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相拥的两人都不再言语,似乎此时此刻再少的话都会显得多余。因为此刻的他们心意相通,已经不再需要言语来表达心中的情意。
好像过了一个轮回的时间,又好像不过是转瞬之间,迟墨放开了怀中的子玉,然后目光紧紧地锁住面前的子玉。二人身形相似,所以迟墨看着子玉时无需低头,亦不必仰视。
耳边似是还在回响着子玉的话语,他对他说,他喜欢他,那样简单的直白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迟墨的心蓦地就柔软了起来,他想子玉大抵是不懂情爱的,因为懵懂,所以才不在乎世俗的眼光,才敢正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觉。
他该多么庆幸,庆幸自己今日来此,庆幸自己早些想通了,不然若真的如今日之前二人的想法的话,那么他们就真的是无疾而终了。
失了开局,缺了结尾,亦没有过程。这一场相遇就真的是无需再记起了。
还好,那些所谓的世俗道义没有束缚的住他们的脚步,他们仍旧能够拥抱彼此。
“子玉。”迟墨再次唤出子玉的名字,带着继续温柔。狭长的眸中是再也遮挡不住的情意,一如洪水绝提,让子玉无所遁藏。
听着迟墨的轻唤,子玉淡淡一笑,温和的开口,“不必急着感动,我想着我只是现在喜欢你罢了。”带着调笑的语调,掺杂了一丝揶输的味道。
迟墨闻言一把揽过子玉,眼神眯起危险的在子玉耳边轻声再问,“现在喜欢?”
“你是在提醒我你可能在下一刻就不在喜欢我了是吗?嗯?”最后发出的疑问语调上扬,带着主人特有的慵懒。
子玉一时无言,他确实是有这个意思,不过更多的是,他是想表达迟墨最好不要再像以前那样沾花惹草了,不过事实似乎非他所愿,迟墨大概又是想到了别的地方去了,子玉无奈的一笑。
“我是想告诉你,我虽不是女子,但是对于你的过往说不介怀,那是假的,我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在那样了,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如何。”
淡淡的对迟墨说出自己的想法,丝毫不在意后者听到后会如何。子玉只是想告诉迟墨,他虽不介意他的过去,但是如果日后再有他就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介意了,若是介意的话,他不知自己会做出何事。
然后在子玉话音刚落的时候,子玉就清楚的感觉到了身后人的笑意。那震动的身躯在清楚地告诉子玉,迟墨在他身后笑的该是怎样的开怀。
不知怎的,子玉突然地有些羞恼了起来,那泛着红色的耳尖如今更是红了起来,“别笑了。”微微有些恼怒的对着迟墨说到,然后用力挣开迟墨的怀抱闪身向一旁看去。
透过窗子看到外面阳光正好,然后想到心上的人就在身边,子玉恍惚觉得岁月静好莫过如此。淡淡一笑对着身后人道,“迟墨,你今日为什么来?”
对于迟墨的到来子玉虽然没有表现出十分惊讶的心情,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当迟墨出现在他的眼前时,他的心里确实为此欢喜。试问这世间还能有什么能比我喜欢的人也刚好喜欢我这件事更令人欣喜的呢?
“因为我不甘心。”淡然的口吻丝毫让人听不出迟墨的不甘心,似乎他只是在陈述,而言语与他无关一样。迟墨见子玉挑眉看着他,抬步走到他身边,双臂抱肩倚着窗边,眉眼带笑的说,“我不甘心只是因为自己为之动心的人是个男子,所以这份情意就注定了无声无息。”
“我不甘心还没有开始自己就选择了放弃,我不甘心为着他人而委屈了自己……我最不甘心的是,我不想就将你这样的白白放走。”话至结尾连语气都温柔了起来,似是两情缱绻时的呢喃。
一大串的我不甘心落在了子玉的耳中,也落在了子玉的心上,低低一笑,“真是个贪心的人。”
说了这么多的不甘心,却偏偏在最后一件事也没有被他心甘情愿的放弃。
然后迟墨也笑了起来,他大概也是想到了自己所有的不甘心似乎在最后都被自己给变成了心甘情愿,以另一种方式。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不在言中。
☆、暗潮汹涌
二人在书房中静视须臾,子玉走到桌案前拿起方才给迟墨看过的那一纸书墨,端详片刻便打算收了起来,却不想一旁迟墨看到子玉的动作以为子玉是要丢弃,连忙走到子玉的身旁一把拿过子玉手中的宣纸,“可别丢了,我要好好留着呢!”
