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枪炮灰演绎录》躺枪炮灰演绎录分节阅读25

    一顿饭下来,赵抟之的心情有没有得到彻底疏解顾生槿不清楚,至少这顿饭吃得还是比较开心的。差不多快吃完的时候,就有小二敲门进来了。他朝二人笑着点点头,就开门见山道:“赵姑娘,您订的琴送来了。”

    听说琴来了,赵抟之就搁下了筷子静静地往外面走廊望了一眼,“随我来。”他站了起来,对顾生槿道,“你慢慢吃。”

    赵抟之出去领着那给他送琴的小伙去了自己房间摆放古琴,顾生槿也很快吃完付了帐,跟着窜了上去。那架琴已经在赵抟之房里摆放好了,形貌孤沉古朴,不像是新造器物。顾生槿进去看了看,其实他也看不太懂这把是什么琴,就笑道:“弹来听听?”

    赵抟之抚了抚琴,就撩了裙摆坐下来,问顾生槿:“你想听什么?”他今天穿的是一条玄青百褶裙,裙脚绣了札札苍苍的苍劲梅枝,一簇又一簇的红梅,正好有一支沿着裙摆延伸了开去,贴到了桐木的琴架上,深深的棕色聚在一起,像是本来就是一体的。

    顾生槿搬了个凳子坐过来,“你想弹什么,就弹什么。我也不太懂。”

    赵抟之就弹了一首顾生槿叫不出名字的曲子,曲音清透古朴,间有冷旷金石韵绕梁。顾生槿虽然说不出这首曲子好在哪里,却隐约听出几分这首曲子夹杂的孤凉来,他托着下巴,侧头认真地看着赵抟之弹琴的侧影。他的侧影看起来,冷淡而遥远,像是离自己很远很远。这么远的距离,让顾生槿突生了一股想要一蹦三丈远,三步跳到他身旁的冲动。

    顾生槿也确实那么做了。

    他蹦到了赵抟之身旁。赵抟之单手一按琴面,音律嘎然而止,他仰起头看突然站在了自己侧后方的顾生槿。顾生槿弯下腰,笑嘻嘻凑到赵抟之面前:“今晚没有睡意,我们去游西湖好不好?抟之。”

    顾生槿脑后的青色发带滑落了下来,将将落在赵抟之眼前。赵抟之一抬手,就捉住了那幅摇摇晃晃,摇得人心里痒的发带。

    ☆、第38章 卧谈之始

    “你抓我发带干什么?”顾生槿瞪起眼。虽然赵抟之看起来很赏心悦目,但他自认已经能透过现象看本质了。

    “不干什么。”赵抟之攀住顾生槿的一边肩膀,拉得他更近了一点,他黑白分明的瞳仁就这样直直地瞧着顾生槿,顾生槿登时有点闹红脸。赵抟之神色清淡地一歪头,近近地问,“怎么忽然想去游西湖了?”

    “一时兴起,你不想去吗?”顾生槿盯着赵抟之那双看不清情绪的眼睛,一边觉得移不开眼,一边又生了那股隐隐的压迫感。

    ——原来这压迫感是来自他的眼睛。顾生槿后知后觉地想。

    “等你毒清干净了再去,只有几天了。”

    “游个西湖而已,又不是要去参加武林大会。”顾生槿觉得赵抟之实在是太谨慎了一点。虽然他们已经身处江湖之中,但也不至于这么防备吧,这天天跟防贼一样,还怎么潇洒走江湖。

    “如果你实在有精神。”赵抟之故意停顿了一下,露出浅浅的笑意来,“我们倒是可以做点别的。”

    “做什么?”

    “一起睡觉。”

    顾生槿大吃一惊,下意识就要起身后仰,可惜他的发带还在赵抟之手里,头发顿时一紧,又下意识弯下腰来,赵抟之就顺势拉住了他,并抬手绕过他的脑袋给他松了发带,那股淡淡的沉香味又撞进顾生槿鼻中,还不等顾生槿想什么,就有隐隐的笑声从耳畔传来,“你想哪去了?我是男的。”

    顾生槿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按了按额头,问:“卧谈?”见赵抟之毫不迟疑地点了头,顾生槿就暗松了一口气,想想也觉得开卧谈会是拉近彼此关系的一个好方式,最关键的是,他觉得赵抟之今天心情不好多半是因为自己猜测他那儿时好友已经死了或者傻了不知道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里,这个,他还是有责任让他的心情好起来的。

    顾生槿对此无不可,只是有一点比较纠结,“我们现在住客栈,影响是不是不太好?”

