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怎么了?」纱织仔细观察青空的脸,直到那张苍白脸上原本没有焦距的眼里渐渐有了意识的光。 松口气,纱织抬起手抚开她额上被汗水濡湿的发。 「有时候,会这样。」青空缓缓摇头,感觉身子还是僵硬,声音也怪怪的像哪里传来的陌生回音。那件事之后,她偶尔会发生这种状况,但一般在夜半熟睡的时候。她稍微舔了下发涩的唇,刚才咬得太紧牙关发酸,简直像大病一场灵魂出窍后又勉强回归体内一般,需要花点时间适应这个躯体。 但这次是往好的方向。青空疲惫地闭上眼,隐隐约约这么觉得。 身子底下的枕头床单和纱织的卫衣睡裤都被青空的汗水打湿,纱织只好起身带青空挪到主卧去,半抱着她走,还不忘安慰:别担心,明天收拾好了我还住到次卧。 青空困得人都迷糊了,手搭在纱织肩上,走得磕磕绊绊,也不知道听见没有。纱织也是累,折腾了一天。脱去濡湿的衣物,在青空身边躺下,一下子被又黑又硬的睡眠之云击中那样立即堕入梦乡。 第二天是周末,书店也休息,两人前夜折腾得晚了,这一觉便睡到大中午。 纱织睁开眼,青空还蜷起身子睡着,一双手搁在脸侧,孩子一样毫无防备。有一会儿,纱织就这么静静看着她的睡颜,只慢慢凑近些,再凑近些,闻她的鼻息。酸甜的果子味道。有点太美好,如梦幻泡影,碰触了便会碎。 在不能联系的那两个月,这一幕纱织曾在心里翻来覆去想了许多遍。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这样一睁眼,见到自己的心上人。所幸事情比预想的顺利,丈夫面对那份正式的验伤报告,加上跟小男友的亲密照,答应和平分手;跟张家的合作也会继续,只是利润分配方面需要另谈,家里生意向来由哥哥打理,她跟他打听,说是一切顺利;甚至当初投入生意的嫁妆资产也分阶段套现出来了……一切都在前往好的方向,顺着父母心意嫁过一次,接下来的人生该属于自己的了。 想到这里到底忍不住,伸出手抚上青空的脸。青空呜咽一声,猫一样眼睛没睁开双手便缠上纱织的腰,**的身子贴上来,肌肤厮磨,两人都低叹了声。 「天气很好。」纱织的手指绕着青空颈后的碎发。 「嗯。」青空贴著纱织的胸口,发出意识含糊的声响。 「去新区吃饭好吗?走动走动。」 「嗯。」青空还是模糊应着,好一会才像渐渐浮出水面那样清醒过来。 两人略微洗漱便出了门。纱织开车和青空去了新区的大型购物中心。 车子在底层停车场停泊,乘电梯直往餐厅集中的顶楼。出门前纱织在行李箱内翻出些衣物,如今身上穿着驼色羊毛衣,外头一件黑色长款外套,底下是紧身牛仔裤,踏一双长靴,比起旁边外套加羽绒服穿得圆滚滚的青空,倒是英姿飒爽。她微笑着,牵青空的手驾轻路熟地迈著大步领路。 「喜欢吃什么呢?西餐?粤菜?韩国料理?」 「麦当劳?」青空挑高眉,有点好笑地看纱织倒抽一口冷气的惊讶表情。她实在爱看纱织脸上流动的各种神态,像看见一湖清澈平静的水,忍不住想扔块石子,搅动一池春水。 「那……在一楼呢。还得再倒回去。」纱织眨眨眼,一脸无辜地商量,「要不,先将就下,吃西餐如何?至少都有牛肉。」 「好。」青空笑起来,简直像阴雨天突然放晴一样,眉眼都是阳光。「那就将就著吧。」 纱织忍不住似地多看了她两眼,这才领着往角落边上走。门面不大的一家餐厅,连招牌都不起眼,印在玻璃上的黑色花体字句像是意大利文。 一进门,穿正式西服的英俊侍应便迎上来,很熟悉地打招呼:张小姐,这边请。 往里走,经过灯光幽暗的区域和墙边的无人小吧台,拐个弯,眼前一亮。面前是一长排靠落地玻璃的桌椅,居高临下,汽车行人密麻麻在地面车道、广场上挪动,对面是新式酒店和高高低低的商厦。大概是方位设计或外头加置了棚簷的关系,阳光斜斜打来,没有映入餐厅内,因此空间虽然敞亮,却不觉刺眼。 「好地方。」青空脱去羽绒服,侍应体贴地将之挂在内侧木墙的铜钩上,然后拉开椅子让两人分别落座。 「嗯,一个朋友开的,他家食材新鲜,味道也美妙。」纱织说著,也不去看菜单,径直问那候在旁边的侍应:「今天哪些菜式比较新鲜呢?」 「新西兰t骨羊排是昨夜凌晨刚到的哦。」侍应稍微弯下腰,亲切地回答。「另外青口也相当不错,搭配奶油熬制的汤汁和细末香草,口感张小姐应该会喜欢。」 「那先要两份青口。」纱织点点头,侧脸看一眼青空,又问:「牛排怎么样呢?」 「有chateaubriand和菲力牛排都不错,由澳洲进口,其中chateaubriand达到a-5-11级别,锤打得松软,脂肪混杂程度恰好,肉质紧致,火候掌控得合适的话食用时便不需搭配酱汁,会是不错的选择。」 