说罢小心翼翼的折叠起来,然后将折好的纸笺放到胸襟之中妥善安放。这一番动作只看得子玉失笑连连。他本就是就是打算将此笺收起,如今看到迟墨这般更是心中欢喜。
这一场梦中贪欢,只愿不曾埋葬儿女情长。
子玉正淡淡的想着,突然传来了一阵叩门声,随后紧随着小竹的声音,“公子,意潇求见。”子玉闻言一时无言,看着对面不远处的迟墨若有所思。
“进来。”转身落座于桌案之前,静静地等着意潇进来。
意潇从不曾无事来寻自己,但凡寻他,必定是有事求问。更何况昨日自己曾告诉意潇打算闭关些许时日,按理该说意潇不会来打搅自己才是。
门外应声的意潇进门,在进门后抬头看向桌前的子玉,却意外地看见了在一旁闲坐的迟墨,意潇心里微讶却没有表露出来。对着子玉抱拳施礼,“阁主。”
而后便不再言语,子玉看着意潇,然后随着意潇的目光看向迟墨的方向,子玉一怔,立时明了了意潇为何无言。“你继续说。”
淡淡的对着意潇说完,便不再看向迟墨。直视着意潇眼中的疑问,子玉无奈一笑,迟墨在此已是让意潇惊讶,如今自己更是这般对其不避讳的让意潇说出那可能事关雪渊阁的要事,此番作为可是等同于认可了迟墨。
意潇听到子玉的话语猛然间抬头,睁大了双眼看向子玉。先不说流景庄主为何会出现在阁主的书房之中,但是刚刚子玉的做法就已经让意潇惊讶。
虽然之前曾屡次听闻小竹提及阁主和流景庄主的事,但因为意潇从没有遇到过,所以在小竹说过之后意潇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如今此时乍见,恍惚想起方才进屋时,阁主与流景庄主之间那静谧的气氛,几多自然。
难道阁主和流景庄主的关系真的如传言那般亲密吗?意潇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在之前自己曾告诉阁主流景庄主已经亲自借机解了二人之间的传闻,而当时阁主的心思也丝毫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依旧故我的漠不关己。
想不通原由的意潇不再去想,对着子玉拱手出言,“阁主,今日收到一封求笺。”
话至一半,意潇抬眼看了看一旁在把玩着阁主东西的流景,收回目光又继续说道,“所求之事事关冰琴,与上次一样不曾署名。”
迟墨在意潇进门的时候便闪身去了一边,看到一旁棋盘上子玉摆下的残局,饶有兴致的看了起来。执起其中一子破起了这局残局,正到柳暗花明时,迟墨便听到了意潇说到事关冰琴,一时把玩起了手中的棋子,嘴角勾起了熟悉的弧度。
而一旁的子玉闻言手中动作一顿,他在想此次求问的人该是何人。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子玉在初闻消息的时候不再是在第一时间内想到的是迟墨了。显而易见,皆因此时他心上人就在他身边相伴,这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从这条消息出现在雪渊阁再到被子玉所知,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暗潮之下波涛汹涌,江湖上关于冰琴的躁动依旧未熄。由此可见,众人对于冰琴的肖想已经不再是但可以靠迟墨震慑而能打压的下去的了。
所谓重金之下必有猛夫,在冰琴的诱惑下,众人已经不满足于远远仰望了,而是想要占有,夺舍。人心本贪,欲壑难填。子玉本就知道世间人何其贪婪,如今看去更是如此,心中一时悲叹。
禀报完的意潇不知此间二人心中所想,将置于袖中的纸笺取出递给子玉,便退下了,离去时若有所思的看了一旁的迟墨一眼。
子玉将纸笺打开,看过上面所求,便对着不远处的迟墨道,“过来看看。”
迟墨依言将手中的棋子放下,看着残局已破,心情大好的朝着子玉走去。待看清子玉手中纸笺上的内容之后,嘴角的弧度更深,“天下人求死,我成全天下人便是!”
☆、甘为破锋
一旁的子玉在听到迟墨的话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并未对此有何微词。何况正如迟墨所言,那些人既生夺取冰琴之心便是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将生死置之度外却只是为了这一件身外之物,真不该说这一众人是傻还是痴了。
看着手中信笺略微沉吟片刻,子玉拿起置于桌案一角的狼毫,欲提笔道。却被一旁看着子玉动作的迟墨给伸手挡了下来,“怎么?”
