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马金枪传》盗马金枪传分节阅读69

    潘美闻言一愣,随即大笑道:“老夫一把年纪了,还会和尔等娃娃说笑话吗?”

    耶律休哥冷哼一声,答道:“实不相瞒,在下实在难以相信三万宋兵便可挥师北上,还要取了我的性命!”

    “不信?好吧,于越大人大可一试。”“怎么试?”“放下会盟不谈,两军开战,看老夫如何以三万精兵挥师上京,取、你、性、命!”

    耶律休哥被其一激,不禁血气上涌,刚要发怒,却被身旁的四郎一把拦住,已到嘴边的话也未来得及说,便听四郎抢先说道:“王爷,请容我们回去商讨几日再做答复可也?毕竟您提的条件关系到大辽常衮,这可不是小事呀!”

    潘美闻言点头,道:“四郎说得在理,况且老夫也不是心急之人,三日之后,等你们的答复。是战是和,可都在你家于越一念之间呀!”说罢,潘美带着六郎等一班宋将回了宋营,只留下辽方众人在帐中不语。

    帐内众人看着杨四郎,四郎叹息一声道:“想必诸位都在怪我拦下于越大人吧?”

    耶律休哥冷声道:“你最好解释清楚!”

    “哎我这也是为咱大辽着想啊!”四郎继续说道:“你们都不相信通武王潘美可以挥师上京,那是因为你们不够了解他!”

    耶律休哥:“如此说来,你很了解咯?”

    “实话说,我也不了解他!”四郎苦笑一声道:“但你我,以及在座的诸位,可都了解他的徒弟,八郎杨延顺呐!”

    耶律休哥:“此话怎讲?”

    “于越,以你对八郎的了解,若是这话由他嘴里说出,你可会相信?”四郎反问道。

    耶律休哥闻言一愣,旋即眉目一紧,未曾搭言,倒是一旁的唐经年答道:“若是常衮大人亲率三万精兵,想要挥师上京,我想在座的除了于越,无人能挡!”

    众人闻言点点头,阿里铁牙也道:“在我看来,八哥若想攻取上京,定是苦战,但胜算极大!”说完,他看向耶律休哥,后者竟也是轻轻点头,心道:是呀,若是八郎攻城,我来守城,又能守得几日呢?

    四郎似是早已猜到众人心中所想,随即又道:“潘美是八弟的师父,若八弟都能攻下上京,那”。话只说了一半,但众人已经心知那剩下的一半是什么了,不禁擦了一把冷汗,幸亏三驸马及时阻止,否则后果难以预料啊!

    “三驸马言之有理,但是并非师父一定强于弟子啊?古来弟子强于师的例子也不少!潘美能做八哥师父,但也未必一定强于八哥!”阿里铁牙道。

    “你太小看潘美了,他的‘通武’王号可绝非浪得虚名!”四郎又对耶律休哥说道:“于越大人,你可还记得几十年前的太原太守王子鸣吗?”

    耶律休哥口中念道:“银面韦陀吗记得!”

    四郎:“于越大人,若是你与王子鸣交锋,胜算几何啊?”

    耶律休哥:“恐怕难足三成。”

    “嗯假若我记得不错,你曾对我说,这王子鸣可是败于潘美之手呀!”四郎提醒道。

    此话一出,耶律休哥身躯一震,暗道:是呀,这王子鸣虽是自刎而死,但他也却是说过,天下唯怕两人,其中一人,便是这通武王潘美啊!”

    耶律休哥自知难以与王子鸣相提并论,如此看来,与潘美也是实力悬殊。虽说潘美如今已年逾六旬,但看他的面貌未变,谁又能知他此时实力呢?谁又敢冒险一试呢!倘若贸然开战,真敌不过潘美,自己死于乱军之中也就罢了,可上京城谁来守卫呢?到时候潘美兵围上京,马踏辽疆,我可就是大辽的千古罪人啦!又有何面目去见萧太后与师哥韩昌呢?“

    想到此处,耶律休哥手扶帐内木椅,一步一挪来到帐前,掀开帐帘,面前依稀可见连绵的宋军营盘,不禁悲来横集:“八郎啊八郎,我该如何是好啊?”

    话音一落,帐外风雪又至,耶律休哥只身投入漫天大雪之中,仰天太息,堂堂于越竟困顿若此,无依无靠,身在宋营的大常衮可曾得知?

    身后的辽将尽皆为自家于越叹息,阿里铁牙更是百酸搅肠,身为大将不能为于越分忧,真是难辞其咎。此间只见风雪大作,天地为之变色,耶律休哥突然翻身上了战马,手中长鞭一挥,座下一字赖脚玉麒麟四蹄扬起,飞奔而去。马上的耶律休哥迎风而哭,雪花打在脸上,如同烙印,风吹在身上,如同刀割。不知跑了多久,耶律休哥一勒战马,在风雪中不见南北,不分东西,只觉得头晕目眩,一下子摔落皑皑白雪之中,那一刹那,耶律休哥肝心若裂:“八郎,对不起了!”

