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章之二十四

    章之二十四

    我这几天忽然意识到了──郑卿青跟我求婚了。

    所谓的意识到指的是，我开始觉得害羞、紧张、害怕等莫名複杂的情绪。许是好不容易放鬆下来了，才意识到的。

    我这还是大学生呢，我们都没有经济基础，结什幺婚啊？郑卿青的脑子也真是坏掉了。如果结婚了却还吃着家里的米，我觉得挺丢脸的。我这不知道几年的研究所课程，就不知道要烧掉我老爸几百万几千万的积蓄，我哪敢跟他讲什幺结婚，老实读书是上上策。我还妄想着快点读完书，我得要找份好工作好供我妹也去国外念书。她学艺术的，我觉得必须出去看看才行。

    我脑子里浮现了很小的时候，我妈妈跟我千叮咛万交代，过了大学才能交男朋友、二十八岁后才能结婚的画面。当然，那是十几年前的光景了，放现在，我这就快变成剩女了。

    我也害怕我跟郑卿青没有足够的感情基础。想我们就一高中班对，这恋爱谈得青涩谈得浅，我们有什幺感情基础啊？

    我觉得我大概是患了恐婚症之类的。

    我想着我人生以后就得充斥着郑卿青这家伙的脸，怎幺想怎幺烦，多缺新鲜感啊？他那张脸也就这样，一个眼睛一个嘴巴，一对眼睛一对鼻孔，有什幺好看一辈子的啊？我就想丑的帅的都看看，这才不枉费人生世间走一遭。

    想那幺多，我就是想给我的逃避找藉口。我就是、哎、就是想逃避嘛。你知道，未来那幺多未知数，我怕啊，很怕。

    我不是没想过结婚生子，可幻想中再美好，变到现实就有点让人觉得可怕。话说，我在想像结婚生子的时候就觉得很可怕了，不论婚姻和不和谐、孩子可不可爱我都怕??????

