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男》第六章 一管毒品(3)

    第六章 一管毒品(3)

    「南,我们现在该怎幺办?」

    他没有回答,不发一语跟着金绾岑。她不晓得南在想什幺,她觉得南根本不愿意思考了。

    「到处都是警察……南……我们到不了车子。」

    等待他们的是什幺?

    他们在等待什幺?

    杜佑南放开她的手,往光芒处走去。

    「南!」

    杜佑南回头,勾起和光芒相衬的笑容,摇摇头请她不要跟来。

    「别去!」

    「金妹妹。」突然出现的刘彦同拉住她。「杜製作,往这边走。」他大叫。

    刘彦同的toyota汽车停在小巷内,运用小车的优势安安静静开上马路,反向车道急驶过数辆警车与救护车,刘彦同要踩油门结果踩成剎车,幸好他们被安全带勒着,冲击撞上金绾岑的胃,加上今天的事她很想吐出来。

    但是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她必然有所意识,不和谐并不是真的透过抗争手段去做消除,他们宁愿简化思考,而事件必须不断重複又被消除又重複,那才是能被保留下来的真相。南现在无法接受,而她是南的女人,她是唯一一个不该在这里却在这里的人。

    「前辈。」

    「咿咿咿咿――」

    刘彦同从驾驶座上跳起来。

    「麻烦请你送我们到中山北路七段。」

    「好、好好。」刘彦同重新开动汽车。

    对民众来说,这是提供三天茶余饭后的话题。

    对社运圈来说,是一次经历上的污点。

    有人被逮捕,有人很快脱身。

    另一个派系推出自己的领导人以便收拾残局,社运圈一时腥风血雨,酝酿出短暂的茶壶内风暴。

    金绾岑则是深陷票房风暴,《最角落的乐音》并没有卖到想像中好,成本五千万需要一亿回本,最终台湾票房落在六千三百多万,金绾岑忙着找行销代理商,和几个大客户商量授权事宜,争取各国上映与参展机会。

    杜佑南待在家的时间不多,或说是很多也行。他不是连续窝在家,就是两三天不见人影。金绾岑知道他帮星聚落的每个人都找了律师,至于现况究竟如何,承受票房压力的金绾岑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怀疑南故意隐瞒她,不打算让她插手。

    金绾岑的内心负有罪恶,她总有这个念头,星聚落遭遇这种事多半源于她。如果她没有为了钱接近杜佑南,如果黄星发不为了报复接近星聚落,一连串的蝴蝶效应。任何一个人跳出来指责她金绾岑都会全盘接受。

    被放出来的阿虎没有责怪她,反而嘘寒问暖,开玩笑地说如果她被抓,南一定会花费一亿元组织军队把她救出来。

    金绾岑知道杜佑南没有一亿元,不过她毫不怀疑那个男人有办法筹到。

    「南吗?我记得是两个礼拜前见他最后一次,他和律师前来,说我的尿液呈阴性反应,我只要打公务还是什幺鬼去了的他妈官司,还要请南帮我付赔偿金就是了,不知道他接不接受十年的分期付款。小金鱼妳最近没见到他吗?」

    「嗯啊,他……他忙着帮你们打官司。阿虎,你上法院绝对不要说他妈的之类的粗口。」

    非告诉乃论就算达成和解,阿虎也必须跑法院,幸好他只要适度表达诚意与忏悔,通常都是缓起诉了事。

    携带二、三级毒品又是另一回事。

    杜佑南盯着看守所铁栏杆上如飞萤的光点,眼睛恍惚起来,他没坐过牢,但是他知道这场域和他以前待过的地方类似,躺在床铺被恐惧支配,祈祷让心脏剧烈收缩的疼痛停止,每一晚的恐怖都是前一天的延续,永无止尽无法入眠。

    在这种地方闻不到什幺气味。

    他接起电话。

    「我找了三个晚上,通通被搅成碎片,他们隔天取得地主同意后就把星聚落拆了,四支监视器没有半支完整。我们是租赁方,他们是合法所有权人,恐怕最多就是罚锾了事。」杜佑南说。

    「我们不用花更多的钱对吧?除非还要再打十个官司。」王定超说:「有人暗中计画好,而且那个人知道星聚落有不上锁的侧门。检方肯定莫名其妙,没有毒品反应却拥有大麻和k粉。如果被误会我是在运毒恐怕是最糟的情况,也许你该找的是我的阳性反应。」

    「很难笑。」杜佑南的指节敲着桌面,发出匡噹声,旁边的会面者瞪了他,杜佑南意识到这是金绾岑一贯的焦虑行为。「我和吴律师讨论过,你得把琛哥的人供出来,两个名字就够了,刑期应该有办法从八年减轻到四年。」

    「你觉得我活得下来?」

    「我会让你活下来。」

    「像是以前我对你说过的话。」

    杜佑南咬着牙低下头。

    「南,我从来不后悔加入黑道,我认为我的人生就是这样,好不起来坏得不够彻底,没希望也没绝望,我第一次觉得世界没救了是在土城见到你的时候,后来你在我家说了那番话,我再次认定这个世界无可救药。但是现在看看你,看看阿虎、乐儿、小金鱼,你们这些小麻烦。这个世界有太多让我们活不下去的方式,它也有更多好理由值得我们活着。」

    这不是拿抹布擦掉就没事的小麻烦,等你从监狱出来,可能一切都改变了。杜佑南握紧话筒:「超……一直以来我很抱歉……」

    「如果你真那幺想,就和她幸福走下去。」王定超挂掉电话。

    超,你不了解,我不明白什幺是幸福。

    杜佑南走出看守所,白光让眼睛痠疼,天空蓝得不像样,行人健康且快步地走向某个定点,一个接一个延长,他们幸福吗?大体而言,他们是不是都知道自己应当做什幺,不应当去做什幺。

    杜佑南描写景物,描写狗,描写猫,甚至于可以描写从未见过的白头翁,但是什幺是人类的正确框架,他和金绾岑一样不懂。

    她只能用心去宽容。

    他的脑袋却塞满仇恨。

    「我没有办法明白……」杜佑南靠着福特野马黑得发亮的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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