    三日后,宋辽会盟,谈判成功。次日,昭告天下,书云:宋辽交战,期年未果,边关动荡,民不聊生。今谈判合谋,南北会盟,划城而治,幽州为界。北为辽疆,南为宋土,互不侵扰,工商往来。辽之常衮,伤宋双王,囚于南国,生不得还,以安民心!

    自此,宋辽多年的战争终于结束了。耶律休哥答应了潘美的条件,但也并未多要城池,宋辽两国仍以幽州城为界,回到了宋太祖赵匡胤时的疆域版图。两军互换盟书的那一日,耶律休哥以大辽于越的身份许诺宋朝百姓:只要大宋边关有杨六郎镇守,辽国便再也不犯边境。这一战,谁也说不清哪国胜了,但是有一点可以得知:耶律休哥输了,输了自己心爱之人。

    宋营,呼延佩显转醒之时,只见一个背影黯然离去,那人一身枷锁,脚镣哗哗作响。

    ☆、马蹄南去人北望

    不知过了多久,杨延顺被人叫醒,紧接着便被带到一座大帐内,帐内几人陆续退出,只剩下三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六哥,另一位是自己的二师父潘美。第三位,却是叫不出名字来。

    看着面前三人,八郎只觉得头痛欲裂,仔细回忆过往的经历:呼延佩显转醒的那天,自己被人带走,铐了一身的枷锁,这也不足为奇,谁叫自己是罪臣之身呢。自己被关了许久,都未曾有人出现,直到两国谈判成功的消息传来,自己向狱卒要了一坛酒,醉得不省人事,那真是一坛好酒。醉梦中,自己仿佛看到了耶律休哥与二师父潘美相对而坐:两身红衣,两双鹰目,却尽皆看着自己再后来,耶律休哥哭了,二师父笑了。

    而此间帐内,只听二师父潘美说道:“八郎,好久不见。可曾想念为师?”

    杨延顺冷哼一声,抖抖身上的锁链,道:“想!徒儿怎么会不想念师父呢?”

    潘美:“八郎,我知道你对耶律休哥的决定颇为不满?”

    “师父错了,徒儿对耶律休哥没有怨言!”“哦?那就是对为师有怨言了?”“徒儿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叛国的事你都做了?你对得起杨家列祖列宗吗!”“师父,徒儿乃是杨家义子!”“那你对得起为师吗?”“师父,你可对得起银面韦陀?”

    潘美鹰目耸瞪:“你说什么?”

    “徒儿是问,二师父与大师父,可曾对得起二十年前的太原太守,银面韦陀王子鸣!”杨延顺如是答道。

    潘美嘴角一抽,起身离座,背对三人,未曾言语,不过肩膀却微微颤抖,六郎见状,急忙道:“八弟,你怎能如此说话呀!此间你身负重罪,怎么还不知错就改呢!”

    八郎闻言把身上枷锁一晃,反问道:“不知我身犯何罪?”

    六郎长叹一句,道:“八弟,这是京城来的双天官寇准寇大人,此次前来边关专司审判你的罪状,还是由他来告诉你吧!”说罢一指帐中那人。杨延顺抬眼望去,就见那人三十多岁,上中等身材,两道细眉、一对朗目、鼻直口正、齿自唇红、圆耳垂肩,颔下三缕黑须、飘洒胸前,长得倒蛮不错,再一看穿着打扮,官袍加身,虎靴添足,乌黑官帽,帽翅修长,可见官位不低。

    寇准面色一暖,笑道:“八将军所犯之罪也不算多,就是每条罪状都足以致死呀!”说着便把杨延顺的罪状一一列出。第一条:叛国通敌,为虎作伥。第二条:出征西域,助纣为虐。第三条:救走韩昌,卖国忘本。第四条:射杀双王,罪不可赦!

    杨延顺听罢倒是笑了,答道:“还有一条,你们忘了。”

    “哦?说来听听!”寇准道。

    杨延顺:“击杀当朝天官,罪大恶极!”

    此话一出,寇准当即面色一变,就见杨八郎突然扑向自己,高抬臂膀,猛然下落,四十斤的狱枷正向自己砸来。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此等当口,就见寇准面前突然窜出一人,挡在前面,双手一举,托住狱枷,叫道:“八弟,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杀人而已。”杨八郎笑道。

    “放肆!天官大人对杨家有恩,你怎可如此以怨报德!”六郎怒斥道。

    杨延顺倒在地上,泪流双颊,道:“那又与我何干?我早就不算是杨家将了,从金沙滩被俘那日起我的命就不属杨家了。”

    六郎:“八弟,你怎能如此说话!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以前是,现在还是!”