    赵抟之就轻笑了一声:“哪那么多人注意你。你要是担心,可以先回去拿上换洗衣裳,然后悄悄地跳窗过来,当然,你要光明正大地过来我也不反对。”顾生槿挠了挠头,有些为难。实在是他两辈子也没干过这种半夜爬窗的事,虽然爬的是一个本质上是汉子的窗吧,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顾生槿看了一眼赵抟之,他现在心情倒是看着好些了,想来是很乐意同自己开卧谈会的。顾生槿一咬牙,“我知道了。这就回去收拾,然后悄悄地来给皇上侍寝。”说完他自己也笑了,转身出门去。又过了小一刻钟的样子,顾生槿就收拾完了今晚和明早要穿的,捆了包袱背在背上,他开了窗户,往下面看了看,外面是一条小巷,小巷对面院子住的都是普通人家,只有两家还亮着灯,其余都已熄了。

    顾生槿又做贼似的往左右看了看,左边的客房基本黑漆漆的,挨着他的那间连一丝动静也没有,估计就没住人。右边亮着的倒有好几间,但赵抟之就住他隔壁,如今他那房间窗户小开,从里面透出橘黄摇曳的烛光来,就像是开着vip通道专程等自己一样。既然占着地利,其实只要他动作快,被人发现的几率还是不大。

    这么一想,顾生槿就有底气了。他把外套一套,就爬出了窗户,攀在墙上,又小心地掩了自己房间的窗户,正准备要跳,右边一扇窗户忽然打开了。吓得顾生槿一动都不敢动,那边又传来几句说话声,好像是一个嫌闷,另一个让大晚上的不要开窗,几句话后,那扇窗终究是开着了,人也进去了,并没有探头出来看。

    顾生槿这提着的心总算是松了下来,要真给客人撞见了,那还真是没脸再住这间客栈了。他不敢再耽搁,轻轻一抬脚,三两下跨过去,就跳进了赵抟之的房间。

    赵抟之已经拿了换洗衣裳出来,散了发髻,看样子是要沐浴更衣了。见顾生槿跳进来了,就问:“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你先。”顾生槿下意识道。赵抟之却瞅了他一眼,说道:“你还要上药,还是你先吧。”

    这倒也是,还是赵抟之考虑得周到一些,顾生槿这爬墙爬得一身灰,其实也难受,就不推辞,抱了自己的衣裳等物就进了澡间。他在里头哗啦啦地洗,那边赵抟之又叫了小二来,让多送几桶热水,多送冰进来,说是今晚比较热。

    小二忙不迭就应了,小跑着从二楼走廊下去提热水,走到楼梯上他突然停住了,咦了一声:“赵姑娘今天怎么要这么多热水?说起来,都这时辰了,和赵姑娘一起的那位顾公子怎么还没让送热水,不像他的风格啊……”小二的脚步又是一顿,突然是福灵心至了。

    他一面摇头一面叹息:“这些江湖人士果然作风豪放……”就下去老实提热水了,又叫了小伙伴送冰上去。

    顾生槿洗完澡出来,帮着赵抟之把水换了,又把余下的热水提进去,就又出了一层澡后薄汗,使得他整张脸都氤氲出了淡淡的润红色。顾生槿平时是那种一看就很精神的人,眉星目朗,神采奕奕,也只有澡后才会显得眉目神态都像罩了一层薄薄的江南水雾一样朦胧一些,能添出几分慵懒风情了。不过他是不会有这种自觉的,扯了扯本来就松的中衣领口散热,就对赵抟之说:“那我出去了。”

    抬眼就见赵抟之定定地瞅着自己,顾生槿回望过去,赵抟之才移开视线,把衣裳放到了一旁的高架子上。顾生槿也没在意,只当是撞上了,就出了澡间。其实说是澡间,古代客栈的格局实在让人蛋疼,澡间和那张拔步床之间并没有真正的房门,只有一扇大屏风阻隔。屏风是一幅仙鹤奔日的苏绣,全图由青山、仙鹤、红日和缭绕云烟组成,不能说它是透的,但也不算特别的遮眼。

    反正顾生槿坐到了桌边准备给自己敷药膏,一抬眼还是能看到赵抟之坐浴桶里的模糊轮廓,偏偏他从没在顾生槿面前男装打扮过,顾生槿能想象出来的就只有一个以假乱真的姑娘模样,想想真是有点羞涩。