被止住动作的子玉不解的看向迟墨,脸上的疑惑被迟墨一览无遗。迟墨意味不明的回道,“听闻北海有极寒之玉,想来以此来克制冰琴必定事半功倍。”
北海极寒之玉?子玉闻言一怔,他确实听说过这块寒玉,只是不知它竟还有这般用处。本打算询问迟墨为何将这消息告知此人,如此一来岂非将自己置于危处?
可子玉再看见子玉的神色时就突然明了,极寒之玉不过是个幌子,他是想借机看看有所少人前去北海寻取冰琴,看一看这江湖之中究竟有多少人在打着冰琴的主意!
其实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便是将子玉手中的玉箫置于人前,那样不但可以看出有多少人存了贪欲人心,同样有了玉箫之后,冰琴便不再会如此时这般引人注目了!
这个办法迟墨知晓,子玉更知晓。若是换在以往迟墨或许就会选择了这个最直接的办法,可是此时今非昔比,他自然不会将子玉的安危拿来开玩笑。
子玉自然也想到了,更令他欢喜的是迟墨的做法。迟墨此举能让子玉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他的在意,他的维护。然后子玉突然间想到了一件事,“那个苏青灵还在流景山庄?”
迟墨被子玉的问题弄得一愣,随后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之前子玉说的是真的,竟然计较的这么快。然后迟墨低低的笑出声来,离他最近的子玉都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迟墨呼出的热气,然后他听到他说,“不在庄子里。”
“那日我将她带回去本打算留她一命,谁晓得天不不作美,她命尽于此。”
虽然结果有点在子玉的意料之外,但却又感觉似乎这样才是迟墨的性格。无奈的摇了摇头,扶额叹道,“真是糟糕!”
迟墨伸出手来揽过子玉的身子,看着子玉的双眼道,“子玉,世人说你是在世慈悲佛。”
“可我是魔,不要欲渡我成佛,我亦不累你成魔。”
迟墨深知在一场游戏中自从自己遇见了子玉就一切都变了,可是他不希望这些变化将把他变成另一个模样,他亦担心自己如此的不怜苍生会被子玉所不喜。
就在刚刚自己扬言要葬送天下人性命的时候,迟墨清楚地看到了子玉眉间一紧,那是怜悯。他不知子玉当时心里是如何想他的,但不论如何都好。迟墨不敢赌。
子玉听到迟墨的话一瞬间心思清明起来,聪明如他,怎会没有看出迟墨在担心什么。心底无声的叹了口气,他突然发现原来迟墨并没有他看起来的那般恣意,是因为太过在意他吗?所以连带着也在意起了他的看法。
“我不是佛。”子玉伸手将迟墨扶住他双臂的手给抚了下来,然后走到刚刚迟墨所解的棋局之前,看着被迟墨解过之后的局势,敛眉不语。
如果说对苍生心存怜悯便是佛的话,那么他被称之为佛还真是当之无愧。只可惜不是,他平日里常读佛经不过是为了心安。生前做了这么多的无益于人更不利己的错事,死后是注定要下地狱的。
他一直都知道,直到遇见了迟墨,这个可以和他一起下地狱的人。
“我不为你所累,你亦不被我所渡。死后都是要下地狱的人,谁有能比谁好上几分?”
本来是谈论冰琴之事,之所以会演变成如今的局面,不过还是因为这段感情的不确定。
迟墨走到子玉的面前站定,随着他的目光一起看着那副残局,“即便是下地狱,只要其中有你,于我便是天上人间。”
“好了,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就算是要下地狱,那也不是现在!”子玉轻笑一声打破了围绕在二人之间的沉闷气氛。
转身回到桌案前,提笔写下方才迟墨所说的北海寒玉之事。然后静静的出神,这条消息一旦送出,子玉相信不日便会有人动身前往北海,届时江湖上风波定然不断。
随后摇了摇头,江湖之上风波何时断过,从来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关于玉箫的事,子玉总有种直觉,感觉到玉箫会瞒不了多久就会被众人所知。他没有告诉迟墨,一来此事尚未确定,二来迟墨因冰琴已是诸多是非,若再加上玉箫,那便真的会成为众矢之的了。
抬头看向窗外惊觉天色已晚,在一旁的迟墨竟已将灯火燃上了。看着迟墨的身影,子玉轻声问道,“时候不早,你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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