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玉沾墨》迟迟玉沾墨分节阅读6

    “子玉不惜损耗自身内力为我疗伤,我还真是……”话未言尽,似是故意的不说完,为的就是让听话之人自行去想一样。

    如流景所愿,子玉虽然手下为流景输送内力的动作不停,心思却早已飘远。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似乎正在渐渐脱离轨迹,让子玉在无法掌控。

    今日流景的所作所为都不像是因玉箫之故,以子玉对流景的了解,此人性情飞扬,必然不会因为区区玉箫而委屈自己。那么,他流景的轻佻无状又是何故?

    内力撤回,子玉开口,“流景庄主……”

    话未出口,流景便已打断,“叫我迟墨。”

    “流景庄主,今日之事我不与你计较,还望流景庄主也无需介怀。”子玉不理流景的话,自顾的说完,然后起身离开。

    走至玄关时,负手站立,“就此别过。”足见轻点,御风离去。

    流景看着院中石桌上的酒盏,轻笑出声,子玉你当真可以不与我计较吗?堂堂雪渊阁主被人轻薄,更何况轻薄之人还是风流无数的流景庄主。即便你可以不计较,可我却不能不介怀,流景眼底闪烁着算计的目光。

    子玉方才匆忙离去,言语中早已没了那刻意的疏离,不知是忘了,还是不想?流景静静地看着屋外的竹林,酒香四溢,竹影斑驳。子玉,我们来日方长。

    ☆、不知想念

    自子玉从流景山庄回来已经过了五日,这五日一直在忙着阁里的事务。子玉才一闲下来,便坐在书房里捧了本书闲读起来。一切看似如往常一般无二。

    一直在书房外面侍候的小竹,总感觉自家公子自打从流景山庄回来之后就有些不对劲,可是具体在哪里,小竹自己也说不上来。比如,公子好像比以前更少言了。连自诩最会察言观色的自己也开始摸不准公子的心思了。

    而子玉似乎并未察觉到自己的反常,照常的处理阁中事务,好像真的已经把那日之事忘了一样,而稀奇的是,流景庄主自那日起也并未再来纠缠子玉,对此,子玉心里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小竹正在出神的想着,只见远处走来一人,原来是意潇。意潇走到小竹面前,叫了小竹一声,“小竹。”小竹回过神来,意会的敲了一下房门,“公子,意潇来了。”

    子玉闻言,收起手中的书卷,随意的放在书桌一角,“进来。”

    意潇依言进屋。见到子玉,将手中的信函递上,“阁主,这是……拜月楼所递。”

    子玉见意潇神色古怪的说出拜月楼,不由一怔,然后想起,似乎拜月楼自那日起便再没兴起什么动静了,如今朝雪渊阁递上一封信函,莫不是他有事相求?

    子玉拆开信函,看到上面的小字,心下了然。“在下今求雪渊阁告知冰琴之相克之物。”信尾并未留下署名,不过子玉也清楚,司陵还不敢那样光明正大的求雪渊阁要怎么对付流景的方法。

    毕竟在见识了流景用冰琴弹奏一曲给众人带来的威压之后,众人更是不敢与其正面冲突了。至于意潇说这是拜月楼递来的,那么想来意潇定是查过了。

    子玉稍加思考,对着意潇淡淡道,“此事暂时搁置。”

    “可要属下去回绝?”意潇见子玉神色不明,私以为子玉是不想告诉司陵。

    “不必,这件事情我亲自处理。”

    “是。”意潇闻言静静地退下了。

    子玉看着手中的信函,不经意的盯着冰琴二字,然后想到流景庄主,想到那人,和那一吻。子玉叹息,竟是还没有将其忘记。不由懊恼自己,将手中的信函随手扔在桌上,单手捏了捏发疼的眉心。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的子玉,起身快步走出书房直奔竹林而去。然后远远地便看到一个人在竹林之中负手而立,不是迟墨还能是谁!?

    迟墨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向子玉,眉眼含笑的对着子玉开口,“子玉。”

    还是熟悉的笑意,只是少了那份轻挑。子玉见到来人,周身的气息似乎和暖了许多,神情似是愉悦的挑眉对着迟墨道,“跟我来。”

    然后神色如常的径自转身向前走去,只是要忽略那双泛红的耳尖。迟墨看在眼里,心下好笑。摇头失笑的跟上子玉的脚步。

    一路无言,不多时子玉便把迟墨带到了书房,在看到在书房门口候着的小竹子玉一怔,似乎忘了这里还有别人,但转瞬子玉就神色如常的带着迟墨进了书房,留下门外小竹一脸的不敢置信。

    迟墨紧随子玉进了书房,打量着书房里的摆设,只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径自落座之后对着子玉笑道,“子玉怎知我在竹林?”

