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刺客之我的侍卫大人》七月流火/刺客之我的侍卫大人分节阅读26

    “司马先生,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这个问题不问出来还好,一旦问出口,七月便加倍地觉得全身上下到处都痛起来,忍不住捊起袖子,检查最容易看到的身体部位,赫然只见手臂外侧,一溜殷红的大血点子,就像是一排鲜明的朱砂痣。

    “这!”七月目瞪口呆。

    怪不得他总感觉全身上下都像扎了刺一样,原来不是错觉,真的是被锐器给扎的到处是洞眼!流火眼看糊弄不过去了,只能老老实实地交待,听到司马严续是如何粗暴地给自己扎针放血,七月先是愕然,随后却若有所思。

    手法简单粗暴,却意外地十分有效,但司马严续真的只是误打误撞才缓解了他的病发吗?七月在心底摇了摇头。

    这不可能,绝不是胡乱扎几针放血就能有用,看那针孔所在的位置,都是经脉穴位所在处,落针处十分精准。

    司马先生,果然名不虚传。

    他扶着床帮慢慢躺了下去,他头上有些发热,身体有些沉重,禁制发动之后的后遗症,终究是避免不了,只希望这一次不要像以往每次那样严重,几天几夜下不了床。毕竟他被司马严续扎了那么多针,放了那么多血,也该有点补偿。他不想再烧得整天浑浑噩噩,日日夜夜如同陷入在一场光怪陆离,仿佛永远也醒不过来的恶梦中。

    倦意渐渐袭来,他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被子被展了开来,盖在了他的身上,被角也被人体贴地掖平,耳畔流火似乎在说什么,却朦胧得听不真切,七月想要答应一声,神智却越来越模糊,终于抵不过越来越浓重的倦意,昏睡了过去。

    冷,真冷,明明盖着厚厚的被子,可还是很冷。七月下意识地蜷缩成了一团,朦朦胧胧中似乎又是以往每一次的场景在重现,无尽的黑暗和寒冷中只有自己一个人,苦苦挣扎,忍受煎熬,没有人会来帮他,没有人能够救他,所能依赖的只有自己。

    “七月……七月!”

    有谁在唤他的名字,他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是谁这么烦,在他耳边不停地骚扰他。他实在是太累了,又冷又痛,只想好好地睡一觉,为什么就不能让他安宁呢?

    这么模模糊糊地抱怨着,忽然,他感觉被子被人掀开了。紧接着,一个温暖的身体钻了进来,靠在他的身边,伸手抱住了他。

    谁……是谁……好温暖……

    流火?

    昏沉的脑海中,他终于想了起来,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忍耐生死,是流火,流火一直守在他的身边。

    这种认知,多少令他冰冷的内心感到温暖,而那人紧贴着他,拥抱着他,热度源源不断地透过肌肤相亲的年轻身体传递过来,也温暖了他冰冷的身躯。

    对方的手一下一下轻抚着他的背,似是在安抚他。有个暖暖的火炉一样的身体睡在旁边,于是他真的没那么冷了。他渐渐松开了紧皱的眉头,身体也不再紧绷得像张弓,慢慢地放松下来,安心地,沉沉地睡了过去。

    流火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人沉睡的睡颜,心中五味杂陈。此刻七月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些暖意,并且逐渐地越来越热,开始发出汗来,不再像刚才抱着他时,活像抱着冰块似的感觉。

    那样的病发,一次又一次,他到底都经受了什么样非人的折磨?

    他从没有想过七月会有病在身,而且病情还如此的诡异,发作起来如此恐怖,想一想他发病时的状况,流火就阵阵后怕。

    这个人,绝不像他的外表看上去的那样温顺无害,在他的身上,似乎隐藏着很多的秘密。纵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秘密,但毫无疑问,那对他而言,是一种无形的沉重负担,这种负担压迫着他,令他即使昏睡之中,也不能安心。

    流火轻轻伸出手,抚过他的面颊,推揉开他微蹙的眉宇。

    “七月……”

    你到底是怎么了?你的病,真的是胎里带来的吗?