    八郎:“不不,我的命就从未属于过自己。以前属于杨家,后来属于耶律休哥,现在我都要死了,我的命也还是不属于我。”

    “对!现在你的命属于我!”话音一落,潘美一掌拍下,杨延顺当场被其击晕,倒在帐中。

    六郎看罢,不住摇头叹息,道:“哎是我杨家对不起八弟呀!”说着不禁眼圈一红,又急忙躬身道:“寇大人受惊了,延顺无礼,延昭替他赔罪!”说罢竟要下跪赔礼,寇准急忙一把扶住,口中说道:“元帅严重啦!区区小事,我怎会放在心上呀!倒是我该感谢元帅,要不是你及时相救,恐怕我就真的一命呜呼啦!”说着看看倒在地上的杨延顺,随即又问道:“现如今这八将军该如何处置呀?”

    六郎忍痛道:“寇大人依法处置便可!”

    “不可不可呀!元帅,我哪敢呀?”寇准急忙说道。

    六郎闻言一愣,旋即答道:“寇大人,请你依法处置,我杨家决不有半点微词!”言语果断,毫无情面。

    寇准见状,苦笑道:“元帅误会啦,我怕的不是你,而是怕耶律休哥呀!”说完又看向潘美道:“按理来说,八将军必死无疑。但是如果八将军死了,大辽那边谁能保不出什么乱子呢?再者说,八将军与当今圣上的关系总之,罪孽虽重,却也难以定责!”

    六郎闻言不禁抽了一口冷气,想了半响,问道:“不知圣上可有何指示?”

    “圣上说了,一切都听王爷的!”寇准说着,二人不约而遇望向帐内潘美。后者则手扶军案上的紫檀木匣,缓缓道:“老夫怎么会忍心处死我这唯一的徒儿呢。”

    “那王爷的意思是?”寇准低声询问道。

    潘美:“三天后,我将带着八郎南下葬了我师哥。”

    六郎与寇准对视一眼,二人不再说话,双双而出,只留下帐内的潘美与八郎。

    八郎醒来的时候,自己已在温暖的军榻上,榻前一个冒着热气的木桶,走下榻来才发现自己身上的枷锁已经退去,便跳入木桶中沐浴起来,又穿了件新衣,待一切完毕后,八郎正襟危坐,对着帐外喊道:“来人呀我醒了!”

    不多时,帐外走进一人,一身白衣如雪,银发若霜,正是自己的二师父潘美潘人凤!

    “徒儿谢过师父不杀之恩!”八郎说道,却是未曾下跪,依旧坐在那一动不动。

    潘美看罢,眉间竟有失落之色,旋即又道:“既然你也醒了,我们便动身吧。”?”

    “往何处去?”“南国。”“何时归来?”“这便要看天意了也许,你再也回不来了。”

    八郎闻言鼻子一酸,自怀中取出那本《杨家枪法》放在榻上,又跪下身来,拜了三拜,随即起身,跟随潘美出帐。出了大帐,便见自己的坐骑抱月乌夹寨,八郎走过去摸摸马头,随即翻身上马。马上唯有鞍鞯,已无战甲盔袍,更无金枪箭壶,八郎手握缰绳,打马出营。

    日头西落,两匹骏马踏雪而行,一黑一白,一急一缓,马蹄南去,斯人北望。马上的人不知过了几关几隘,只知徒劳地抬头仰望,却再也看不见北国的云、边关的月。

    --第三卷完--

    ☆、吹灯大师

    白马踏春泥,乌龙滚红云。自塞北边关一路南下,杨延顺与潘美二人绕过东京汴梁,向东南取道。方过应天府,行至淮南一段,一则北方传来的消息留住了二人疾奔的马蹄。

    辽统合二十七年十二月,萧太后因积劳成疾病崩于宫中,享年六十七岁,葬于乾陵,尊号承天皇太后。大辽于越耶律休哥奉太后遗诏扶持大皇子耶律隆绪登基,史称辽圣宗。

    次年三月二十四日,扫南灭宋兵马大元帅韩昌韩延寿亦是病逝于上京元帅府,圣宗追封其为大辽太师,位列九卿,赐名耶律遂正,葬于平州。

    再说杨延顺于马上向北方三拜,面色怆然,大辽遭此劫难,耶律休哥定是已压上千钧重担,想到此处不禁长叹一声。潘美在旁问道:“你是拜萧太后还是拜那个韩昌呢?”

    杨延顺:“徒儿拜的是大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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