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剑界盛会上,年方十七的无名小辈冷独听一剑单挑三千剑师,迈出了他成为剑界传奇的第一步。
二是大齐的名妓崔士贞,嫁给了太子为妃。
“你看到没,崔姐姐嫁到皇宫里去,那排场可真大!”芙涉江拖着莎诃走在街上,边逛边感叹道。
莎诃任由她拉着,脑子里也在不停回想着之前所见的一切。她从小被卖到大齐,过得都是苦日子,只觉得那种仙人才有的生活距离自己简直太遥远了。
两人来到了釉城最繁华的地段,这里是江湖客们集中的区域。莎诃有些害怕道:“我们……快些回去吧,这里太……”
芙涉江却满不在乎:“怕什么。据说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剑界盛会,咱们去看个热闹!”说罢便强拉着她前往比赛场地。
冷独听正站在台上,一身干净清爽的衣袍未曾沾染上一滴鲜血,惟剑上血迹斑斑。身侧亦无人敢与他并肩。他环视台下瑟缩的众人,将剑重新插回了系着莲花玉佩的剑鞘中。
芙涉江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握着莎诃的手。
她的眼中只看得到那个一脸沉静的少年,修眉明眸,玉树临风,负剑立在台上,自有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势。
莎诃也看呆了,她摸到了发间的那枚珐琅华胜。
此时,冷独听也朝台下看了过去,在目光触及到莎诃时,他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那笑看在芙涉江眼中却无比的刺眼。
“……他认识你?”芙涉江语气生硬地问。
莎诃愣了愣,才匆忙道:“不是……只见过面,说了几句话而已。”
说话间,冷独听自台上纵身而下,来到莎诃面前打了个招呼:“今天没去卖花么?”
“……没、没有。”莎诃慌乱地笑了笑,只能说:“你是不是赢了?好厉害。”
冷独听微微一笑,又朝僵着脸的芙涉江点了点头,才道:“你们出来逛街么?”
芙涉江勉强笑道:“是呀,不知这位少侠如何称呼?”
“冷独听。”冷独听道。
莎诃看着他,脸颊早已飞红。芙涉江也注意到了,手指不由得握成了拳。
冷独听便道:“那我先走了,你们逛。”
两人擦身而过时,莎诃猛然听到他在耳边的一句话:“那华胜你戴着很好看。”
她一下子就烧红了脸。
芙涉江咬着唇,慢慢重新在脸上堆起了笑:“我们回去吧,今晚还有表演呢。”
作者有话要说: ●^●诶,寂寞如雪,小天使们不看我新文吗
☆、第39章
芙涉江与莎诃睡在一间房内。木格子窗半开着,只漏进来青白的月亮光。芙涉江伏在栏杆上,举起手臂,月色把她的手镀上了一层玉一样的釉光。是轻青的。那轮圆月那么小,小得像一颗圆圆的、红黄色的泪。又或者她能随手撕下一片月色,托轻风微云送去,给那个人看看她窗前的月亮。
莎诃已经睡熟了,她宁静的睡颜看起来单纯又美好,像一樽瓷器,让人很想把她狠狠打碎。
“冷、独、听……”
芙涉江将这个名字在唇齿间细细咀嚼,笑了下,转身翻上床榻,一头乌发披散着拖到了地上也不去睬它。
崔士贞脸色凄楚地说自己无法跳出烟花之地的样子还在眼前,然而她终究是摆脱了,还嫁给了今后整个大齐最尊贵的男人。
芙涉江咬着自己的一缕头发,低声自言自语道:“……不见得我就要一辈子这样。”
她下定了决心,松了头发,便也沉沉睡去了。
隔日,她向思故园的主人提出了离去。
“你真的要走?还是觉得我们这座小庙容不下你这座菩萨么?”思故园的主人名唤玉麒麟,是位身份神秘的女子。当初就是她自教坊内赎下了芙涉江,并且带在身边养育教导。
芙涉江面对她的诘问,平静道:“不是,我只想找到最适合自己的路。”
玉麒麟十指纤纤,涂着鲜艳的蔻丹,她点住芙涉江光洁的脸庞笑道:“喔?你觉得你的路是怎样的?”
