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马金枪传》盗马金枪传分节阅读137

    “在你爷爷坟前,我不敢说假话,况且你们爷孙俩对我有恩。我这人有恩必报,你救了我性命,我定然也要护你周全,怎样,愿意做我的徒弟吗?”杨延顺正色问道。

    武元功闻言擦干了眼泪,跪在杨延顺跟前,目光笃定,满面辛酸,“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杨延顺和武元功成了师徒,二人商议继续向北走,先回东京汴梁再转道北国辽邦。两个人收拾好银两行囊,又将套在马车上的马匹解下,骑着马奔北而去。一路之上,二人有说有笑,实际上虽有师徒之名,但杨延顺在心里把武元功当弟弟来看,并没有严格的尊卑之分。武元功其人活泼可爱、天真烂漫,加上杨延顺平易近人,二人的关系愈加融洽。他也渐渐忘了丧亲之痛,与杨延顺时而情同父子,时而如兄如弟,互相照拂,相依为伴。

    话说七月初五的这一天,二人骑着马踏进了开封府地界。前头再有十里,便是东京汴梁城,师徒二人不约而同勒住了马,踌躇不前。武元功看着杨延顺,问道:“师父,你怎么不走了?”杨延顺叹息一声,答道:“故土就在眼前,为师却不敢向前一步。城中皆是故人旧事,这许多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看在眼里,徒添伤悲。唉…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话音一落,武元功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想不到师父装起文人来倒也像模像样,跟村里的老学究颇有几分神似。”说着还模仿杨延顺的神态,一脸悲戚地望着汴梁城的方向,“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杨延顺瞪着武元功,眼神像是要杀人,“小犊子,惯的你没边了,跟师父还敢嬉皮笑脸的,找打吗?”

    武元功哪会怕他,拍马便走,“嘻嘻,师父,你少吓唬我啦,我可是你的小恩公呀,你敢打我?前面就是武家坡了,等我去给死去的兄弟家人送了银两之后就到城中找你,你先进城吧!”说着,武元功一溜烟地跑了,杨延顺则是咬了咬牙,等到徒弟的背影消失不见,才打马奔汴梁城而去。

    单说杨延顺进了东京汴梁城,心中五味陈杂,百感交集。想不到此生还有机会回来!当年杨家将七郎八虎被贬出京城,自己辞别二位师父,顶盔掼甲,怒马长-刀,夜走雄州,历历在目。如今时隔多年,再次回到汴梁,真是天意弄人,总是不遂人愿!

    杨延顺骑着马在城中闲逛,一连串的记忆浮现眼前,不知不觉中湿了眼眶,等到眼前清晰之时,抬头一看,一座高宅大院,阔府门庭,一块金匾,上书金字“铁鞭王府”!杨延顺心中暗道,我怎么来到了呼延老王爷家门前了?唉…看来我还是在心中想念着佩显呐

    越想越动情,杨延顺险些落下泪来,停在王府门前,不住地张望,妄想着呼延佩显会突然打开府门,叫一声“八哥,你回来了!”

    “呵呵”,杨延顺苦笑了一声,怎么可能呢?杨八郎呀杨八郎,你还是认清现实吧!自己劝慰一番之后,杨延顺便想离去,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对了,太过冷清!门前连个守卫都没有,这可是堂堂的铁鞭王府呀?怎么会这样呢?杨延顺疑惑之间,正巧眼前来了个卖烧饼的老头,杨延顺翻身下马,“老伯,烧饼怎么卖?”“三文钱一个。”杨延顺掏出三文钱,“喏,给我来一个。”老头接过钱,递给杨延顺一个烧饼,“尝尝,小老儿的手艺可不一般,整个汴京城都有名!”杨延顺咬了一口,果然味道不错,一边吃着一边问道:“老伯,我向您打听个事,这堂堂的铁鞭王府怎么如此冷清?双王还在遂州没有回来吗?”

    那老头哈哈一笑,“年轻人,你是刚到京城的吧?双王爷多少年前就回来了,我记得是宋辽谈判谋和的那年回来的。回来之后,双王爷就搬出铁鞭王府,已经另建府邸了。至于你说铁鞭王府为什么这么冷清,那是因为今日天波杨府出了大事,铁鞭王府的人都去帮忙了。”

    杨延顺倒抽一口冷气,“天波杨府出了什么大事?”

    “老太君驾鹤西去了。”

    “啪嗒”,杨延顺手中吃了一半的烧饼掉在了地上,“你说…谁死了?”

    “天波杨府的佘太君呀!”

