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枪与十字》长枪与十字分节阅读20

    汉普顿被莱因缠住,弗拉西斯打了手势让骑士们自行后退,又吩咐小队长一句注意警戒,这才回头去看那两人的战况。事实上他并不担心汉普顿的安全,因为即使算上被转化后的战力提升,他的实力也远在莱因之上。

    他只是怕莱因身上还藏有什么古怪的诅咒,就像自己手上的漩涡一样防不胜防,连他都难以察觉的诅咒,即使是汉普顿也不太可能躲得过。

    不过片刻,汉普顿已经用圣枪钉住了莱因的一条腿,枪尖插入地面,死死地将它钉在了地上。莱因试图挣扎,却因为枪上刻着的的咒语不敢动弹,它的右手已经被锋利的枪尖割去了一小半手掌,再也拿不起那柄匕首,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抵抗能力。

    “别急着靠近,说不定有陷阱。”弗拉西斯在汉普顿去查看自己的战俘前提醒道,然后先往濒死的鱼般在地上微弱地挣动的莱因身上施展了一个侦察术,确认没有太大危险后才和骑士一起走到它身边。

    “你……呵呵……布兰登……”莱因猩红的瞳孔在眼眶里转了转,眼里只剩下狰狞的恶意,“你们都会下地狱的……”

    经过这番打斗,它已经连最后一点身为“莱因”这个人的思想也彻底丢掉了,弗拉西斯无奈地看了汉普顿一眼,不意外地在后者眼里看到了嫌恶。他伸出自己的左手,用这只没有被“漩涡”沾染诅咒的手为莱因释放了冻结术。

    他不能就地净化莱因,即使他很想这么做,让莱因的灵魂尽快得到自由,但还是必须把它带回圣殿接受检查,弄清楚这个古怪的诅咒是怎么回事。

    ☆、疑云

    对于处理莱因的方法,弗拉西斯认为自己的决定非常合理,但出乎意料地,汉普顿不同意他这样做。

    “……你不害怕吗?”骑士盯着被冻结的莱因手臂上的断口,表情有些微妙,“他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你手上那个漩涡吧,带他回圣殿让莫西祭司检查,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毕竟他可说了,你才是把他变成这样的人——”

    “我相信莫西祭司能证明这个漩涡真正的来源。”弗拉西斯皱了皱眉,“怎么了,难道你怀疑他对诅咒的研究深度?”

    “不,我只是想起了以前听过的一些传闻,但相信你也有自己的判断能力,既然你认为应该这么做……那就这么做吧。”

    汉普顿收起了自己手上的枪,没再多说。

    弗拉西斯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他让骑士们将莱因用魔力囚笼关押起来,然后押送回圣殿。他自己则留了下来,清理了一下平民区剩下的不死生物,顺便净化了还弥漫在空气中的一些黑气,以防有平民继续被污染。

    “总之你自己还是小心一些。”汉普顿没有和骑士团一起离开,而是留下和他一起清理现场,以免再出现莱因这样的“意外”。虽然他们没再发现更强大的不死生物,但谁也不能保证情况已经完全稳定下来——毕竟在莱因自己爆发,感染了小半个平民区的居民之前,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刚刚伤愈从圣殿离开不久的花匠已经被转化成了不死生物。

    而且汉普顿不只是留下来保证安全,他还有别的话想要跟弗拉西斯说。

    “以前圣殿发生过类似的事件,有牧师以‘堕落’为理由被逐出圣殿,因为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异端法术的施法道具。虽然以你的地位不至于被这样拙劣地陷害,但还是提高警惕比较好。”

    从先前阿尔维拉被刺杀开始,他就开始怀疑有人想对弗拉西斯做什么,不过没有证据能证明。这次莱因的事情更加肯定了他的怀疑,即使还没有明确对方想干什么,但已经基本可以确定目标是弗拉西斯了。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可我没办法,只能一步步往里面走。”弗拉西斯无奈地笑了笑,看了身边的骑士一眼,“你以为我为什么越临近祭典越焦躁?骑士长,因为从我们发现安德玛幻蝶幼虫,救出莱因开始,甚至更早……这就是个针对我的圈套,你会被牵扯进来,一定出乎对方的意料。”

    经历了莱因的事后,弗拉西斯忽然觉得自己先前的行为有些可笑。因为即使他再怎么努力地瞒着汉普顿,后者也早晚会知道事情原委,或者跟他一起成为对方的目标。后一种可能性在他看来比较小,如果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对他们足够熟悉,就会明白汉普顿的性格是个很大的不确定因素,假如被逼到他这个地步的是汉普顿,那现在圣殿的局面就会非常不同。

    毕竟这杆“枪”,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很听话的。

    骑士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一把按住弗拉西斯的肩膀,半强迫地让他停下了脚步,追问道:“……你早就知道?”

