吧？」我扯着他的袖子晃着，一脸天真无邪全做给那些太监看，「皇帝哥哥答应琉璃，要带琉璃出宫玩的，君无戏言。」
「君无戏言……这话的道，妙哉、妙哉。」
旁边跟了半个皇宫的某个臣子喃喃地重複着，甚至为此伫足，我是记得他叨扰了很久，却还是记不上他是谁。只能怪这里的官职要不拗口，要不就是杂乱，我能记个七八成已算厉害，更何况我没真想往朝廷上走。
我和羽茉可以拿现代的知识去辅助程灏，但我不想永远困在笼子里。难得穿越一次，不多见识见识一番，便是可惜了。
而且，待在皇宫见他的机会多。
一个全身黑的人，用身周的冰冷破开重重包围，漠然地开口：「墨宇拜见陛下。」
我垂落眼眸，不去接他瞥过来的视线。
他不称末将，是因为终是程灏心腹；他见皇帝不跪，也是程灏准许。
他们是这般亲密，国家大事也不可能为我而屏弃，程灏是明君，纵使待我再好，仍是放不得墨宇这颗绝世良将的棋子。
「陛下莫不是要出宫？」墨宇清冷的语调，不轻不重地问道。
「是啊，墨将军可有空闲？稍上你，朕看群臣也不必担忧了。」程灏扫了眼包围自己的臣子，或老或少，忠心不在话下，我看见丝丝流光划过他的双眼，「朕与皇妹想上街体察民情，决定的突然，没想得会如此惊动。」
「陛下微服出巡，可是今夜便归？」某个臣子皱眉询问，白花花的鬍子一把，老脸上满是看孩子般的关爱。
程灏点点头，「太傅不必担心，朕带着皇妹，不会去什幺不该去的地方。早去早回。」他回以沉稳又带着调皮的暗示，朝老人眨眨眼。
「墨宇会伴其左右，半步不离，请太傅安心。」墨宇垂首，乖巧温顺地像是个好学生。
「哎，去吧，莫要带坏琉璃公主了。」太傅的目光转向我，毫不介意我是半路杀出来的，一下是妃子一下又变成公主，照样用着慈爱的眼神看着我，「公主年幼，多去外头走走也好，别闷坏了。」
「谢谢太傅。」我立刻扬起了纯真的笑容，把年幼端得是名言正顺，反正李菱就是这个年纪，「琉璃会看好皇兄和墨将军的，不会让他们往漂亮姐姐哪儿跑！」
「哈哈哈哈！好，真是好！」老人抚掌而笑，轻而易举地拍上我这只有一米五的身高，揉揉我的脑袋，「放行吧，帝都的治安也并非那幺混乱的，这可是我们陛下治理的国家！」
人家程灏和墨宇的老师都开口了，说的话又是那幺滴水不漏，不让是诋毁，个个支支吾吾，却也让开了路。
程灏的皇帝架子摆得妥妥地，那会儿霸气、这会儿温谦，谁也没得罪去了。而我尚未给新身分设立好性格，蛮横的公主权大拳头也硬，除了声誉算是不赖，但做做乖孩子也挺好玩。
麻烦的只是有时候话不能直白讲，非要文辞优雅，语调抑扬顿挫，像是唸诗那样。
程灏一上马车，懒散样尽出，那威风凛凛的皇帝架子瞬间不知被扔去哪了。我没好气地戳戳他，能不能再装逼几回啊？
「原形毕露。」我自己翻进车厢内，拣了个布团当靠垫，往程灏对面一坐。
「妳不也一样。」程灏吐吐舌，脸上是意犹未尽，「没想到妳也很会装乖嘛！恰巧符合了太傅老头的喜好。」
「我是天生的乖，哪像你差这幺多。」他吐舌我便对着他扮鬼脸，比谁的样子更丑。
「说的也是，妳这年纪有那般的姿态也是正常。」程灏摩挲着下巴，很疑惑地开口，「可是跟妳对谈间，我总是不自觉把妳当成平辈，感觉妳其实就跟我们差不多大……」
我心头猛然震了震，刚好墨宇掀帘似是也要坐进来，我转而沉声向他。
「你出去，我不想跟你同处一个车厢。」
「嗯。」墨宇弯腰进来的身形顿了顿，闷闷地应了声后，放下帘子退了出去。
听着他不大的音量散了车夫，自己亲自驾起马车。我闭了闭眸，又深吸了一口气，才把心里的刺痛逼了出去。
「妳瞧，就是这份心思我才觉得妳不止十三。」程灏抬手，不客气地拧着我的脸颊，疼得我赶紧挥开他的魔爪，「妳讨厌他，若是大吼大叫我才觉得正常，可是妳却是冷静得残酷。」
「我又不是泼妇，而且也不残酷。」我说完手就朝程灏脸上捏去，要你捏我、要你捏我！
「嗯──这样才比较符合妳年纪的动作。」程灏摊摊手，任由我对他不敬也无谓，「小花猫很兇呢，不过是欺负她一下，就被赏了一爪。」
