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木而栖》择木而栖分节阅读17

    去他们的房间要经过一条细长的走廊再上楼,江与绵没见过这样的地方,他左顾右盼走得慢,秦衡拉了他一把,让他快点走。

    进了房间,里面零零散散躺了几个人,秦衡低头看江与绵,江与绵也没什么表情,平静地问秦衡他们睡哪里。秦衡对着床号找到了他们的床位,江与绵用手扒了一下爬到上铺的铁梯,转头对秦衡说:“我想睡上铺。”

    秦衡说好,江与绵又问他,哪里能洗澡。

    这旅店上午和晚上都开一个小时热水,秦衡看时间,正好有热水,就带着江与绵到楼下公共浴室去。

    送到浴室门口,江与绵拉住秦衡,说:“你不洗吗?”

    秦衡犹豫了一下,心里转过了不少个念头,还是陪他走了进去。

    浴室里面有两排用浴帘隔住的洗浴格子,外面是更衣间,两张长椅和几个破烂的柜子,江与绵把书包放在椅子上,脱起衣服来,秦衡有些不敢看他,也迅速把衣服脱了走进去,随便挑了个隔间洗起澡。

    秦衡洗得快,在外面穿了衣服,等了一会儿,江与绵才出来,他穿着浴室里的塑胶拖鞋,腰上围了块浴巾,裹着又白又长的腿,脸洗的有些薄红,头发湿湿地垂在脸边上,他咬着嘴唇看秦衡:“外面好冷啊。”

    换衣间里还有两个人,听到江与绵说话,都把眼睛转向他,秦衡恨不得把江与绵从头到脚给兜好了不给人瞧,他给江与绵套了衣服,擦干头发,带回了房间里。江与绵到床边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你昨晚睡了吗?”秦衡问他。

    江与绵三两下就爬了上去,坐在上铺往下看:“睡了一会儿。”

    秦衡一听就有问题,握住江与绵垂下来的脚腕,问他:“江与绵同学,请问一会儿是多久。”

    江与绵手放在床边的铁栏上,无意识的摸着铁锈,说:“两三个小时。都怪范易迟,带我喝咖啡。”

    秦衡一听范易迟这名字。拉着江与绵就往下使劲,像是要把他拉下来似的,江与绵吓了一跳,把腿往回缩:“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秦衡撸着袖子说。江与绵刚要开口,秦衡的手机又响了,还是他哥,问他什么时候回去,能不能顺路再带两箱爆竹。

    秦衡挂了电话,问江与绵能不能自己待着,他有事儿要走了。

    江与绵看自己的手,他白生生的两条腿从脏污的床单边垂下来,晃在秦衡面前,圆润的脚趾快戳到秦衡脸上去了,好半天才瓮声翁气地说:“好吧,那你晚上还回来吗?”

    “回来的。”秦衡硬下心肠,拎了包走到门口,刚才在楼下的几个小青年又回来了,在楼道里高谈阔论街上碰到的那个妞屁股翘。

    他又停了脚步,想到刚才垂在自己眼前的江与绵白皙的脚背,想问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他究竟是在折磨江与绵,还是折磨他自己。

    这不是江与绵应该待的地方,他这样金贵的小少爷,就是离家出走,也要住五星酒店,叫酒店送餐,把衣服丢进洗衣篮里,赤着脚在地毯上走。江与绵最娇气了,每天都要喊疼,他脚踢到块石头都想叫秦衡背他,一不留神就感冒发烧。

    江与绵鼻子灵,讨厌不好闻的味道,秦衡喝了酒,他都要绕道走,可是现在却为了秦衡一句话,愿意跟他住在这么个全是烟味鬼地方,一句怨言也没有,乖乖的要等秦衡回来。

    秦衡折了回去,把江与绵叫下来:“咱们不住这儿了。”

    “为什么?”江与绵问,“我可以住的。”

    反正秦衡在哪里,他就也想跟到哪里去,吃不吃苦都是次要了。

    “我住不了。”秦衡牵着他向外走,他把江与绵带出去,重新找了个干净的旅馆开了一个标间,把江与绵安置好,才回了他叔叔家帮忙。

    江与绵在旅馆里百无聊赖地看电视,看着看着睡过去了。一觉竟然睡到了晚上九点秦衡回来。

    秦衡关门的声音响了点,江与绵被他吵醒了,坐起来问:“几点了?我为什么这么饿?”

    秦衡皱起眉头:“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饿?”

    江与绵看了时间,自问自答:“可能是因为一天没吃饭了。”

    秦衡只好带江与绵出去吃饭,找个餐馆给他叫了份炒饭,江与绵吃了个干干净净,对秦衡羞涩地笑了一下:“饱了。”

    秦衡拉了纸巾给他擦擦嘴,带他回去。

    江与绵时差已经乱了,白天睡了过去,晚上就睡不着,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看秦衡,秦衡不知怎么的,也没法入睡,就问江与绵最近忙什么。

    “我报了下个月的托福考试,”江与绵说,“范易迟说,先试试水。”

    “你能不能别总说范易迟?”秦衡不耐烦地打断他。

    江与绵的声音在黑暗里听起来有些微弱,他说:“哦。”

    空气静默了一会儿,秦衡开了口:“绵绵,你为什么来找我?”