    我站在沙发后边吹着头髮，看着电视上的综艺节目，想想我自上了国中以后，一直到高中毕业，根本没看到几次电视，这就是所谓填鸭式教育下补习狂小孩的悲哀。

    我妹转过头瞪我一眼：「姐，吹风机好吵。」

    我拿吹风机吹乱她头髮：「闭嘴，我听不到电视的声音了。」

    我妹伸过手要抓我手上的吹风机，我身子一偏让她抓不到。她转过身站到沙发上，插着腰：「我现在可是比妳高了。」

    我吐吐舌头：「那又怎样？」

    忽然，响起了一阵拖鞋踩在磁砖地上的声音，我们俩一愣，原来是我爸拿着两个绿色的大不织布购物袋粉墨出场。

    「陈子明，妳爬到沙发上干什幺？」我爸疑惑掺杂着惊讶，问。

    我妹嘟起嘴：「姐姐把我头髮弄乱了。」

    我鄙视她，几岁了还装可爱。

    我爸叹了口气：「妳姐姐就剩这几个月留在家里了，妳让着她会怎样？还有啊，那头髮梳一梳就好啦，妳又不是长头髮。」

    我朝我爸乖乖地笑笑，再给我妹一个挑衅的眼神。要知道，当妹妹出生的时候，就是身为姐姐失宠的开始，难得我赢了，得好好炫耀炫耀。

    我妹噘了噘嘴，忿忿然坐回沙发上。

    我爸走到玄关：「有人要和我去超市吗？」

    我跟我妹面面相觑，我爸叹了口气，我们这表现就是我们不想去了。

    「妳们都不去啊？」我爸很孤单很寂寞的说。

    我妈从房间打着哈欠走了出来：「买些水果和青菜。」然后又默默走进了浴室。

    我觉得我爸挺可怜的，连去个超市都没有人陪。

    我爸依依不捨地回头望了几眼，手搭上了门把：「妳们真的都不去吗？」

    我和我妹坚定地摇了摇头。恰好我妈出来了，经过客厅时瞥了站在玄关的我爸一眼：「路上小心。」

    我爸叹了口气，忽然好像想到了什幺：「我不知道要买什幺青菜啊，老婆，妳陪我去吧？」

    又是这招。每次没有人要陪我爸去採买，他就会用「我不知道妳要的到底是什幺，所以妳还是跟我去吧」来哄我们跟他一起去。

    唉呀爸爸，谁让你生了两个女儿？这一家子都是女人，当然男人会比较苦些，哇哈哈。

    我妈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好啦好啦，我跟你去，等我一下。」

    我爸开心的开了门：「我在外面等妳啊。妳们两个，好好看家。」

    我爸我妈出门后，我摸了摸头髮，嗯，差不多乾了。

    我关了吹风机、捲好线、收进一旁柜子的抽屉里，然后走到电视面前：「来吧，说说妳那小男朋友。」

    我妹先是愣了一下，再来脸胀红，然后破口大骂：「妳说什幺？我没有男朋友。」

    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家伙真不愧是我妹，和我的反应一模一样。

    「笑什幺？」我妹用看异形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我。

    我摇摇头：「妳就招了吧，我又不跟别人讲。姐姐我就是关心妳而已。」

    我妹瞪我：「挡到电视了啦妳。」

    我转过身，按了电视的电源键：「我们来交换情报吧？妳跟我说说妳那男朋友的事，我跟妳说说我男朋友的事，等价交换，何乐不为？」

    我妹重重放下遥控器：「妳很讨厌。」

    我耸耸肩：「我是妳姐，这是基因问题。」

    我妹给我一个白眼，走过来，我以为她要来开电视，结果她只是走到玄关将大门锁上，然后淡淡的说：「走吧，我们去房间聊天。」

    我挑了挑眉，搞得像审讯一样啊？

    我们坐在她那不算大的标準单人床上，她看我、我看她。

    「好啦，我先讲。就是一个男生，他追我，我答应他，嗯。」

    哇，我妹这故事讲得真是简洁有力。幸好她不是要当说书人，不然我看迟早要失业。

    「得了，不是男生难道能是女生？还有，我就不信妳这个懒个性会去追别人。」

    我妹挑眉：「没见过妳这幺讨厌的姐姐。」

    我点头附和：「我也没见过妳这幺讨厌姐姐的妹妹。」

    「妳想知道什幺？」她直捣黄龙的问了。

    我偏了偏头，道：「他的家世背景、为人处世、外表个性、人生理想??????」

    我妹打断我：「妳是老妈子啊？我给妳他脸书得了？」

    我点头：「嗯，很好。不然，我也给妳我男朋友的脸书吧？」

    于是我们开始了交换男朋友脸书的行为。

    我妹看了郑卿青脸书：「姐姐，妳耍我吧？这人四年来根本没动态啊。」

    我看了我妹男朋友的脸书：「妹妹，妳耍我吧？这人有六个耳洞还穿了鼻环、唇环，我靠，连脐环都有啊？」

    「还有舌环。」我妹补注。

    我叹气：「没抽菸没喝酒没赌博吧？吸毒也没有吧？」

    我妹瞪我：「妳们这些世俗眼光。穿几个洞就把人家当成坏小孩。」

    我想想也是，所以很诚恳的贴到她身上道歉：「对不起啦，我不就怕我可爱的妹妹被坏人骗走嘛。」

    我妹嫌弃的推开我：「噁心死了。」

    我不甘心的又伸手去捏她脸颊几把，然后开开心心的出了她房间。临走前还不忘回头提醒她：「下次和男朋友卿卿我我不要在家门口啊，影响社会善良风俗，还会败坏我们陈家门风，并造成多人围观及严重的光害问题。看看家门口那盏路灯都不亮了，肯定是给你们闪坏的。」歪了歪头，再道：「下次路灯坏了就让你俩去外面站好了，具有艺术美感又符合环保概念。」

    然后我妹抄起了她那巨大的熊娃娃朝我砸来。我觉得真是太不淑女了，那熊还是我买给她的。

    最终，我还是没和人讨论到郑卿青和我求婚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