    这一问,可把子玉问住了。他哪里知道迟墨会在雪渊阁后院的竹林里,只不过是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想法,然后他就去了而已,哪曾想迟墨竟真的在那里。

    子玉只当没听见迟墨的调笑,拿起桌上的信函递给迟墨,“你看。”没有直呼其名,也不再生疏的叫迟墨流景庄主,就干脆什么也不叫了。

    迟墨自然也发现了,意味深长的看了子玉一眼,接过了子玉手中的信函。

    ☆、初觉情起

    接过信函的迟墨却并不急于打开,单手掂量着手中的信函,并没有去想信函里的内容,然后突然抬头看向正欲饮茶的子玉道,“雪渊阁的内事,子玉竟放心给我看?”微扬的语气带着几分打趣。

    正欲饮茶的子玉闻言淡淡的抿了一口茶,然后看着流景手中的信函。这确属雪渊阁的内事,但是事关于他。子玉蓦然察觉到,自己在刚看到信函上的内容的时候,似乎脑海里就想到了被牵扯在内的人,然后心里就打定了主意要告知这人。

    所以子玉才会对意潇说暂且搁置此事,并不是像意潇想的那样,子玉只是想将这件事来交给该处理他的人处理,而这人就是迟墨。

    迟墨将子玉的失神看在眼里,这人似乎又恍然未觉的在自己的面前走神了,堂堂雪渊阁主几次三番在自己面前失神,他是有多放心自己?想到这里,迟墨愉悦的轻笑出声。

    听闻笑声的子玉,抬眼 淡淡的看了一眼迟墨,就着手中未放下的茶盏又饮了一口,“若不想看,就放下。”

    迟墨见此当下停止了笑声,眼见子玉有些恼怒了,虽然语气温和依旧,可迟墨就是知道子玉懊恼了,他一定以为自己是在笑他。可是,自己本就是在笑他!

    子玉对着迟墨不再有着那分莫名的疏离,而且似乎正在接纳着迟墨,这种接纳是潜意识里的相信。可叹子玉对此犹未感知。

    迟墨在子玉说完之后便动手拆开了信函,展开信笺,待看清上面的内容时,迟墨那终日笑意不减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狭长的双眼微敛,透露出丝丝危险的眸光。

    在不远处淡看不语的子玉自然是感觉到了,薄唇动了动,正打算说些什么,只听到迟墨口中掩不住的笑声吐出,“子玉告诉我这个,莫非是在提醒我?”依旧是眉眼带笑,仿佛刚刚的一幕只是子玉的错觉而已。

    迟墨问子玉是在提醒他,而非是要提醒他,一字之差,意义却是差之千里。后者说明子玉要提醒迟墨,也就是表明子玉本就无打算告诉司陵的意思,而前者,则是模棱两可。子玉或许是打算提醒迟墨提防司陵的,又或许是在光明正大的告诉迟墨,司陵意欲对抗,而他,立场不明。所以给迟墨看这封信函,也是衡量一下自己的立场。

    聪明如子玉,自然听出了迟墨的弦外之音,不由一怔。他竟忘了,他们虽非敌对却也不曾是盟友,如今自己这样的坦言相告,也难怪他会多思。若换作自己,该是一样的吧!

    话虽如此,可是子玉还是感到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却不知为何而起。略微烦躁的子玉似乎是在发泄一般的起身走到迟墨的面前,眼睛盯着迟墨的,一字一句道,“与冰琴相克之物,你知我知,我温玉还不至于为了解决你而将自己置身为众矢之的,再者,前有冰琴,谁还会在意我手中的玉箫呢?”

    本打算告诉那人自己就不曾想过要帮助司陵,打算接下这单生意的念头更是闪都没有闪过丝毫。可是将对方的不信任全都看在眼里,子玉就突然心口不一的说出了这些话。

    话一说出,子玉看着迟墨的神色便有些后悔了,自己何必逞一时口舌之快,更何况照实说出又能如何?似乎心里更加烦躁了起来,毫不掩饰的微皱眉头,转身向朱窗走去,负手而立看着外面的景色神色不明。

    而迟墨被子玉这一系列的变化弄得一怔,他……似乎是误会了什么。按理说就算子玉确实是要打算对付他,那也不需要借司陵之手的,以他对子玉的了解,依着子玉的心性此事他是断断做不出来的。

    脑海中还在回想着 子玉方才的话语,迟墨无声的叹了口气,神色无奈,这人竟也如孩子一般的与他计较起来了。看着倚窗而立的子玉,迟墨放下手中的信函起身走到子玉身后,伸手缓缓的拥住了身前的人。

    不理子玉的挣扎,迟墨在子玉身后闷声说道,“子玉,我……”好像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迟墨语塞。

    而子玉在被迟墨拥住的那一刻便惊住了,而后身体便快过大脑的挣扎起来,不知为何,子玉只是突然发觉到了自己的不自然。被男子拥抱,这本该会令同为男子的自己感到厌恶的,可是子玉没有,他只是感到心悸。