「那……就chateaubriand好吗?」纱织问著青空,见她无所谓地点头,便自己跟侍应确认了烹制的熟成和所用酱汁。接着点了餐汤和甜点,略一思量,又要了两杯餐前白葡萄酒和一瓶红酒。 青空将餐巾展开铺在膝盖上,默默看对面的纱织点餐。这当中仿佛有一种美的存在,那样应对,一问一答间展露出丰富的知识,对食材、礼仪、烹饪方法、酒之种类的熟识掌控,像一场优雅曼妙的演出。 等到侍应一脸满意地收走餐单离去,青空才笑笑:「这一餐价格不菲呢。」 「是比吃麦当劳略高些。」纱织也笑。「以前多数跟客人来,而这次,是想和你一起吃些美味的东西。」 正好白葡萄酒送上桌,纱织捏住杯脚试探性地抿一小口,满意地眯起眼,再饮一口,可以看见酒从喉间滑下的轨迹。 「是哪位作家说过,若要追求女生,只需要经常做三件事,如果做到这三项还不能和对方上床,那便应该像蜥蜴干脆舍弃尾巴那样放弃追求的念头。」纱织暂时放下酒杯,放松肩膀靠在椅上。「第一项是,称赞对方的服饰搭配;第二项,是不惜价格带她去吃美味的东西。」 青空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白牙。「你可没称赞过我的服饰呀!」她说著,也喝一口酒,感觉那液体柔软而芬芳,打着转往腑内烫慰过去,过一会才想起来问:「那第三项呢?」 ☆、第十六章 「第三项么……唔,我忘了。」纱织有点遗憾般眨眨眼。「不过这样一来,就算追求不成功,也暂时先不需要割舍掉尾巴了不是吗?」 「……说起追求,你听说过梅赛德斯吗?」 「奔驰汽车?」 「不不,跟汽车毫无关系,那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梅赛德斯。」纱织像要一一抚摸过这几个字眼般低声重复了一遍,摇摇头。「没有印象。」 这时侍应送来餐汤和一小篮子法式硬面包片,搭著芝士和牛油,同时收走了高脚杯。 「上世纪一名浪□□子,活跃于美国影视界和上流社会,声名狼藉。据说跟她在一起的女星名流多到令白宫权贵羡慕。」青空取来面包,用精巧短刀慢慢往上抹牛油。「嘉宝,风靡一时,让整个荷里活为之折腰的瑞典美人跟梅赛德斯相遇时,梅穿一身白,手上戴一枚德国奴隶钢镯子。嘉宝话少,本是孤高又别扭的性子,一阵沉默后冒出来一句:『你的镯子倒是好看。』梅二话不说将手上钢镯摘下,为她戴上:『这是我在柏林为你买的。』」 青空将面包送到唇边,咬一口,咀嚼一阵咽下了,这才开口:「这是我听过最高明的追求。」 「后来呢?」纱织静静喝着汤,过一会抬头问。 「后来……」青空眯起眼睛。后来两人闹翻,梅晚年落魄为财卖出嘉宝写给她的五十五封信,曾经两人在纽约行人道上相遇,嘉宝对她冷叱:请你消失……所有「后来」总是坑坑洼洼布满缺口。「后来梅出版自传,说起她与嘉宝的邂逅,回忆道:嘉宝和我握手,我感觉已经认识她整整一生,不,我的所有前世里都有她。」 纱织听着,看住青空露出极动人的笑。下午两点多,已经过了午餐时间,餐厅只寥寥坐了几桌人,空气里飘荡似有还无的音乐,一把磁性的男声呢喃似地唱着不知名的秘密乌托邦。 沙织笑着,过一会放好汤勺,取餐巾印去嘴角的汤渍,然后伸手握住青空的手,那样羞涩又那样正式地说:「过一阵,我们一起到柏林去。」 柏林吗?青空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大片格林童话里的红色尖顶屋,连绵的绿色森林,不,那是海德堡,她曾一步步走过那人的足迹,看她看过的风景。她抬眼去看纱织。纱织说话的语气让她想起那个错过日出的清晨,两人从单人帐篷中钻出,纱织握一下青空的手臂,问能不能一起吃饭时,也是带着这样的表情。 「不为难吗?对喜欢上同性这件事。」青空让手在纱织手中停留一会,然后抽出来。她从小知道自己喜欢女孩子,又是洒脱不在乎人言的性子,倒是从来没困惑过,但历任女友中不少为此纠结,甚至跑去看心理治疗师的。 「说完全没有是骗人的吧。」纱织轻轻皱眉,这是她认真想事情时的小动作,一思量,便低眉。「有点像一直被灌输天圆地方的人突然获知脚踏的土地是圆的一般,一开始不能置信,但证据一点点显示出来——没办法,事实便是这样,从此地出发绕一圈便会回到原点。最后只好接受下来,既然『自己喜欢上女性』是无可动摇的客观现实的话。」 能这么理智冷静接受自己情感的也是少有。青空摇摇头,看着纱织雅致的脸,打理得很好的长发披在肩上,鸦黑衬著脸庞雪白,心里突然有股钝钝的疼痛。要是,能早点遇见就好了。要么干脆转身错过,省去多少贪嗔痴怨求不得。 