“至少,不是这样的。”芙涉江笑微微地转开了脸,抱着翠玉琵琶的手显出了青筋。
房中沉默了许久,只闻得空气中的焚香。玉麒麟望着芙涉江年轻的侧脸,终于道:“我允你。但有一个要求,一年至少回来三次。”
出了思故园,外面正在下着大雨。
芙涉江匆匆收拾了几件衣服和首饰,背着琵琶,撑着一把伞就往雨里走了。
莎诃急急追出来,顾不上浑身都被淋湿,只拉着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走啦,你一个人要好好的。”芙涉江微笑着对她说。
“你去哪里……为什么要走?”莎诃淡灰色的眼睛里盈着泪,衬着微红的眼圈,看上去楚楚可怜。
芙涉江没有回答,只是拉开她的手,眼神停留在她发间那枚珐琅华胜上,叹了口气:“再见。”
说完,她坚定地转身离去。
一直浮现在她脑子里的是那个额间一点朱砂的寡言少年,负剑而立,衣衫如同翅羽一样翻飞。
大雨滂沱。
芙涉江一路走去了殿乐坊。
殿乐坊是武林上最有名的组织之一,专门招收懂乐理的女子,授予与乐理相关的武学,坊中之人均以乐器为武器。芙涉江在殿乐坊门外跪了三天三夜,才换来了入坊的机会。
然而,坊主听她弹完一曲后,却淡淡道:“送客。”
“为什么?我弹得不够好么!”芙涉江瞪着殿上那个一脸悠然的女子愤愤道。
坊主望她一眼,摇了摇头,道:“心太旷辽,身无去处。”
芙涉江抱着琵琶的手一时无力,她跪在堂下,两眼不觉滚下泪来。她抹去眼泪,拎起琵琶就走。
此后,芙涉江虽辗转于各大乐坊,却始终得不到入门之机。她也不肯回到思故园,只在每年去那里表演三次,因为这昙花一现的演出反倒积攒了不少人气,成为思故园最出名的歌者。
但她回去的时候,却没有看到莎诃。
玉麒麟翘着指尖,替自己涂着蔻丹,怜悯地看了她一眼:“莎诃被殿乐坊的坊主亲自赎走了,你可以去那里找她。”
这对芙涉江来说是一个晴天霹雳。
那日同样下着大雨,她疯狂地朝殿乐坊跑去,乌发散乱,拖在泥泞的积水里,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莎诃刚好要走进殿乐坊里去时,猛地被人一把拉住,伞也掉在了地上。
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两个人身上,又冷又痛。
芙涉江抓着她的手越来越紧,莎诃雪白的手腕上被她抓得开始青紫起来,但她没有喊痛,只是又害怕又喜悦地看着神色扭曲的芙涉江。
“涉江……啊!”莎诃话音未落,已经被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身子一歪跌在了泥水里。她捂着脸抬起头,看着芙涉江泫然欲泣,不由得抓住了她濡湿的裙角。
“你在干什么?”
芙涉江扭头看去,就见冷独听撑着伞,冷淡地看着她。
芙涉江微微一笑,一脚踩在了莎诃的手上。
“你、这、个、贱、人。”她在滂沱的雨声里一字一句道,声音妩媚低沉,落在莎诃耳中却如毒蛇吐信一般冰冷。
冷独听几步上前,推开芙涉江,将莎诃搀扶了起来。
他最后看了芙涉江一眼,眼神里透着厌恶:“你最好离她远点。”
这个眼神,她记了很多年。
当晚,芙涉江抱着酒坛,一个人醉倒在了酒馆里。她在虚假的梦中哭得一塌糊涂,然而莎诃与冷独听谁都没有走过去,向她伸出哪怕一只手。
也许她真的注定这样。
醒来的时候,芙涉江只看见了桌子上的一盏微弱的烛火,以及床边那个抱着她的翠玉琵琶,一身雪白、寒气缭绕的女子。
“你有恨。”她说。
芙涉江自床上撑起身子,看着火光里女子诡艳的眉目,冷笑道:“恨意滔天,又能如何?”
女子轻拨琴弦,划出一道气劲,打在了芙涉江身后的床板上,显出了深深的刻痕。她将琵琶重新放在芙涉江怀里,挽起她的一缕青丝,在她耳边道:“我能让你知道,恨,是最有力的武器。”
“我名九世雪,一袭玉篇九世雪。”
九世雪的眼眸在烛光下仿佛黑曜石,她继续道:“入我葬花宫,这恨方有覆世之用。”
“葬花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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