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塬》裸塬分节阅读2

    十点过后,太阳温暖地照射大地,初春的气象让整个大地蠢蠢欲动,万物复苏。摩托车轰隆隆地穿过门庭,跃进院子。

    “爸呢?”玉明停下车问在羊圈忙碌的玉琼。

    “上会去了(赶庙会)”玉琼头也不抬,说一声,他已满头大汗。

    “妈呢?”玉明又追问。

    “厨房里。”

    “早上,爸没说要出羊圈呀,要出干净么。”玉明走到羊圈边。

    “才布置的任务,幸好你回来了。”玉琼好似有些不耐烦,但碍于嫂子的面,还是陪了一个笑脸。

    “你进去歇会儿,吃早饭吧,我和玉琼把活干完。”玉明回头对媳妇说。

    “出羊圈做什么,什么叫出羊圈?”巧云问。

    “就是把羊粪集中到一起,发酵,再撒到田里。地已经开冻,可以开挖啦。给田里备点肥料,开春种庄稼。”玉明换好布鞋,挽起衣裤,跳进了羊圈。

    “狗娃媳妇,你来,赶紧吃早饭,一大早就跑了,快进来,快进来。”庆琏听到了巧云说话,从厨房出来,拉着巧云进了屋。

    “玉琼,你到莲二娘家挤些羊奶来。”

    “唉。”玉琼把铁锹插在羊粪上。

    “哥,我去挤羊奶回来。”他一个腾空翻越,从米把高的羊圈墙跳了出来。

    “妈,我也去,在哪里。”巧云一边吃着荷包蛋,一边问。

    “让玉琼去就行了,你赶紧吃些,别饿坏了肚子。”

    “没事,我就去看看,挤羊奶是什么样的。我吃好了。”

    “你再吃个热馒头。”

    “我吃了一个了,还有一碗荷包蛋,三个荷包蛋已经饱饱的了。你吃吧,妈。我去看看。”说着巧云一口把剩下的汤喝完了。

    “你妈喊我狗娃媳妇,啥意思,你叫狗娃。”巧云走到羊圈,对玉明低声说,一幅怪异的笑。

    “去去,狗娃有什么不好的,我就是叫狗娃长大的。”

    “好,狗娃,你给我记住。”她嘴角上扬,一幅蔑视的笑。

    “我和嫂子去了。”玉琼拎着奶壶出门。

    “我和玉琼去挤羊奶,看个稀罕,啊,狗娃。”巧云朝羊圈的玉明,提高了嗓子说。

    “死丫头,哦,去吧。”玉明卖力地铲装羊粪。

    莲二娘的丈夫在一煤矿上班,月月固定的收入,让她在农家人面前有些优越感,地里活也干得少,她经常把自己打扮的干干净净。家里养了几只羊,自个儿经常喝羊奶,皮肤白白嫩嫩的,略显肥胖。自嫁进家门,一下子生了三个孩子,最大的孩子现在也上高一了。

    “二娘,二娘。”玉琼进门就喊。

    “哎,谁呀?”莲二娘听到有人喊,从窑洞里掀开门帘,探出身子。

    “吆,是琼儿呀,你咋来了,哦,这不是狗娃媳妇么。快来,快来,到屋里坐。”

    “不用了,我妈说,过来挤些羊奶。”玉琼端着一个陶瓷碗。

    “肯定是给你嫂子喝的,没准儿。先进来,不急,羊在吃草呢,吃饱了产奶好。”

    “谢谢,二娘”巧云有些不好意思,这么热情的莲二娘。说话时,把“二娘”两个字拖得又细又长。

    “哦,到底是大城市的,你看看多礼貌。人长得俊俏,嘴巴也生甜。”莲二娘说话时麻利地拿出两杯蜂蜜水。

    莲二娘家的窑洞里干爽,干净。柜子,桌子,椅子摆放有致,靠窗的桌子上摆着一捧塑料花。炕上铺着五彩的被单,显然被子是刚叠的,有些乱。兴许,莲二娘正在睡觉呢。这大中午,饭也没有烧。