这一顿饭吃了将近两小时,愉悦而又舒适地,可以感觉时光像轻快的舒伯特钢琴曲那样畅然流淌过去。果然,带喜爱的人吃美味东西确实是追求的好方法!青空举起高脚杯,慢慢饮下杯中宝石般绽放漂亮光泽的紫红液体,刚刚好三分薄醉,脸颊微微发烫的程度。上一次这么跟纱织天南地北闲聊仿佛是上世纪的事。漫无目的,在各种话题的森林里随意闲晃,从电影到书本到商界趣闻到这座小镇的古老历史,就著鲜美的肉质和美好的葡萄酒,青空觉得自己确实有些醉了。 「陪我逛下超市好吗?走得急,许多用品欠缺。」纱织喝掉最后一点葡萄酒,空酒杯轻轻放到桌上,然后唤来侍应。 出了餐厅,两人信步闲走,顺着扶手电梯慢慢往下。全世界的购物商场大抵雷同,青空看一眼顶层中央的玻璃天幕,午后的阳光洒在那上头,再透进来,便显得温和。高处俯视下去,天井式的商场中央呈回字型,一层层商铺相叠,密密往下延伸,突然间让她想起一部老电影《blade runner》。八十年代的科幻电影,没有电脑合成技术,里头的霓虹高楼全靠人手搭设,却比如今的特效还精致些。眼前这一层层一盒盒装载着人们**之体现的商铺,倒比那充满灰暗色调的电影画面更具荒谬感。 而她总记得人造人在雨中的最后那段话: i've seen things you people wouldn't believe attack ships on fire off the shoulder of on i watched c-beams glitter in the dark near tanhauser gate all those moments will be lost in time, like tears in rain time to die 简直像诗一样的遗言。她怀疑什么型号、要创造出哪一个不可言说的部份,才能有这点临死前的诗意? 《blade runner》的中文翻译叫《银翼杀手》——跟内容无甚关联的煞风景的译名。青空一直这么觉得,直到后来她看电影的原著小说:《do androids dream of electric sheep》——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突然间,她有种挫败的释然,此与彼,本无甚关系,blade runner也好,银翼杀手也罢,只是为了读出来响亮,容易被记住而已。而唯有那点诗意——电影添加上去,犹如黑沉沉夜雨中人造人淌出醒目鲜血——的那点诗意,真真切切。 「在想什么?」纱织握住青空的手臂,顺带取过她手上的羽绒服,帮她拿着。相处时间虽短,但也足够让纱织察觉青空讨厌累赘,若非必要出门从来不带包,手上也不喜欢提东西。 「没什么。」青空跨出扶手电梯,和纱织并著肩经过一家家名牌商店,看橱窗内的模特人偶摆出各种诱人姿势。 「我第一次抽的菸是万宝路。」走到下一个扶手电梯前青空说。「球场上一个胖子给的。硬壳子红白相间,里头还有大半包。当时看他吐菸圈,灯光下聚成一个浑圆,慢慢飘散,觉得很美。后来,长大很久之后才知道,原来万宝路在西部牛仔那些广告宣传之前,它的定位是女士菸,为了不让女士口红沾染显示出来,菸头都设计成红色。」青空说到这顿下想了想,「我们得到的,或多或少是别人加工处理过的模样。刚刚有一部份在想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1982年的科幻电影《blade runner》是作者一大心头爱。据说当时导演持剧本到处找不到人投资,最后是香港邵逸夫投的钱,里头还出现了几幕有中国人的画面,难得的不是宣扬西方人想象中的东方诡异。取这个片名,也确实是为了响亮好听跟原著内容没太大关系。读书时到如今,片子前后看过好几遍,每回想起依旧是一片湿漉漉的沉闷感。 说起电影,由小说原著改编的精彩电影还有《肖声克的救赎》——斯蒂芬·金的诸多改编作品中难有超越者,即使是小说也相当精彩,像村上春树谈到的,金的作品永恒的主题在于绝望与希望的对立;《教父》;徐克改编李碧华的《青蛇》;张国荣梅艳芳合演的《胭脂扣》;电视剧《权利的游戏》;改编自漫画的《行尸走肉》感觉要没完没了地自言自语下去了 最后其实是想感谢点击收藏的读者。上线,看见收藏数那往上跳了一个数字,总觉得多了些力量似的。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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