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有星云》骄阳有星云分节阅读15

    “噗嗤——我说你脑洞还挺大。我还觉得你也不像个专职修车的呢。”

    听到男人尖细小嗓子发出的笑声,林海觉得刺耳,皱了皱眉,握紧方向盘抑制住心口的烦躁。

    “你就放心吧,我不是他同伙也不是仇人,看看……”陈落石扯着自己身上的制服,“我可是要去查明事件真相的人民警察。”

    “啧。”林海不置可否。

    没有打算更细致的解释,陈落石回头瞄了瞄睡得呼声连天的泽仁,目光有一刻变得深沉。“那什么……下了高速,先给我找个厕所吧。”

    红底大花的床上边星云睁开眼。没有拉上窗帘,阳光于是透窗而入,室内金黄一片。眯眼正对着阳光,生理泪水一分泌,边星云的双眼简直闪闪发亮。

    这一刻好像以前夏天的午休后,阳光怎么浓烈,蝉叫就怎么喧嚣。人疲睡得惫无力,承载着湿润空气带来的烦躁感,睡懵了的脑子分不清天南地北,时间几许。

    对了,现在什么时间了?边星云翻身想找个钟表看看时间,侧躺着沉睡的人让他静止了动作。

    明天躺在他身旁,文气的面庞依旧,却成熟更多。看来不是边星云以为的某个睡懵了的午间,身旁还躺着个□□明天的时候了。

    眼前这个明天,闭上的眼,睫毛不再那么翘。虽然依旧很长,耷拉着,也挺楚楚可怜。不过眉头皱着,偶尔睫毛颤动似乎梦到了不愉快的事情。边星云静静观赏他,嘴角该上扬便上扬了,即使眼里阴郁明朗交替,分不清是喜还是悲。

    观赏着,明天醒了。是惊恐而醒的。猛地睁开了眼,猛地从床上弹起,看见边星云就一把抱在了怀里。

    明天粗粗喘气,“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边星云愣愣地拍拍他的背,“你怕什么呀?怎么了?”

    “梦见……”说了两个字,明天失了声。不知哪里听来的,梦是不能说出来的,免得成真。

    梦见你死了?不,也许没有,反正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星云。”抱人的手臂缓缓收紧,“你得答应我,千万别一声不响地离开。”

    “唔……我为什么要离开?”边星云闷闷地埋在这人肩头回答。

    “总觉得……你会走,还不带上我。”

    愣了,是因为刚起床还不清醒的原因吗?明天的声音那样委屈,仿佛在撒娇。

    “……哈哈哈……”爆笑出声的边星云抬手揉了揉明天的头发,“你说什么傻话呀?睡糊涂了呀明天哥哥。”

    “嗯……”

    “……不会的。”轻叹一声诓慰着。边星云的小心脏仿佛躺在了云上,软软塌塌,舒舒服服,加点热就能融化。

    “啵”。一口砸在明天脸颊上,边星云笑出一排白牙,“饿了,咱们出去吃饭吧。”

    一家门脸儿敞亮的馆子。两个人悠着找饭馆的时候瞥见这家门口站着个胡子拉扎的壮汉。

    “就这家吧。”明天说。

    边星云看他一眼。

    明天很认真地表情,“这人一看做饭就很好吃的样子。”

    两秒后边星云捂着肚子进去了。进门前和壮汉一个对眼,笑得更欢。独留人家在门口摸不着头脑。

    高原上流行些什么好吃的,通常都有熬茶、面片、羊肉、酸奶以及各种干拌。

    明天看着大堂中央贴着红底大字的菜单。菜名没个花样,手抓羊肉就是手抓羊肉,尕面片就写尕面片,杂碎汤也是杂碎汤。

    “想吃什么?”

    边星云皱眉苦恼,扫视一番,压低了声儿,“不是辣的就行。”

    明天不明所以地挑挑眉。

    “我后面还疼着呢。”这话说得只有蚊子大点儿的音量。可明天看嘴型辨出来了。别过去的脸,红色蔓到了耳朵尖儿。

    边星云抬眼看着那只红耳朵,想起以前在边星云房间一起看□□的时候,自个儿故意在他耳边调戏喊着雅蠛蝶,同样让这只耳朵变了色。那时候就觉得十分可爱了,现在也是。

    “有凉拌猪耳朵吗?我想吃。”边星云说。

    陈落石瞄到泽仁进了厕所隔间,拉链一提,走到洗手池打开了水龙头。抬头看到镜子里林海靠墙抽着烟,正盯着他。

    “哟?你不上呀?”

    林海眯着眼吞云吐雾,眼神不怎么友善,“你别想动他。”

    “谁?”

    “少跟我装愣。”

    哗哗的水流截止,陈落石甩甩手上的水,“啧,有纸吗?”