    在此之前被迟墨吻过的双唇突然也火辣起来,似乎记忆复苏,那日的感觉再次回来。耳边的呼吸声愈发清晰,似乎连温度也高了起来。身后的气息阵阵传来,这一切都在提醒着子玉此时的真实。

    ☆、一步不进

    一贯的温和从容在此刻似乎是被子玉遗忘了,耳边响若擂鼓的心跳声让子玉无所遁形,身后的迟墨定是听到了,子玉想到这里,一瞬间沉声道,“放开。”

    似乎那个面对任何事情都面不改色的雪渊阁主又回来了,而子玉身后的迟墨听到子玉语气中的冷静,就好像刚刚还在自己怀中心跳加速的那个人并非眼前人。缓缓地放下拥着子玉的双臂,迟墨敛眉不语。

    子玉一经自由便立刻转身看向迟墨,“你……”本打算低斥这人,却在看到迟墨的神色时不由噤声。

    迟墨在想,与子玉为何会是如今的局面,那日在流景山庄竹林里的一吻,迟墨也不知自己是情不自禁还是有意为之,只是惊讶子玉竟会记得自己的那句话且原封不动的送还自己,还有在看到子玉明明不喜却还是固执的拿起酒盏要一饮而尽时,迟墨的心就蓦地柔软了。

    于是在子玉匆匆逃离后,迟墨并没有追赶。因为他想将事情理清,因为他也和子玉一般预感到了事情正在渐渐的脱离他们的掌控。不过迟墨对此并没有太多的在意,毕竟他向来随性惯了,今朝有酒今朝且醉,明日之事明日思。

    结果等到迟墨想明白的时候才发觉,原来距子玉离去已经过去了五日,于是迟墨便来了雪渊阁。令迟墨意想不到的是,子玉竟然在他刚到片刻之后便来了竹林,并且似乎对于见到自己没有感到任何的惊讶,更是让迟墨没有想到的是,他只见子玉神情愉悦的对他说,“跟我来。”

    迟墨当时就笑出了声,笑声里没有了主人一贯的轻佻玩味,反而带了几分真切的愉快。迟墨想他对于子玉来说也定是特别的,不然在那一吻后子玉明明口口声声的对他说,此事已过无需再提的话语了,但此时看来子玉分明是没有忘记。

    再到之前迟墨看了子玉递给他的消息后,习惯性的带着嗤笑讽言相对,迟墨也没有想到子玉的反应竟然是不与解释反而是回讽与他。迟墨将子玉的烦躁看在眼里,有心向前对他说明,却在走到他背后时情不自禁的拥住了他。

    然后心里所有的话在那一刻突然间全部消散,只余下这个拥抱给迟墨所带来的心神一般的冲击。迟墨风流无数,却不知原来男子也可以这般瘦削,只是一个拥抱便已让迟墨心动不已。

    子玉身子虽瘦削却不孱弱,反而比着平常男子还要精壮些,毕竟是习武之人,长年累月下来身子骨自然非一般的硬朗。迟墨在子玉的身后本打算说些什么的,却欲言又止满腹无一语。听到子玉沉着冷静的让自己放开他,迟墨便放开了。

    因为他突然不想了,他不想本该是天之骄子,本该有良人相伴的子玉因为自己的一时荒唐而毁了自己。然后他敛眉沉思,他突然发现自己竟会为他人着想了,莫非……他真的如楚倾所言一般的对子玉认真了吗?

    他不知道,耳边久久不闻子玉的声音,迟墨抬眼去看,猛然间发现子玉正在看着自己,迟墨眉眼含笑的问他,“怎么了?”

    似乎已经将刚刚的事情给忘了,狭长的双眸中映着子玉疑惑的容颜,迟墨的眼底藏着几分温柔,几分纵容,都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着的。

    子玉见着男子含笑的眉眼又是一怔,他愈发不懂了眼前的男人,明明先前还是一副敛眉不语的神色,转眼间就有笑上眉眼,似乎笑容便是他的面具一样。面具?子玉想到这里微微侧首,打量着眼前眉眼带笑的迟墨,每一分都是恰到好处的完美,就连勾起的嘴角似乎也是他的特意为之。

    惯有的慵懒邪魅又出现在了迟墨的身上,子玉对此无声的叹息,罢了,有些事不必知晓有些人无需看透,如此甚好。

    “流景庄主适才想必是将子玉错认成了故人。”就这样,子玉代替迟墨为刚才的拥抱找了一个再合适不过的理由,迟墨风流,错认故人?大概也是有的,只是这故人不知何指了。

    迟墨听到子玉犹带疏离的语气,便已觉察到先前二人之间所发生的种种都被子玉给刻意选择遗忘了。这样也好,不再对他造成困扰,于自己亦是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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