    ☆、流火入官门

    这一次的禁制发作,七月虽然仍是无可避免地发烧了,但症状比起从前却要轻了许多。流火一直陪在他身旁,端茶送水,抓药熬药,忙前忙后。有时候七月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养伤的那座小院,没有王府,没有主上,没有见不得光的身份和阴谋,只有他和流火两个人,远离种种纷繁苦恼,平静安宁地度过每一天。

    但这种安宁,终究不过是一种错觉,而且这样持续下去的,事情就又回到了原点。他当初不告而别不是不希望把流火卷入这些是非,他甚至还不惜动用了体内的禁制之力,在为流火消除体内异毒的同时,又对他下了遗忘的指令。只要流火把他忘记了,一切就都回到了从前,但令他极为震惊意外的是,禁制之力根本没有起到作用,流火什么都没有忘记,所有关于他的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包括那七月想要回避,却又不能不正视的,执着的、近乎缠绵悱恻的感情。

    这便是七月刚见到流火时大为震惊的原因,他没料到流火居然记得自己,并且千里迢迢到京城来找自己,禁制之力在流火身上失效了,是因为流火曾经身中的异毒的关系,二者相互克制抵消,导致禁制之力在为他解毒之后,也就失去了效力,再也不能左右流火?

    不论是因为什么,都不能再继续下去。

    流火端着药过来,侧身在床沿坐下,将药碗递到他手里。

    “来,趁热把药喝了。”

    七月接过碗,一口口地喝着药汁,不时抬起眼眸,打量着近在咫尺的人。

    虽说是个杀手,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勾当,但流火本人,其实是个很阳光的少年,长得也很漂亮,脾气虽然杂毛了一点,却也是可爱的。只要他愿意稍微花点心思讨好,绝对能迷死一堆的小姑娘,虽说身无恒产,但是他有本事,不当杀手了,当个保镖护院养活自己也不是难事。将来再讨个媳妇,生儿育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有什么不好?总比在自己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要强。

    他能给流火什么?什么都没有。良王府侍卫统领,听着风光,看着体面,可事实上,只不过是一戳即破的梦幻泡影。

    他不过是别人掌心的活傀儡,连自己都不属于自己,和他纠缠,注定了不会有好下场,除了无穷无尽的麻烦,甚至还要面对死亡的危机。

    既已明知自己的结局,又何必要连累别人。

    “流火。”

    将药碗放在床头的桌案上,一直沉默不语的七月终于开口了。“我有话对你说。”

    “什么?”流火一怔。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七月慎重其事的样子,他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于是说道:“等会,我先去把碗洗了。”

    七月摇头,止住了他想要脱身的举动。

    “别忙,你先坐下。”

    流火只好在床头坐了下来,七月望着他,犹豫了片刻,轻声说道:“流火,等过两天,你就离开王府吧。”

    “你说什么?”流火腾地站起身来。“你这是要赶我走?!”

    “不是……”

    也许就这么承认了,效果会更好些,流火负气一走就万事大吉,但七月却又不愿如此。或许这就是他的私心,就算不能在一起,他也不希望被流火怀恨。

    “只是王府重地,规矩众多,并不适合你。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侯门尚且如此,何况是王府。只是王爷亲和,又有招揽之意,才会对你十分宽纵。但你要记住一点,这种情形只是暂时,绝不可能持久。”

    流火听了想说什么,七月抬起手来阻止了他。

    “你别急,先听我说。”

    他继续说道:“你或许想说,你也可以为王爷效力,可是,不说你性子飞扬跳脱,难以接受重重拘束,就论你的出身,也实在是见不得光。王府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你要是真打算留下来,那就一定要调查清楚你的来历。要是让王爷知道,你不但以前是无界的杀手,还曾经刺杀过他,你认为会有什么结果?到时不但你性命不保,我也要跟着遭殃。”

    流火沉默了半晌,才缓缓说道:“你是怕我死,还是怕我连累你?”