    杨延顺翻身上马,狠狠一扬马鞭,“驾!”

    那老头满脸的不满,“切,不好吃也不用丢地上呀,现在的年轻人,真他娘的浪费!”

    ☆、孝子心声

    杨延顺打马到了天波府门前,但见大门高挂碎纸白幡,人潮涌动,进进出出,有哭的有跪的,有哀叹的有落泪的,分外悲凉。自己也不禁心中伤痛,老太君是自己的母亲呀,这么多年来看着自己长大,因为自己是天波府的义子,太君怕自己受欺负,对自己是百般的照顾,千般的疼爱,除了没有血缘关系,但却胜似亲母。虽然自己已经叛离了家国,但是佘太君的养育之恩却是不敢忘记!

    杨延顺翻身下马,天波府前都是看热闹的百姓,杨延顺挤在人群之中,不敢上前,因为他怕被人发现。老太君逝世,定然会来许许多多的当朝权贵,这其中不乏会认出自己的人。就在他思虑之时,忽闻远传一声高宣:“圣旨到!”

    百姓们一听,急忙跪倒一片,杨延顺藏在一棵树后,没有跪拜,偷眼看去。只见一名天使官来到近前,翻身下马,立定站稳。府内也涌出好多人来,杨延顺一看,都是熟悉的面孔。头前一位,众星捧月,头戴孝带,正是三关大帅,自己的六哥杨延昭!多年未见,六哥头发都白了,脸上也有了皱纹,为朝廷呕心沥血,令人心疼啊!六哥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人,左边这个自己也认识,八王千岁赵德芳。右边这个,铁鞭王爷呼延赞,呼延赞身后则是两个年轻人,双王呼延佩显和汝南王郑昭明。杨延顺看着呼延佩显,百酸搅肠,只见呼延佩显双目如刀,两眉若剑,虽然依旧身躯瘦弱,但整个人都散发着凌厉之气,令人不敢直视。

    再说八王千岁身后,也站着两个人,一个人是那双天官寇准寇平仲,另一个人倒是没有见过,不过看样貌是个黑胖子,身材高大,严肃异常,最显眼的是这人一双九转朱砂狮子眉,豹眼虎口,额头上还有一个月牙胎记。杨延顺思来想去,能站在这个位置的人想必只有传闻当中的倒座南衙开封府,龙图阁大学士,包拯包希仁!在包拯身后,站着两个人,一人武生打扮,乃是四品带刀侍卫展昭展雄飞,一人也文官打扮,十分拘谨小心,中规中矩,目不斜视,正是自己的义弟颜查散!听闻他高中状元,做了包拯的门生弟子,真是可喜可贺。

    再往后面,则是杨府的寡妇太太们以及边关诸将,少帅杨宗保、银枪将任炳任堂惠、小将任金童、副帅岳景龙以及孟良焦赞等人。杨延顺看着最后这三人,不禁把身子往树后躲了躲,以免被他们发现。再抬眼望去,发现护卫在众位王爷大人身边的办差官自己也认识,乃是大五义的四只耗子和细脖大头鬼房书还有臭豆腐冯渊!杨延昭不禁嘴角勾笑,想不到这两个浑人也能改邪归正,脱胎换骨成了官人,看来自己当初跳下无底涧,也值了,郑昭明没说谎话,这些人都得以善终,不过怎么不见我的大哥白玉堂呢?

    杨延顺疑惑之间,天使官已经宣读了圣旨,无外乎就是赞扬太君为国为民,忠肝义胆,赏赐了金银财物,安慰了杨府的人。再说众人送走了天使官,又回到了府内,杨延顺踮脚眺望,也想进府内祭奠太君亡母,可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就在他焦虑之时,忽然瞥见臭豆腐冯渊没有进府,而是悄悄离了众人,往一旁的小胡同走去。杨延顺先是一皱眉,紧接着眼前一亮,面露微笑,小心翼翼走出人群,尾随而至。臭豆腐冯渊走在前面根本没在意身后,走进胡同来到一处墙根,哼着小曲,解开腰带,掏出裆里那小玩意儿就开闸放水,杨延顺在身后突然一拍他肩膀,“呔,你小子怎可随地撒尿!属狗的吗!”

    冯渊吓得一抖,尿到了一半立马憋住,转身一看又惊得胆颤,阳关一松,剩下的一半都尿到了杨延顺腿上。杨延顺气不打一处来,心说这个臭豆腐就是个灾星丧门鸟儿,自己跟着他就没有过好!