    他的力气太大,捏得弗拉西斯有点痛,皱着眉拉开他的手,这才抬头和他对视,“从阿尔维拉出事开始就知道了,不过对方显然是针对我,所以就没有告诉你。”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怕我会在背后捅你一刀吗?”

    汉普顿显然很不高兴,他盯着弗拉西斯的眼神就像要把他生吃了,“贵族先生,我以为我们是搭档关系。”

    “我已经强调过很多次,我并没有不信任你。”弗拉西斯觉得他很不可理喻,“不告诉你是因为不想让你牵扯进来,难道不是这样对你更好吗?即使我们是搭档关系,你也没有义务和我一起踩进这个陷阱里。”

    汉普顿打断了他的话:“可是我愿意。”

    弗拉西斯怔了怔,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愿意跟你一起踩进陷阱里,弗拉西斯。只要你能诚实地告诉我你正在经历什么,我就愿意陪着你,你明白吗?”

    他眼里的情绪很复杂,像有火焰在暗暗燃烧,却又被硬生生压了下去。弗拉西斯第一次直接从他的眼神里读到这些,虽然早就隐约察觉到汉普顿对他的情绪越来越微妙,但竟然还是感觉到了一丝慌乱。

    这让他觉得自己有些陌生,因为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因为被男性示好而感到不知所措。他向来很擅长应付别人的示好甚至告白,几乎从没有人因为被他拒绝而感到恼怒,早在好几年前杜朗德就说这是他的天赋,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汉普顿这几句话。

    汉普顿敏锐地抓住了他眼里闪过的异常,并且趁势上前一步,把弗拉西斯逼到了墙边。他不容拒绝地握住了弗拉西斯的右手,没有刻意避开那个仍然在旋转的漩涡,两人的皮肤毫无障碍地接触时,弗拉西斯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掉了那只手的手套。

    “……”

    他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了汉普顿一眼,原本他是想躲开的,但后者动作太快,在他反应过来前已经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像钳子一样难以挣脱。

    和那个漩涡直接接触,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出什么问题,他一直在留心避免和其他人产生皮肤上的接触,尤其是手。但他没想到汉普顿会主动来碰他的手,所以几乎没有防备。

    “让诅咒见鬼去吧。”骑士挑了挑眉,故意拉起他的右手,无视弗拉西斯的挣扎,低头在他的手背上吻了吻,“我总算明白了,所以你不肯告诉我这些事,是你那可笑的贵族心理在作祟吗,嗯?觉得这样很丢脸?”

    他的表情实在很欠揍,看得弗拉西斯差点用另一只手往他的脸上来一拳。

    “是,那又怎么样?”弗拉西斯又用力挣动了一下自己的手,示意他放开,“接下来你是要说我的自尊和骄傲一文不值吗?骑士长,也许这就是我们之间最大的不同,在这一点上我们应该永远也没有达成共识的可能了。”

    弗拉西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些失控,但他说了这些话以后并没有感到后悔——他和汉普顿之间有最严重的观念差别,早晚会因此爆发更大的矛盾,与其继续积累下去,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先说明白。

    “我可从来都没有说过你的自尊和骄傲一文不值,”出乎他的意料,汉普顿对他的话进行了否认,“事实上,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的骄傲,难道你不知道吗?”

    他似乎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又把弗拉西斯拉近了几分,用空着的右手钳住他的下巴,在他开口前狠狠地堵住了他的嘴。

    这个吻的味道并不好,因为周围的环境和气氛都实在非常糟糕,但弗拉西斯却意外地没有拒绝,这让汉普顿很有些惊讶。

    他们处理完平民区的后续问题,让一片狼藉的街道和住宅区勉强恢复了秩序后就交给了城区护卫队,先后回到了圣殿。因为那个古怪的吻,弗拉西斯显然有些尴尬,但汉普顿的情绪却异常高涨,他甚至是一路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回去的。

    押送莱因的骑士小队早就到达了,也按照弗拉西斯的决定把莱因送到了地牢里,让两位擅长这方面法术的祭司去进行检查。作为把它制服的人,弗拉西斯回到圣殿后自然是要去协助检查的,但他刚从马上下来,还没来得及得到更多信息,就被请到了祭司长的房间。

    弗拉西斯原本是想先去看看莱因那边的情况,然后再向祭司长汇报的,没想到他一回来就被祭司长知道了。他犹豫了一下,问道:“祭司长没说是什么原因吗?我现在正准备去处理……”

    “很抱歉,阁下,祭司长大人没有说明具体原因。”被派来的是两个值勤的骑士,显然并不清楚事情原委,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为难,“他下的命令是让我们立刻把您请到他的房间,您……”

    汉普顿就站在弗拉西斯身后,他们当然不敢说谎,那么只能是祭司长那边出了事。弗拉西斯看了汉普顿一眼,示意他不要乱来,然后安抚性地对两个骑士笑了笑:“别紧张,我这就跟你们过去。”

    骑士们如蒙大赦,连忙行了个礼,带着他离开了。

    汉普顿站在原地,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祭司长从来不是性急的人,即使是他这样时常违抗命令的人,也没有被这么紧急地传召过,弗拉西斯只是去处理了平民区的骚乱,不仅有他随行,而且事情已经解决了,根本不应该一回来就被叫到祭司长那里去。

    发生了什么事?