    “两娃刚放羊回来,出去玩去了。”莲二娘补充道,似乎不想让巧云看出她睡懒觉的样子。不过,有些蓬乱的头发还是出卖了她。

    “走吧,羊都在羊圈呢。”一刻钟的工夫。

    羊圈在院落的后院,斜房的一角盖了一个简易的瓦房,连着栅栏。五六只成年羊在圈里或卧,或跑,三只小羊羔看见生人,急急地躲到老羊的背后,卧在墙角的公羊嚯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尖尖的羊角武装在头上,来回踱步拉扯着缰绳。

    莲二娘利索地打开栅栏,把一头奶羊牵了出来,奶羊圆鼓鼓的两只大□□,在后腿之间摇摆。它很不情愿这个时候有人打扰它。

    “真可爱!”巧云禁不住惊呼,不知道她夸的母羊,还是说跟在身后的小羊羔。

    玉琼把碗盛在母羊肚子底下,母羊不情愿地抬起后腿,转个身跑开。

    “停,你个不长眼的。过来。”莲二娘把缰绳拉紧,母羊又乖巧地靠在栅栏边。嘴里不停地咀嚼,不停地咀嚼,也不知道是在反刍,还是在小声埋怨。

    “琼儿,把碗拿好,别掉地上了。”莲二娘说话时,拎一下裤腿,弯下腰,一手抓住羊的□□,一手抚摸母羊的脖子。羊听话地一动不动,只有耳朵一前一后摇晃,嘴巴还在不慌不忙地咀嚼。

    “呲啦呲啦”羊奶在碗里冲起了泡沫,奶腥味四溢,羊似乎开始享受这样的抚摸。

    “我能试试么?”巧云不确定地问。

    “行,来试试吧。”莲二娘起身,又弯腰牵着羊,站在它前面,巧云蹲下身子。

    刚靠近,羊就挪动一下身子,调个屁股给她。

    “二娘来,不把我娃动胬咧(方言,弄脏了)。”

    “没事,城里娃没见过这,给她试试”玉琼看着巧云一脸疑惑插一句话。

    “羊的□□好温暖呀。”她刚抓住羊□□,手就一颤,然后轻轻地试捏了一把,根本挤不出来,羊抬起了腿掉转屁股,一脚踢在栅栏上,差点把刚挤的半碗羊奶踢翻,幸好玉琼手快。

    “哈哈,你要用点劲,不用劲怎么挤羊奶呀。”莲二娘把羊推回原位。

    巧云羞红了脸,她再试了几下就是不行,羊也很不配合。

    “来来来,二娘来,你看,这样,用点劲,羊也舒服了。”莲二娘再次示范。

    “我不敢用劲,怕抓疼了羊,而且毛绒绒的羊□□软绵绵热乎乎的,手心好痒。”巧云不好意思地说。

    “没关系,要均匀,有力,有节奏地挤奶,羊才会感觉舒服,况且,你是个生人,生手,这样轻轻地碰几下,羊就不舒服了。”

    满满一碗羊奶挤好了。玉琼道谢后和巧云返回。

    “有空来玩啊。”莲二娘把母羊和跑出来的几只小羊羔赶回羊圈说。

    “啊,我们走了”玉琼回头一句。

    段贤忠吃午饭的节骨眼回到了家。他订好了两个羊羔,2月底就能牵回来,正好开春好放羊。他和庆琏想一块去了,赶上羊产奶的时候,孙子也该出生了,喂个结结实实的羊奶娃。

    玉明把羊圈出的差不多了,最后一车装得满满的,羊圈里重新铺上了干土。

    重新启用的羊圈像一个新家,期待迎娶主人的到来。

    “赶紧趁热喝,那样有营养。”庆琏用纱布过一遍羊奶,清理后倒在一个新的带有红色花边的陶瓷碗里递给巧云。

    “妈,你喝,我歇会儿。”也许是羊奶的腥膻味让她不舒服,她把羊奶端给了庆琏。

    “我不喜欢喝,你喝吧。”

