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章之二十三

    章之二十三

    我小时候常常想着，如果我有爷爷奶奶，是不是过年就可以热闹点？是不是就又多了长辈会疼我？是不是爷爷奶奶会对我很好？

    我是家里的第一个小孩，小时候谁都疼着我，外公外婆、舅舅、阿姨、姑姑等等，可我就是没有爷爷奶奶。

    过年的时候，我们会回到爸爸的老家，就我们家四个人，买几道现成的年菜，吃他个三五天，就这样。当然，初二会回妈妈老家，但除了初二回娘家就没别的活动了。

    拜拜的时候，我总是会站在爷爷奶奶的遗像前仔细看好久。我看着他们慈祥笑着的面庞，想着若是有他们在，那日子会怎样。

    现在，我脑里又浮现了他们的遗像。如果我的爷爷奶奶还在世，而我遇到了这种状况会怎样？

    「我是给我奶奶带大的。」郑卿青忽然就开口了。

    我扭头看他，没说什幺，他便继续说下去了。

    我看着他握着他奶奶的手，脸上是一种我不懂、我没看过的孤单和落寞。

    他说着他小时候的事情、说着他奶奶的事情、说着他和他奶奶的事情，而我就是看着他，静静聆听。

    他所说的是我不曾知晓的，他的过去，而这样的他，竟让我感到一丝陌生、一丝不熟悉。

    他说了好多，说了好久，我听累了就靠着他的肩膀，稍稍瞇了下眼。

    我相信郑卿青的奶奶会好的，会很好的，而我也相信，我只要这样继续愚昧的相信下去，事情就会朝我所想的发展下去。

    「陈子今？睡死了啊？」我依稀听得郑卿青的声音这样说道。

    我缓慢的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的天似乎又暗了几分。

    郑卿青的下巴放在我头上：「陈子今，妳个贪睡鬼。」

    我看了看手錶：「不是才十分钟吗？」

    他闻言，竟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才十分钟啊??????」

    我知道的，等待都是很漫长、很煎熬的。

    我伸手胡乱揉了揉他的头髮，就像他平常揉我头髮那样。

    「唉，我这样真丢脸。」

    我轻声笑笑：「真好，你丢脸的样子都给我看光了，以后在我面前就不怕丢脸了。」

    他也笑了，终于。

    结果郑卿青他奶奶就是个小毛病，确切什幺我也不清楚，但我去问医生的时候，医生用十分鄙视的眼光看我，跟我说只要躺个三天就没事了，都是硬要把病人带到医院，害得病人闪到腰，得多躺三天。

    噢。

    我默默句点了我自己。

    我回房看见郑卿青他奶奶正开心地和她孙子吃着我刚切的苹果，不知该笑还该叹气，所以我两个都做了，还附加摇头。

    「唉，你们紧张什幺啊？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你奶奶哪有那幺容易挂掉？」我看着郑卿青他奶奶拿着汤匙敲了几下郑卿青的头，再端起一旁的粥吃着。老实说，我觉得这样很没卫生，不过现在她最大，她做什幺都是对的。

    我走回床边坐着。郑卿青他奶奶一看见我坐下，就赶紧将手上的粥放到一边，抓起我的手，放到郑卿青的手上，重重拍了几下：「我就等着看我乖孙结婚呢，在那之前我肯定活得好好的、肯定是生龙活虎。」

    我的手背给她拍的有点疼，可我只能奉承的笑：「奶奶您肯定能健健康康的活到长命百岁。」

    她皱了眉，想想：「也是，我还得抱抱我的小曾孙。」

    得了，越讲越远。我知道您还想抱您的曾曾孙、曾曾曾孙、曾曾曾曾孙??????

    第三天，我陪着郑卿青去帮他奶奶办出院手续。

    我煮了一锅鸡汤，我全家四个人可以喝三天那种份量，郑卿青他奶奶毫不客气的一个人花了三天喝完了。边喝边竖着大拇指和郑卿青说快点把我给娶回家，这样才能每天喝我煮的鸡汤。我觉得他奶奶挺识货的。

    他奶奶没事做就开始刺绣、打毛线，我这个坐在一旁滑手机的，也给她拉去教教这些女红。三天密集训练下来，我觉得我未来肯定是一贤妻良母，谁娶到谁赚到。我怀疑郑卿青他奶奶已经设计好了一整套的孙媳妇调教课程，正潜移默化的一点一滴传授给我。

    那个貌似很贵的戒指我还给郑卿青了，于是就被他以臭脸加冷战攻击了三天。然后，他刚刚又把这个戒指交给我，说我要是敢再还给他，他就跟他奶奶讲，他奶奶肯定会马上杀到我家，劝说没用就在我家一哭二闹三上吊，然后我们下个月就可以準备办婚礼了。我说人家是妈宝，他是个奶宝。话说，我妈若是能给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狗血剧情打动而将我嫁出去的话，她就是愧为一个每天开着电脑看「一哭二闹三上吊」等狗血八点档的小欧巴桑。不过我相信他奶奶会闹到我家，所以我还是姑且收下吧。改天再翻翻农民曆，挑个宜出殡的日子还给他。

    我陪着郑卿青护送他奶奶回家，把东西收一收、整理整理，老人家不高兴了，说什幺年轻人给她滚出去好好谈情说爱去，打扫屋子算什幺。于是乎，我们就被扔出来了。

    我忽然觉得她老人家一定和那个曾经赶我出门的老妈很合得来。

    我看了看郑卿青，郑卿青看了看我。

    「妳妈会把妳赶出家门吗？」郑卿青似乎是想表达自己的亲奶奶有多坏心，竟将他赶出门，可惜他这是绝对找错人了。

    我缓缓的点了点头：「会。所以我有一套被赶出家门后的sop。」

    郑卿青叹了口气，垂下头，拧了拧眉，好一会儿之后才又开口：「什幺sop？」

    我拍拍他肩膀，指了指他家巷子口对面那家便利超商：「进去，坐下，连网路，滑手机。」

    然后，我被狠狠的鄙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