    “我……”江与绵局促地呼吸着,见到了秦衡,他就不知道要怎么说了,只好又说,“我想跟你一起。”

    听着江与绵在不远处同他说话,秦衡心里像刀一样割着的感觉又回来了,刀口锋利,贴着他的骨骼过去,要把他的心头肉全剔出来,可能全写满了江与绵的名字。

    “绵绵,我们不能这样。”秦衡说,“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

    “嗯。”江与绵声音带着些鼻音,应该不是哭,就是鼻炎犯了。

    “你这次回去,就好好学习吧。”

    江与绵顿了顿,说:“我回去的票——”

    “——咱们,”秦衡打断了他,他抬高了一些声音,让江与绵彻底明白,这所有的事都没有希望的,“以后就别再见面了。”

    江与绵仿若未闻地用口型把没说的话补全了:“——还没买呢。”

    是这样的,江与绵回家的车票还没买呢,秦衡就要赶他走了,而感情也是这样的,范易迟说的没用,他追来追去也追不上秦衡,怎么都追不上。

    秦衡的心硬的要命,他也没法化开了。

    11

    江与绵从沥城回来,彻底和秦衡断了联系,他回到了遇到秦衡前的状态,更不喜欢说话了,唯一能跟他搭上话的也只剩下范易迟了。

    范易迟也开玩笑似的问过江与绵,他说的那个人追到没有。

    江与绵正在做sat题,他们一月就要去h岛考试,他都好几次梦见自己抓瞎交白卷了。

    听见范易迟的问题,江与绵头也不抬的继续做题,范易迟以为他不会再回答了,江与绵翻了一页纸,开了口。

    他声音轻得不仔细就听不见,他说:“算了吧。”

    范易迟就没听清,问江与绵说什么。

    “我说算了吧。”江与绵又说了一次,依旧看着他的试题集。

    范易迟停下了手中的笔,侧过脸看江与绵,江与绵眼垂得低,面无表情,范易迟却觉得江与绵是比那些撕心裂肺在哭着的人更难受的。

    范易迟岔开话题:“与绵,你生日快到了吧?就下个礼拜天?”

    江与绵愣了愣,算算日子,还真的是。

    “哎,那得好好庆祝了,我定个餐厅给你过生日,”范易迟拿出手机看餐厅,“你喜欢什么菜?西餐粤菜还是中餐?”

    江与绵听有人要陪他过生,情绪也高了一点,说:“都好的。”

    两个人不好好学习,选了半天,最终还是范易迟敲定了一个江景西餐厅。

    江与绵生日那天,范易迟一大早就来敲他家的门,他穿得正式,跟个小大人一样了,扛着一盒花登门,江与绵给他开了门,范易迟把花给他:“生日快乐!”

    江与绵接了过来,跟他说谢谢,又问他:“你这么早来呢,那个餐厅还有着装要求啊?”

    范易迟摸摸鼻子回答了他第一个问题:“不然你白天一个人在家也挺无聊的。”

    江与绵起先觉得他说的对,但他想了想,又说:“你来了就不无聊了吗?”

    “你你你,”范易迟气的要捏他,江与绵很迅速地转开了脸,范易迟的手伸在虚空中,又自然地垂下来,“我带你出门啊!”

    范易迟也没什么创意,他带着江与绵去吃了个早午饭,两人在商场乱走一气,江与绵总在几个不适合他的男装柜台前走来走去,最后还是去了隔壁的书店大楼。

    范易迟给江与绵推荐了他喜欢的人物自传,江与绵挑了几本书买单,两个人走出书店的门,就碰见秦衡和一个女孩子要进书店。

    四个人除了那个不明内情的女孩子,全是一愣。

    秦衡刚把他的学姐从机场接过来。

    这个学姐和秦衡的关系不错,在美国念书,帮秦衡和她们学校一个导师牵了线。说好了她回国,秦衡要请她吃饭。

    她下午中午十一点飞机到s市,秦衡接了她,酒店还不能check in,就把行李放在大堂,出来溜达溜达。学姐在飞机上吃了东西,吃不下饭,就说想去逛逛酒店隔壁那家书店。

    结果走到门口,就碰到了江与绵和范易迟。

    一阵短暂的尴尬后,是秦衡先开口打的招呼,他客气地对江与绵笑了笑:“来买书?”

    江与绵直直看着他,“嗯”了一声,一动也不动。

    学姐看看江与绵,又看看秦衡,很想问他这是什么情况。秦衡却不做介绍,颌首示意之后便在一边等着,范易迟反应过来,把堵着门口的江与绵给拉开,秦衡就带着他学姐进去了。

    进了书店,学姐问秦衡:“那小孩是谁呀?”

    秦衡领着她走上手扶电梯,绅士地请她先行,他站在后面,耸耸肩:“就是一个小朋友。”

    “是吗?”学姐对秦衡露出一个很微妙的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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