    “爸你喝”她又递给公公。

    “我经常喝,你喝,你喝。”段贤忠撒谎说。

    家里这2年连个羊圈都没有收拾好,更别说养羊喝羊奶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段贤忠兴奋地看着买回来的羊羔一天比一天壮实。可庆琏的眼睛里天天盯着儿媳妇的肚子。这小两口在家一年,除了简单的农活,基本都是到处疯跑,说什么写生,搞艺术。她不忘叮嘱儿子几句,赶紧地生个娃。可她那里知道小两口有约在先。

    春去秋来,孙子的影子也没有看到,段贤忠郑重地对玉明讲,必须抓紧生个娃。说这话时,北京那边来电话了,巧云的父母想孩子了,要他们回去。没办法,玉明小两口宏伟的蓝图要暂时搁浅,该回到北京去,一来看望父母,二来打理打理画舫,自从他两个离开北京,画舫基本都是由巧云的妹妹巧凤打理。这一年半,电话里也沟通不出来什么,只是巧云不断地邮寄作品回去,让巧凤拿去参加几个专业的比赛。

    庆琏更是着急,忙活了快2年,儿媳妇肚子没有一点动静,反过来嗔怪儿子的不是,儿子解释也全是谎言,巧云不语,北京的电话来得恰到好处,不然,生孩子逼宫的事马上就要发生,她心里倒一阵乐呵。

    更可怕的是村里开始议论纷纷,一年多了,考学回来,白吃白住,不见长处,连个生娃的本事也没有了,这如何得了。几个好事的婆姨告诉了庆琏一些偏方,一些专治不育不孕的有名望的乡村医生,但都被儿子堵在了墙根里。

    段贤忠受不住非议,看着儿子媳妇要打道回北京,下一道命令,必须马上生出了娃来,否则,不要在回村里来。儿子媳妇离开不久,他就把两只挂着肥嘟嘟□□的羊卖了,嘴里嘟囔到:省得一天到晚还要去放羊,我不喜欢喝羊奶。

    玉明夫妻回到北京,马不停蹄地奔忙画展的事情,忙乎了大半年,终于把作品集送出去了,感觉一下子轻松了许多。画舫尤其在节假日,学习的孩子最多。

    玉明是靠《凌河下的泥鳅》考取了大学,如今,巧云一下子画出了《挤奶的少女》、《黄土高原的冬雪》、《唢呐声声》、《三老太》、《遥望星空》、《遗忘》等等一系列富有黄土高原特色的油画。个人的画展也筹备的产不多了,父母极力支持,母校大力宣传,最后在北京展览馆展出,画展出奇地成功,反响热烈。

    三年的计划终于取得了圆满成功,小两口开启了造人计划。并决定再次回到山清水秀的乡下,这次要在风景极致的地方租住或造一间房子,开启新的生活。

    黄土高原的塬离天很近,视野开阔,四季分明。

    “我就是要住在离天最近的地方,让我们宝宝的小手轻轻一抓,就能碰触到云朵和鲜花。”巧云兴奋地说。

    初春的塬鲜活,热闹,像出生的婴儿,孕育无限生机,褪尽了冬日里的灰绿色,黄土高坡如巨兽一般,横亘在天际间,千沟万壑也显得饱满,圆润,生机盎然,满眼的绿已经铺开,已是春暖花开,这凸凸的塬如少女般鲜嫩,天空空旷而清新,绿柏青翠,时下桃杏争艳,蜂蝶飞舞。

    巧云翻看平板,半躺着斜靠在汽车的后排上,车是玉明租来的。先发掘一处人间仙境,再构建小小的爱巢,他们忘情地飞驰在花红草绿的山路上,如一只搜寻猎物的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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