    他莫名地觉得不放心,到骑士团转了一圈就准备去祭司长那里看看是怎么回事,谁知他才刚清点了伤员人数,还没来得及出门,就收到了冯纳带回来的消息。

    “法伦纳德祭司被暂时停职了,祭司长把他的祭司戒指收了起来。”

    祭司戒指是圣殿祭司身份的象征,虽然弗拉西斯平时不戴,但它的重要性绝对不容小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祭司长不仅“暂时”让他停职,竟然还没收了他的祭司戒指?

    汉普顿觉得一刻都呆不下去了,他把清点工作扔给了冯纳,自己往祭司长住的主殿走去。

    “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旧档案

    汉普顿赶到祭司长的房间时,圣殿近几十年第一次发生的祭司停职事件已经结束了,弗拉西斯面色如常地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他时还有些惊讶。

    “你怎么来了?”

    “冯纳说你……”汉普顿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觉得他平静得可怕,实在不像经历了什么大事,“他说你被停职了,难道不是真的?”

    “嗯,是真的。”

    他说得太直接,弗拉西斯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抬腿往花园里走去,“祭司长和其他几位祭司正在讨论怎么处理我这件事,大概要到祭典后才能正式公布。不过冯纳怎么知道得这么快,门口巡逻的骑士有偷听吗?”

    祭司长的房间附近除了偶尔经过的巡逻骑士,是不允许别人接近的,连在这一片区域值勤的骑士都是小队长级别,今天恰好轮到冯纳那个小队的副队长,弗拉西斯进去前还看到他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小队是汉普顿的亲信,他才会这么毫无遮掩地说话——毕竟他们连他被停职都知道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

    “你还有心思管别人是不是偷听?”汉普顿跟上他的脚步,临走前还留意了一下祭司长紧闭的房门,“里面都有谁?为什么突然把你停职,祭司长不准备向我们公布?”

    弗拉西斯带着他沿着花园里的小路走了一段,恰好停在了喷水池边。他在水池边的长椅上坐下,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汉普顿去坐。

    “我们谈谈吧,另外我还有些东西要给你,正好一起给你。”

    “在这里谈?”汉普顿挑了挑眉,虽然现在花园里除了他们没有别人,但没人能保证在他们谈话的途中不会有人闯入,作为任何人都能出入的地方,花园本来就很不适合谈话。弗拉西斯选在这里和他谈谈,这让他觉得有些意外。

    “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很快整个圣殿都会知道。”弗拉西斯随手设了个隔音结界,然后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抛给他,“你先拿着这个,我觉得放在我这里不太稳妥,放在你那里比较安全。”

    汉普顿打开盒子,里面是两个透明的小瓶子,其中一瓶是黏稠的深紫色液体,隐约散发出一点甜腥味,另一瓶则是半透明的白色的膏状物,即使盖住了盖子也能闻到清新的青草味道。

    “这是什么?”他问。

    “紫色的是安德玛幻蝶幼虫□□的提取物,之前古特祭司给我的。另一瓶是莉莉安身上的香腺提取出来的,说不定会有用,你帮我收起来吧。”

    汉普顿把盒子塞进口袋里,然后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扭头去观察他的表情。弗拉西斯神色如常地坐着,对他的目光没什么反应,看起来注意力似乎被喷水池暂时吸引了,汉普顿盯着他有些过分俊美的侧脸看了一阵,突然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那时他可没想过会和这个漂亮的贵族少爷发生这些事,现在想起来反而觉得有点滑稽。弗拉西斯的性格和作风都远远出乎他的意料,很多时候反而是他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这和汉普顿自己一贯的强硬作风也很不相符,但他竟然就这样被同样强硬的弗拉西斯吸引了,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祭司长为什么把你停职,愿意告诉我吗?”他问。

    弗拉西斯笑了笑,“没什么愿不愿意的,反正你早晚也会知道——莫西祭司没有从我身上发现诅咒的痕迹,阿伦卡祭司也没有发现施法痕迹,我现在无法证明莱因的事真的和我没有关系,在这种时候只能暂时停职。祭司长的决定没有错,我也没有意见。”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短暂的沉默后,汉普顿没说别的,而是确认一般重复了他先前说过的这句话。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