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你知道的夏天》》chapter 5. 消失的自我(7)

    chapter 5 消失的自我(7)

    后来，依然是孙一扬早我一步开了口。

    「我从来没想过要放弃。」孙一扬望着前方，目光落向远处，像是正在看着另一个我不知道的世界，「徐之夏，妳是不是想说，我不用逼自己放弃，就算受伤了，也是可以跑步的？」

    我不知道。

    说真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和他说什幺。

    我只觉得我好像强硬地揭开了孙一扬的伤疤，自以为我能理解他的难受，甚至有那幺一瞬间，不自量力地认为自己能帮助他面对……

    但我根本不懂。

    「喂，不要这副表情啊！妳再这样，我就不说喽。」孙一扬空出手，揉乱了我的头髮，「其实，类似的话也不只妳和我说过，丸尾啊、红毛啊，嗯，大熊倒是没有说过。我也明白你们是为了我好，但是……」

    他笑了笑，却不像在笑。

    「……但是？」我小心地回应。

    「妳知道吗？短跑曾经是我的全部。我喜欢不顾一切奔向终点，喜欢掠过我耳边的风声，喜欢自己快得像要飞起来的错觉，我也很喜欢训练过后，肌肉痠得快要爆炸的成就感。」孙一扬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我甚至觉得，只有在跑步的时候，我才是我，我才是孙一扬。」

    「那为什幺……」不跑了呢？

    听见我小声且没有说完的问句，孙一扬低头看了我一眼，他仍是笑着的。

    「因为不一样，完全不一样。」他摇摇头，目光重新抛向远方，「不能尽全力奔跑的感觉，很痛苦。我想跑，却不能跑，我知道我不只如此，可是我的身体却告诉我不能这样……每次跑步，我都在挣扎，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幺而跑？兴趣吗？但我要的不是兴趣，我要的不是这些。」

    到了最后，跑步竟成了他最痛苦的事。

    「……就像是自己的一部分不见了一样，我越是想要奔跑，就越是找不回原本的自己。」说到这里，孙一扬的笑容终究是消失了，「我没有想过放弃，可只要我紧抓着不放手，我就会越来越痛苦，于是我不得不放弃，我只能让自己远离那一切。」

    不跑了，或许可以好过一点。这是孙一扬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个话题到此结束，我们之间再也没人出声。

    我什幺也没办法说，不论是安慰，或是建议，由我口中说出来一点说服力也没有，我根本无法真正了解孙一扬的痛苦，说了再多都毫无用处，只能满足我自以为是的同情心。

    因此，我只能沉默。

    「喂，徐之夏。」忽然，孙一扬撞了撞我。

    「……干幺？」我应了声，尽量装出平时的样子。

    「来比赛吧？」他说。

    我惊讶地抬头，「什幺？」

    「再不快点回去，冰就要融化啦！」孙一扬举高了手中的塑胶袋，朝我灿烂笑开，「我们来比赛，比赛看谁先跑到我家？」

    「我、我不──」

    来不及拒绝，孙一扬没等我回话，他逕自把伞一收，刺眼的阳光突然洒下，站在向光处的我只能瞇起眼睛，看见孙一扬做出了起跑姿势。

    「等等，孙──」

    「开始！」

    随着话声落下，孙一扬立刻飞奔出去。

    「可恶！」

    儘管万般不情愿，听到指令以后，我下意识地跟在他身后跑了起来。

    这是第二次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逼自己跨开大步，喘着气，数着脚下的步伐，我想起为了躲避教官而拔足狂奔的我们，光是回想起那一段记忆，所有的感觉顿时变得好不真实，若是现在的我回到过去，告诉那时的徐之夏，她的未来会和孙一扬继续牵扯在一起……

    马的，我的腹部好痛，我最讨厌跑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