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显得游刃有余的那个是挂井。     一直以来无论怎样想方设法套话都不会中计的人,竟然如此轻易地卸下一切防备。我只是一片茫茫然。     “我喜欢你。再也忍不下去了……”     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不要再说了……     不久玄关传来开门的声音,有个声音在说“我回来了”。挂井飞快地放开了我。     “哎呀,欢迎欢迎,是学校里的朋友么?”     妈妈出现在门口,而且不是一个人。最糟糕的是,还带来了客人。     站在妈妈身后的,是挂井叔叔。     知道真相后,挂井首先求证的就是我是不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挂井在乎这桩完全没被我放在心上的事,我有些泄气。     挂井脑子里首先浮现的问题是,我亲近他会不会是因为把他当成哥哥,当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才明白自己平时有多清醒。然后,终于败下阵来。     因为想要得到兄弟之情,才会接近他——     是吗。     你是这样想的吗。     你是这样看我的吗。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我妈妈又不是只有挂井叔叔一个人,只能说算是比较要好的一个。”     这是毕业典礼结束十分钟后进行的交谈。     挂井从父亲那里问出了一切。     他问我是故意的还是出于偶然,我坦白说不是偶然,是知道才去接近他的。     “……你有什么目的?”     我知道,只要换个说法,就能让他改变看法。     很简单。只要强调我是母亲过于奔放的家庭里成长起来的可怜小孩就行了,不用流一滴眼泪。     但是,我不想在别人面前卖可怜。我不想要同情,我想要的是……     “没有任何目的。一开始我只想看看有个好色老爸的儿子长什么样。挂井学长,你什么都不知道嘛。看着很有意思,心里痛快了。”     为什么我非要说这么扎人的话呢。     ——总有一天会消失,会崩坏。     这一点应该明白的。可是……     终究没有勇气正视他的脸,我低着头,等他走开。     挂井好久都没有任何动作。     忍不住抬头一看,正撞上他的目光。挂井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死水般的平静。     从那几乎看不出动作的唇,甚至感觉不到怒气——他的声音很平静:     “我不想看见你的脸。”     4     “杜国,你可真行,居然瞒着我。搬到挂井旁边这事半句都没听你提过。”     在挂井屋里重聚,一上来佐贺就揪我的脸。     “对、对不起啦!”     无论什么时候碰面,哪怕是再尴尬的场面,他也不会有丝毫变化——这个人就好在这里。     因为有了佐贺,那天的晚餐渐渐有了高中时代的那种气氛。     “喂,杜国,没想到你这么大胆。”     用筷子夹着铁板烧,佐贺那因为啤酒而发红的脸转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