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等待》23建筑师的家

    23建筑师的家

    所谓经营是这样的，每每公司接到客服投诉，需要工程部出动做售后服务时，清楚他们材料现货量及人员专长的我，自然帮他们居中媒合，往往能提高客户满意度。

    没想到原本是檯面下的互助，竟在客服组草创期达到出乎意料的好成果，不管是企业主还是散客，凡是与建材装潢工程相关的需求，业界默默相传弘远是最值得信赖的建筑工程公司，订单标案的成长率曲线上扬。

    如今生意越做越大，客服组也晋身客服部，扩大人员编制，才能顾好公司引以为傲的售后服务。

    当然，这一切最早得拜某危机所赐……说来话长啊。总之，鱼帮水水帮鱼的情况下，我在一帮「装潢能人」协助下，花了三个月的週末，亲手打造那专个人独立空间，完成梦想中的都会小居，而这小居带给我的第一个惊喜，是经理职位。果真福地福人居啊。

    「嗯…差不多，谢谢啊，你真是我好姊妹。」我将满桌的材料一一放回袋子。

    「既然都分手了，还帮他做模型，也不见妳对我这幺好。」

    还在吃醋？弟弟就是弟弟，大气点好吗？

    「不是他的模型，是……别位朋友的，我参观时不小心碰坏了，只好帮着找材料弥补一下。」

    「妳朋友做的模型很考究，许多原料看是要再加工才能使用，而且用实建材做模型，难度很高。不会是今年模型赛的参赛作品吧？」

    「不是啦，纯粹个人收藏而已。」

    我也知道模型很考究，所以当他说要重做时，我深深觉得半年是不可能完成的，才会自告奋勇帮忙，可他交待，若是被发现有其他人参与製作模型，他会被取消参赛资格的。

    模型又没当场製作，是否独立完成，只能自由心证不是吗？

    当我走到堂奕舜家门口时，脑子仍困于疑惑中。可是拎着大包材料进退两难，实在不明智，只好说服自己，真的也好，藉口也罢，重做模型终归因我而起。

    其实，除了模型製作的疑惑，我内心有些小兴奋，因为能亲眼见识堂大建筑师选择的居住环境及室内装潢，应该能藉机挖到不少宝。

    既然学姐要我考虑重回设计部的答覆期限在农曆年后，若真要回去，我就得把握各种吸收工作知能的机会。

    我按图索骥找着堂奕舜的家，是栋五层楼没有电梯的双拼公寓式建筑，整栋建筑物外表拉过皮，近看新铺上的暖色渐层砖饰，敲两下便知其具有隔音隔热功能。侧看像新建物，但二楼以上几家住户阳台栏杆老旧，铁窗生鏽。阳台可是房子的灵魂之窗，正如美女双眸是不能眼窝凹陷，满布黑圈，笑里藏着眼袋鱼尾纹，否则身材再好，皮肤再紧緻，依旧洩漏老化的事实。我站在一楼前东张西望，靠直觉辨识左右哪户会是建筑师的家。

    透过两户的门缝窥视，左边围墙是砖造，院子里有灌木花丛水池石子地，右边则是水泥墙内大片草地皮，上铺木栈板及休闲桌椅。退后几步再看，左边一二楼玻璃不若其他户透亮，五楼斜屋顶上是太阳能板。

    我顺着脑内拼凑选择按下左边那户旧式的椭圆白底红按钮门铃，听到声响后再往门外一站，直觉会有人推开二楼房间落地窗走上阳台，果然。

    这幺老式的门铃，就该配真人脸对脸的直接对讲。

    我喜欢这栋房子。

    手里紧紧抱着材料，以大大的微笑回应那说着「在门口等我」的屋主。

    他先以中控开了大门锁，我迫不及待以肩背推门入内，正想蹲低研究铺在院子碎石底下的是不是透水混泥土。身子却被怀里向上提升的大袋一併拉高。

    「不是说好今天用现有的旧材料？要知道妳会一次带齐，就开车去载妳。」

    「一次带来，想做那部分都行，不足的也好早点补齐。」我嘴里回着话，眼睛还是环着建筑四周溜溜转。

    「要不要先参观这栋旧建筑改善类黄金级的绿建筑？」

    「黄金级？」

    「如果我今年能说服住户改善中下水系统、改装气密窗框低e玻璃及天花板隔音，应该有机会迈向钻石级。」

    「一二楼都你家，这幺大的空间，应该住不少人吧？」

    「目前就我住这。」我听到他独居这若大的房子，刚踏进玄关的脚步停顿住。周围空气跟着冷清起来。

    「进来吧。」他热情的招呼声迴荡在空旷的客厅传入耳里，我带上门，脱下平底鞋摆正，丝袜踩在冰凉大理石面上，顿时想起时序已过冬至，一路跳着踩上客厅的地毯。

    抬头看着挑高的客厅天花板是气体交换机，难怪室内乾净无尘，也不觉寒冷。

    「客厅空间大，就在这开始吧。」

    只见他三两下，收折起正中央的茶几，搬至墙边靠着，随后从看是隔间边柜及电视墙后方拉出隐藏有脚轮的原木大绘图桌，推至早先茶几的位置摊立开固定住。大桌足足两公尺见方，其中两侧还有伸缩版可左右加长半尺。

    而更巧妙的设计是，桌缘夹板中收纳各式尺规绘图工具，透过铺面透明压克力板一目了然。什幺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今天真是领教了。

    正当我还研究着能不能也炮製一张，听见身后阵阵推车辗过硬地砖的叩喽声。

    「过来帮忙把材料上架。」他站在固定好位置的推车前，向我招招手又指指地上我带来的大袋。

    他要我由小至大，由上至下将材料分别装入六横排，一排十盒，共计六十盒模型原料。其中还得小心材质属性，慎防不能压叠的都採直立间隔并靠。

    说实话，我还蛮爱这种琐碎重複却又必须专心的工作，动手间自然放空一切思考，寄託在单纯分类，好似从前与未来都能如此複製，使人安心。

    然而，正当理出一套熟悉的分装手法，脑子进入接近冥想的真空状态。闷沉如沙的歌声硬是划破宁静思绪，呆了几秒才从散开半圈状零件盒中起身，寻向沙发上的包包，取出不断振动唱述因为的手机。

    我当然知道来电的是谁，于是跟堂奕舜打了声招呼，走到玄关才接起。

    「妳现在在他家对不对？」一开口就是兴师问罪，真不舒服。

    「前几天不是跟你说过，我要帮他做模型……」

    「我只是确认一下，妳把电话给他，我有话跟他说。」

    我回到客厅，把电话递给奕舜，说延钦找他。他接过电话，疑惑地看着耸肩的我，对电话那头回应「喂，有事吗？」

    我伸长耳朵偷听，只听见一连串模糊的声音，许久堂奕舜才回「如果我不呢？」

    绍延钦又说了几句，堂奕舜转看我好一会儿，考虑后缓缓说「好吧，不过你只准在旁边看。」

    说完他将电话交还给我，莫可奈何地摇摇头，转头继续忙他手边的事，而我，很想知道他们说了什幺，耳靠未断线的话机，对着绍延钦小声问「你到底想做什幺？」

    「先帮我开门。」

    知道他在门口，我下意识摀住话筒低声问这房子主人「绍延钦说要我帮他开门，这是怎幺一回事？」

    「他威胁我不让他进来，就……」门铃声催促着，中断堂奕舜的解释，他对我说「总之，妳先去帮他开门。」

    我对着话筒安抚焦躁等门的阿钦……别急，就来了，别再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