    顾生槿想了想,干脆换了个方向,坐到了背对澡间的那张椅上抬脚敷药。

    等赵抟之洗完出来,顾生槿已经自己换好纱布,坐在了床边等。赵抟之穿着素白中衣出来,一头及腰乌黑长发尽披在身后,散发着润润的微湿水汽,黑白分明得,更衬得他显了几分远山雾霭般的眉目如画。就像是顾生槿第一次见他时那样,他慢慢地走过来,身后插屏上的仙鹤也渐渐显露在顾生槿的视野里,像要载着他腾云驾雾地飞离人间,去往遥远的东海瀛洲一般。

    然而这只是顾生槿的感觉而已,与头一回见面完全不同的是,赵抟之走到顾生槿面前,先看了看他的脚,见扎得很好,就声平波直理所当然地开口:“躺进去。”

    顾生槿愣了一下,心道睡里面会不会被挤到,再想想又觉得赵抟之的睡相应该比自己好,估计不会大热天来挤自己,也就依言往里床一靠,滚进去了。赵抟之顺势在外侧躺了下来。

    他躺了下来,却是半天不说话。

    顾生槿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不是说开卧谈会吗,重点是这个谈,不是这个卧啊。他怎么一句话不说?

    于是顾生槿决定先起个头,为彼此营造一个恰当的,适宜剖心置腹的谈话氛围,他清咳一声,问了个看似很稀松平常的问题:“这个,抟之啊,你多大了?”

    “二十。”

    “二十啦,过了还是四舍五入的啊?”一听这个年纪,顾生槿顿时躺不住了,上半身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用手肘撑着,侧头目光明亮认真地去看赵抟之。

    “正好二十。”许是意识到顾生槿问得有缘故,赵抟之也侧过头来看顾生槿。还是那副眼眸乌沉,让人看不出喜怒哀乐的样子。

    “我听说五芒教圣典里有一条是教主和圣女要在二十岁之前完婚的,这是不是真的啊?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离开五芒教的?”顾生槿也不是没有准备的,赵抟之洗澡的时候他就开始准备话题了,问小时候的事他肯定不说的,想来想去还是这件江湖上该知道都知道的事最容易打开心防的缺口了。当然了,如果赵抟之连这也不愿意说,那就说明这次卧谈会肯定是卧不出什么结果了。

    “嗯。”赵抟之点了一下头,说道,“我不可能和他成亲。他太疯了。”

    顾生槿很认可地点了点头,心想就算是原书里,你肯定也没和他在一起,因为和他cp的是我……

    想到这,顾生槿又特么纠结了,他觉得自己和原主的审美差别几乎可以以零差记啊,那段无辛横看竖看都有毛病,原主怎么就和他cp了呢?就算要cp,也该是和赵抟之cp才比较符合原主的审美啊?

    ☆、第39章 自言自语

    要说这五芒教教主有多蛇精,以顾生槿一个后来人的眼光来看,那都是有些变态,如果要认真论述一番,那是说上十天十夜也说不完的,权且暂时按下不表。

    话说顾生槿心里疑惑,盯着赵抟之的目光也是睁圆了眼的。赵抟之转眼一看的他的样子,不免露出一二分笑意来:“你还想问什么?不如一并问了。”

    顾生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知道他在赵抟之这里讨不了什么便宜。他想了想,又问:“既然你都成功逃出来了,为什么还要男扮女装?我一直想不太明白。”

    赵抟之没有什么波澜的眼眸看着顾生槿,沉默了一会,说道:“以防万一而已。”赵抟之停顿了一下,就没有后话了。他的思维可以不带多少感情地进行推测,他推测得到届时他的父母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但是要把这理性的推测说出来,提前告知顾生槿却是这样艰难,难到他甚至品到嘴里都带了苦味。

    万一并不会发生呢?赵抟之这样想着,沉寂了下来。沉寂到顾生槿都看出他的心情又掉了下去。他暗暗想了想觉得应该改变策略,不能老是再问他那些让人伤心的事了,他不肯说,总是有他不说的理由。没见皇帝想消灭整个武林这么重要的机密他都告诉自己了?