    “都有。”七月说:“我不愿你遇到危险,我当然也不愿自己引火烧身。”

    听他这样说了,过于坦率的态度令流火反而无言以对,以致于没有留意到七月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地转开视线,回避了自己的眼神。

    “可是,当初救我的不就是你吗?你既然怕引火烧身,那时为什么又要救我?”

    流火又是伤心又是愤怒,好半天才说道:“你不要告诉我是因为你不知道,你当时亲口对我说,你知道我中了焚心之毒,你知道我是刺杀良王的刺客!”

    “我,只是看你年纪太小,一时心生恻隐。”七月低下了头。“而且,我当初以为不会和你再有任何交集,谁知道后来会发生那样多的事,生出这场孽缘。”

    他狠了狠心,只当作看不见流火受伤的眼神。

    “你我之间原本就是场错误,错误就该及时纠正,所以,你还是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别说了,你不要再说了!”

    流火实在没法听下去了,他怕自己再在这里多呆哪怕一时半刻,就要发狂。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他把七月当作自己最重要的人,愿意为他生也愿意为他死,他不奢望七月能够同等的对待他,但也不是现在这样,仿佛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反而嫌他就是个大麻烦,会给七月招来祸殃?

    “错误,你说的真是简单,只是一场错误!”

    流火咬着牙关,恶狠狠地盯着七月,眸光狠厉,甚至带出了几分凄绝的感觉,简直像是一头受伤的孤狼。

    “不错,我是刺客,我当初不但刺杀良王,我还受命刺杀你呢!我就是个天大的麻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让你倒霉,那你又何必一而再地救我?我背离组织,拿不到解药,那时你就由着我毒发死掉,不要多此一举地救我,岂不是正好?我还不会恨你,到死都念着你的好!”

    说完,流火一转身冲出门去,重重地把门一甩,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震得墙都在晃。七月想要喊他,可是话未出口,就咽了回去,颓然垂下了头。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要是流火真的这样就走了,不是正如了自己的愿吗?正好一了百了。可是,为什么心里,这样难过呢?

    冲出了七月的房间,流火一时不知该往何处而去。有一点七月说的很对,一入侯门深似海,王府虽然大,可是规矩森严,在这里的人,不能多走一步路,甚至不能多说一句话。在这座辉煌的府邸中,除了有限的方寸之地,他又能走到哪里去?

    司马严续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流火正坐在他的院门前发呆。

    司马严续不在,守门的侍卫当然不会放流火进去,那晚闯院被他一脚踹开的仇还记着呢。流火这个时候也不敢硬闯进去了,只能坐在院门口干等,也不知等了多久。

    “咦,怎么坐在这儿?”

    “先生。”

    听到他的声音,流火抬起头,无精打采的唤了他一声,声音有气没力的,那张往日里总是神采飞扬的面容,此刻也充满了颓唐之气,看得司马严续一怔,忍不住道:“怎么啦?七月又欺负你了?”

    “……”

    流火不知该往哪里去,偌大的王府,哪里都不是他能够去的地方。那些王府侍卫,没事的时候一起喝酒聊天还可以,却绝不是适合交心的对象,于是他在迷茫之中,也不知怎么的,就到了司马严续这里。

    或许对他来说,司马严续是他在这王府里,唯二能够靠得住的人吧。

    论年纪,司马严续比他大了将近一倍,算得上是长辈,对他的态度也一直很热情;更重要的是,他不但是府里人人敬重的司马先生,更加出手救治过七月,虽然手法让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但到底也是救了人。流火并不明白自己这的种心态是怎么回事,但事实上,他在不知不觉间,对于司马严续已经产生了一种微妙的类似于依赖的心理,以致于彷徨无助的时候,不自觉地就想到了这个人。

    可是,明明对着司马严续,也是不能说实话的,那么他来找他,又有什么用呢?

    “地上凉,别再傻坐着了,跟我进去吧。”司马严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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