「还不看是谁先动手的。」我鄙视地看他，收回自己的手，很满意地看到他右颊上泛出了红印子，「是说，你到底想说什幺？劳师动众地跑出来，有事宫里讲不行吗？」
「宫里讲……不方便。」程灏不自然地转开头，不敢看我，「反、反正吃太多宫里的膳食，也总会想出来换换口味嘛！」
「那怎幺不找羽茉一起？」我狐疑地问道，程灏似乎在我讲到羽茉时瞬间僵硬，更是不敢看我，「羽茉不正常你也很奇怪，你们两个之间发生什幺事了吗？」
「啊啊哈哈！」
程灏乾笑，突然掀帘窜出去。
「男女授受不亲，我出来陪墨宇坐坐！」
这斯落荒而逃了。
我睨了眼那两个一高一低的身影，程灏这是抓準墨宇在外，我不愿也不会出去，徒增心烦。
我撩开小窗的帘子，走的路不是很熟悉。马车停下不再前行时，我窜出个头看着「来福楼」三个大字。
如同里的菜市场名。
「皇、皇妹……咳！二弟，咱们就在此处吃顿饭如何？」程灏掀帘问我，表情还有些纠结，却也没忘了遮掩下身份。
「我不挑，都可以。」
我往他们那边蹭去，正要从程灏掀开的那一角出去，没想到却被一条横过来的手臂拦了。
「带了面纱再出来。」墨宇的言下之意是不可露面。
可是那又何妨？
我挥掉墨宇的手，给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和冷笑，「我现在男装，墨将军是当我脸丑要遮还是有怪癖？」
「……」
他沉默，任由我跟着程灏跳下车。
我能感觉到他一路跟着我们上了三楼的雅室，完全是基于他的视线太**、太直接，我受不了，转身瞪他。
「请墨将军守好本分，我名义上也是位皇族。」我退后几步进到雅室内，也拉开和他的距离，他走路无声，我的转身差点变成撞入他怀里，「然后，站在外面。」
「碰」的一声，我甩上门，这顿饭我不想让自己吃得满腹闷气。
「这儿的掌柜识得我，等会上的都是我惯食的，行吗？」程灏看我把墨宇关在外头，似乎是正中他下怀，半句不提我这样做的是非。
「我吃什幺都好，只要是好吃的。」我往他对面一坐，支起下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三楼的高度，宛如再看蚂蚁。
程灏的身份这来福楼的掌柜可能是清楚的，椅子都还没坐热，那边纷纷把菜上个俐落，一下子摆满桌面。在开关门间，我看到那个清冷的身影安静地站在外面一侧，不转头也不移动半步。
我拎着茶杯摇着晃着，等人都退去才开口：「说吧，你是不是惹羽茉怎幺了？」
「……呃。」程灏打了个颤，小心翼翼地问道，「她生气了吗？」
「是没有生气的样子……」我回想羽茉那奇怪的模样，「叫了也不理，说没几句话就又恍神。你们吵架了？」
「不是！」他急地否认，甚至拍桌而起。
我被他吓了一跳，手上的茶杯差点往他头上招呼。
「不是就不是，大声什幺？」我放下茶杯，揉揉有些耳鸣的耳朵，不满的也拉大了嗓门。
「唔、是我不对嘛，小花猫妳也别吓我。」程灏坐下，搔搔自己的脸颊，「其实这件事，我找妳谈好像也不对。」
「啪！」我把筷子往桌面一拍。
「支支吾吾的算什幺男人，姐见过的世面多，放胆来战。」我往椅背靠去，双手环胸霸气的很，姐现代来的还怕你这古代问题？
「我说小花猫，妳这是不是投错胎了……」程灏郁闷的看着我。
「废话少说，你到底跟羽茉怎幺了？」
我恨不得像漫画画的那样，揪起程灏的领子，啪啪啪的给他呼几个巴掌，看能不能把他打清醒了，说话乾脆点。
只可惜想归想，人家脾气再好也是一句话就能诛九族的皇帝。
那边的程灏小朋友貌似想好了，猛灌了杯茶后直直地看着我……然后又心虚了。
「我……了羽茉。」
「哈？」
他说的有点小声，我听不太清楚。
「朕宠幸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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