    顾生槿就伸出一只手,以示安慰地拍了拍赵抟之的肩膀:“有什么要帮忙的,你提前告诉我一声就行。”

    赵抟之点了一下头,就拉住了顾生槿的手腕。他的目光黑白分明,就那样直直地看着顾生槿,没有什么辞藻,没有什么语言,本该是无聊的,但是顾生槿莫名地就无法放弃这样的对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既觉得赵抟之的眼睛有压迫感,又觉得他的眼睛有一种奇特的吸引力,那黑白分明的眼里,似乎承载了一个复杂的世界。他站在世界的外面,朝里窥探,看不清究竟,却依然既压迫又被吸引着。

    须臾,赵抟之把顾生槿按回床上,给他拉了一下被子盖上,“睡吧。”

    顾生槿还有些话想问,但到底没有问出口。床底下冰的冷气投上来,倒也不热,他东想西想了一会儿,就真的渐渐睡去了。

    睡着前他模模糊糊地想,其实卧谈会也不需要谈很多话……这样就好了。

    *

    两个时辰前,长江主干道某条商船上。

    一个穿着鹅黄江湖套的小姑娘手挽着一位端庄温和的美妇人,指着涛涛江水激动地说:“师姐你快看那条鱼!和船一样乘浪前进啊!”

    “正是,看来这趟杭州之行我们运气不会差。”美妇人蛾眉淡扫,容貌温恬,自有一股让人不能忽视的气质,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她微微一笑,轻轻巧巧地拽回了师妹往外探的身子,“小心掉下去。”

    这位年约三十面庞却显年轻的美妇人便是峨眉大师姐李幼喜了,她不是真的已经嫁人,只是自梳不嫁而已。江湖中人都知道,她以后会继承静风师太的衣钵,成为峨眉下一代掌门人。正如赵抟之猜测的那样,这次她下山,是不放心小师妹一个人去赏剑大会,陪同她一起去的。

    师姐妹二人看了一会儿江,看天色暮暮沉沉地像要下雨,才各自回了舱房中。

    回到房间后,许昭然先是锁门去洗了澡,出来关了窗,才躺到床上,抱着被子转了转手腕上具有少数民族风格的五彩斑斓编绳手链,手链上坠的两枚小铃铛顿时铃铃作响。若在旁人看来,她只是在欣赏自己的手链而已,但紧接着,许昭然就低声自言自语起来:“赵抟之派人来监视我了。他肯定是看到了你的话本,查过来了。”

    她话音刚落,脸上就显出吃惊的神色,又说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竟像是在自己和自己对话。

    紧接着,许昭然脸上的表情又变了一下,变成无奈的神色:“刚才我和师姐身后不远处玩陀螺的那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你注意到没有?”

    说完这句,许昭然脸上的表情,或者说气质又一变,她的眼神变得有些清透,表情却是一副无语的样子:“赵抟之竟然用童工!你怎么认出来的?我觉得她没有任何异常啊。”

    “我认识她。”许昭然又恢复到了一开始的模样,微微一叹,“当年赵抟之就是派她来做联络人的,为表诚意,我收她做了徒弟。”

    而那目光有些清透的许昭然听了自己的话,竟然露出些许的难过来:“原来和你有师徒之谊……”这却又像是两个完全不同,彼此也无法获悉对方思想和认知的人在对话了。

    原先的许昭然倒是洒然一笑:“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呢?”笑完,她神色一肃,“幸好这条船不是赵抟之的,不然我话都不敢和你说了。现在赵抟之盯上我了,我怕他想不开对付我。”

    “放心,他一定会对你先礼后兵的。而且他都查过来了还没有引起世界崩溃,说明现在他和顾生槿进展不错。”另一个许昭然镇定地分析。

    下一秒,原先的许昭然脸就一垮,“他才不会来这一套。我就说你的做法太冒险了,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敌人。”

    “我也没办法。我的灵魂力已经很薄弱了,不聚拢这个世界的群众意志力很难再对抗现世意志力了。而且这样做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至少这条最接近原著的感情线我只有前两次状态最好灵魂力最强大的时候才开出来过,后面几次怎么开都开不出来了。”许昭然说着,神色很淡定,“再说你认识的那个赵抟之都是黑化版了,参考性不大,现在他还是正常的。只要顾生槿还活着,他黑化不了,就一定是我了解的那个赵抟之。据我推测,他现在应该只是对你有所怀疑,就算你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是昭渠,而且拒不交待情报来源,他也不会拿你怎么样,不会一个不顺眼就杀了你的。退一万步讲,你还能推到他舅舅身上去,反正也是死无对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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