    “嗨?你个臭豆腐,干嘛尿我一身!”杨延顺怒斥道。

    冯渊赶忙收回那小玩意,一边系着腰带一边骂道:“吾呀!混账王八羔子,残头萝卜缨子,臭脚老婆养的,你是哪里来的恶人,居然敢偷袭冯大老爷!鹅可以开封府的官人,包大人跟前的办差官,你可不要胡来!”

    杨延顺硬眉紧锁,面沉似水,问道:“臭豆腐,你不认识我了吗?”

    “吾呀!鹅他娘的哪认识你呀!”冯渊骂了一声就要逃走,却被杨延顺一把拉回,逼近死胡同,“你再仔细看看,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冯渊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面前这个人长发长须,衣着破烂,面带污渍,一双布鞋露着脚趾,最引人注目的此人面颊一道疤痕,看着渗人。“不认识!”冯源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杨延顺叹息一声,“冯渊,我是杨八郎呀!”

    “杨八浪?”冯渊一皱眉,“吾呀!鹅怎么能相信你?”

    杨延顺:“你若不信,且听我说,你我曾被倒采花的九天玄狐陆素珍捉去,我刀斩玉面狐闫雪莹,救了你的性命,你却吐了我一身。后来咱们被凌空大师捉住,陆素珍来救你却被你一刀杀了。八郎擂上,你赢了老阎王陆朝东,扬州城里,你告诉我多加保重,不要受伤,是也不是?”

    冯渊一听,眼圈红了,“吾呀!你真是杨八浪?”“如假包换!”“吾呀!你怎么沦落到此?”“一言难尽,我先问你,老太君何时去世的?”

    冯渊答道:“吾呀!今天寅时。”

    杨延顺:“我想要进府祭奠太君,可有不能被别人发现我的行踪,你可有办法帮我?”

    冯渊想了半天,答道:“吾呀!有办法了,今天夜里我和房书安守夜,到时候没人,我可以把你带进府。”

    “如此说来甚好,”杨延顺又想到了什么,正色问道:“冯渊,我方才怎么没见到我的大哥白玉堂?”

    一问这事,冯渊便把自己遇到白子路又遇到白玉堂的经过一说,杨延顺心中不忍,大哥,为了我你浪迹江湖,二弟惭愧呀。随后,杨延顺嘱咐冯渊道:“我今天找你帮忙,这事不要告诉别人,否则定会给我引来杀身之祸!你可明白?”

    冯渊不住点头,道:“吾呀!鹅明白,你放心,刀架在脖子上鹅都不会对旁人说的。”

    杨延顺:“多谢。还有一事,日后你若寻得机会,麻烦你给大哥白玉堂去一封书信,叫他不要再找长庚斯年了,人各有命,我相信于大哥和子路会替我照顾好两个孩子的。”

    冯渊一一答应,而后二人商议今夜三更在此碰头,由冯渊带杨延顺进府,此间暂且别过,二人各自行事。

    却说杨延顺离了胡同,辗转来到了城中一间客栈,这是事先和武元功商议好的,杨延顺在这家客栈等候。先开了一间空房,杨延顺叮嘱掌柜的晚些时候会有个年轻人来此寻我,叫他直接到我的房里来即可。随后,在客栈中梳洗一番,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别说冯渊了,自己都认不出来了。又刮胡剃须,整理长发,梳洗妥当,看着镜中脸上的疤痕,杨延顺陷入了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门外有人叫道:“师父,你在吗?我回来了!”

    武元功的声音将杨延顺的心神拉了回来,“门没锁,自己进来吧。”

    话音一落,房门被人推开,脚步声近,武元功一拍杨延顺的肩膀,“师父,你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杨延顺这才转过身来,只见武元功手里拿着两个包子,轻轻一笑,伸手就去拿包子,哪知武元功正在发愣,“师父,你…你真帅呀!”

    ☆、令公遗骨

    杨延顺和武元功在客栈待了一会,便道:“徒儿,你去外面给为师寻一件道袍来。”

    “做什么?师父你要去给人算命卜卦吗?”武元功问道。

    “少打听,快去快回。”杨延顺不耐烦道。

    武元功见杨延顺神色不对,不敢再问,急忙乖乖出去找道袍。时间不大,武元功回了客栈,“师父,找来了。”杨延顺接过道袍,穿在身上,武元功嘻嘻一笑,打趣道:“这位道爷,能否给小的算一卦呀?”

    杨延顺瞪了他一眼,说道:“天波府的老太君去世,那是我的娘亲,我今夜要潜入杨府祭奠她老人家,你老老实实在客栈等我回来,不要乱跑,免得惹出祸端!”