    林海偏过了头。

    陈落石自讨没趣,撇撇嘴。走到林海跟前,叹口气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但我看你呀……”脸凑到烟跟前,细细地嗓子低沉下来,“还是挺对的。”

    咬在林海嘴里的烟被人夺过,衔在嘴里深吸一口,挑衅的细长眼定定看着林海,烟雾吐了他满脸。

    “啧,这烟不行。”说完这话,人就出了厕所。

    被烟雾迷住缓了那么两秒的林海瞥向自己的肩,好一个明显的手掌水印。

    “操。”

    第 21 章

    出了厕所陈落石就拔足狂奔跑到了雪铁龙跟前。下车时副驾驶故意没有关上车窗,现在手从车窗探进去就直接打开了车门。人利索钻进车内,拔下驾驶座钥匙门下的插头,裤兜里的铜线他特意带着的。上演个警匪片不偷车,这戏还怎么唱。

    打小不学无术爱好偏门左道的陈落石,很是感谢自己不正的兴趣。事实也证明不学无术的东西通常能在社会里占到大便宜,关键时刻发挥关键价值。铜线连接好火线,车子发动,“啧,不愧是我。”

    然而这边引擎一响,有人声嘶力竭喊了一声,“姓李的!”

    陈落石一瞥窗外,林海朝着这里风一样地刮了过来。

    “卧槽!”安全带都没系,陈落石脚下油门一哄,加速逃离现场。

    泽仁悠悠提着裤子从厕所出来,看见的只有雪铁龙扬起的漫天沙尘。

    “咦?海哥,李警官呢?”

    泽仁看不到的林海正面,是这人的咬牙切齿。

    明天还是有了高原反应。饭吃到一半,渐渐觉得头晕恶心。边星云赶紧付钱将剩菜打包,把人带回了酒店。

    明天躺上床的那一刻,世界以床铺为轴加了速的进行自转运动。喉咙发痒,想吐又吐不出来,“唔,难受……”

    “我去给你买点药,你乖乖躺着。”边星云说完要走,却被明天抓住了手,“你去哪儿?”

    “买药啊,很快回来。”

    “真回来?”

    “嗯,很快的,我保证。”

    听着边星云的劝哄,明天不安地松开了手。房门咔擦一声锁上的时候,晕眩的世界彻底让明天人事不省。

    上回他觉得这么天旋地转还是母亲去世的时候。

    手术室外的医院走廊不论现实还是电视,都切实的给人阴冷可怖的气氛。医生护士推着病人大呼小叫地从这条走廊进去,又安静疲惫地推着人出来。过程大同小异,结局却生死有命。死的人医生通常会先摇头,摘掉口罩说声尽力了。活着的……活着的会说什么呢?明天记不起来,反正他的母亲出来是医生摇了头说尽力的那一种。

    明天彻底软了,整个人虚脱跪在地上。膝盖在地砖上碰撞出巨大声响。他听不到响也没觉察出疼,倒是一旁的边月牙哭泣着扶住了他。

    “明天……”

    “明天你节哀顺变。”

    “明天你要振作呀孩子……”

    边月牙哭着,边叔叔和阿姨在一旁痛心地劝慰。认识的主刀医生也叹着气叫他节哀。真是尴尬的场面,同个院里住着的医院同事们,出入手术台多少回,到头来却救不回明天那身为他们同事的妈。所有劝慰的声音听着仿佛脱离现实,在这以外,距离遥远。耳边只剩下刺耳的轰鸣。明天木木转动视线,墙面晃动剧烈,旁人关切的嘴脸突然变形走样,走廊尽头照射过来的光源又那样刺眼。眨了眨眼,这才注意到有个人站在墙根,红了眼盯着他。

    那张充满愧疚心疼的脸,一霎那让明天地动山摇的世界爆炸了。

    “滚……”嘴唇嚅动,却似乎谁也没听出个响。

    “滚!”这一声他声嘶力竭,轰动众人。他抵触的,抑制的,妥协的恐惧的种种心情,终于连同失去亲人的悲伤一起爆炸了。

    被发现了。走路都很吃力的母亲拽着他不要和边星云出去打架,他对边星云的过于关心以及爱慕眼神,被只看着他的母亲发现了。可那个时候,却因为更加焦虑边星云的安危,不顾劝地要跟着边星云去了。

    他一生记得那个画面,母亲焦急拽着他的手,边星云愣愣站在楼梯口满眼期许看着他,就是一个选择。跟他去,或不跟他去。

    “明天,妈妈求你了,不要去,你不要犯傻。”母亲的恳求明天没道理不心软,他迟疑退缩了半步,边星云看在眼里,于是失落别过头,抬脚下楼。

    一种恐慌的心情油然而生,在那个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的瞬间 。明天挣开母亲跟了上去,健步如飞,“我真的很快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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