    武元功一听,不敢再言语,师父的老娘死了,怪不得一整天都不对劲。

    再说夜到三更,杨延顺身穿道袍,早早的来到了胡同等着。时间不大,就见臭豆腐冯渊一步三晃,来到了跟前,“吾呀!杨八浪,你又变帅啦!怎么还这身打扮?给你老娘超度吗?”

    “少说废话,快带我入府!”杨延顺急不可待。

    冯渊哂笑一声,带着杨延顺奔天波杨府而来。

    进了府,丫鬟仆人见到冯渊都出声问好,但是没人把杨延顺认出来。一来,杨延顺离京多年,府内的仆人都快把他忘了。二来,杨延顺脸上疤痕太深,容貌有了变化,无人能识。三来,杨延顺身穿道袍,眼观鼻,鼻观心,俨然一个云游四海的道爷。况且冯渊见人就说这是包大人派人请来给太君超度的道长,所以也就没人怀疑和注意。

    二人到了府中灵堂前,此时果然没有旁人,只有一个大脑袋在灵堂里烧着纸,杨延顺一看,这不是细脖大头鬼房书安嘛,他怎么还在?便拉住冯渊,问道:“这丑鬼怎么还在?他嘴大漏风,千万不能让他看到我,否则定会给我说出去,到时候就麻烦了!”

    冯渊坏坏一笑,“吾呀,你就放心吧,咱们等一会,他就会自己跑了,不信你看着。”说完,冯渊带着杨延顺躲在一旁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房书安。杨延顺虽然满心狐疑,但此时除了听他的也没办法,只好等着。时间不大,就听房书安自言自语道:“哎呦,这肠子拧劲儿的疼,我是吃啥脏东西啦?常言说,好汉架不住三泡稀,看来房爷得去拉一泡线屎!哎哟喂,疼死我了,这个臭豆腐又跑哪去了?臭豆腐!臭豆腐!老冯!”

    房书安哎哎呀呀地叫唤着,冯渊从一旁钻了出来,“吾呀!冯大老爷在此,你这是怎么了,像条大叫驴似的在这乱喊?”

    “哎哟,别他娘地提了,我要拉屎,快点来换班,轮到你守夜了!”说着,房书安飞也似的跑了,冯渊暗自偷笑,心说我给你下的巴豆,足够你拉一晚的!紧接着叫出来了杨延顺,杨延顺不敢耽误时间,一见房书安走了,急忙上前,跪在灵堂前,三拜九叩。

    “娘,不孝孩儿八郎回来了,您老临走时我没能在床前陪伴,勿要怪我呀!”说完,点了三炷香,又跪在灵前,哭了半晌,良久问道:“冯渊,我娘何时下葬啊?”

    冯渊答道:“吾呀!这个不好说,少则十天,多则半月。”

    杨延顺疑惑道:“为何要等那么久?”

    冯渊解释道:“吾呀!老太君去世,理应和令公埋在一处,可你爹令公的尸骨不在呀。当年两狼山令公怒撞李陵碑之后,尸骨被辽人夺去,埋在了两狼山的洪羊洞。你六哥听说此事,便叫孟良和焦赞去辽邦盗回令公的尸骨,好与太君一同安葬。”

    “哦?”杨延顺听闻此事,觉得自己报仇的机会来了,又问道:“那他二人已经启程了吗?”

    “吾呀!还没有,明天一早就走。”冯渊如实回答。

    杨延顺点点头,道:“此间祭奠完毕,你送我出府吧。”

    说完,冯渊带着杨延顺又出了天波杨府,来到之前的小胡同,杨延顺对着冯渊抱拳拱手,“冯渊,你多次助我,杨八郎感激在心,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要走了,从此山高路远,后会无期。”

    冯渊眼圈一红,“吾呀!你要去哪里?”

    杨延顺:“实不相瞒,我打算去北国,大宋已经没有我的安身之地了。”

    冯渊:“吾呀!那咱们俩真的不能再见面了吗?”

    杨延顺闻言一顿,叹息一声,答道:“若是再见之日,怕是互为仇敌,所以还是不见为好!”说完,转身离去。冯渊听不明白杨延顺此话的含义,只得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泪如雨下。

    杨延顺回了客栈,徒儿武元功已然熟睡,也没惊醒他,兀自坐在屋内,久久不寐。次日清晨,天还未亮,杨延顺便叫起了武元功,“徒儿,快快醒来,咱们今天赶奔两狼山!”

    武元功还迷迷糊糊,“师父,再睡一会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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