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外和沈百万磨蹭了半天,时间已接近午时。
这会儿,冬日里的暖阳已经有了些许温度,洒在脸上身上,让人无比惬意。许久没能沐浴阳光的程逍遥咧嘴淡笑,眯眼抬头,满脸享受。
再次回到老爷子的后院,客厅里没人。一问下人,才晓得老爷子去客厅等了好久也没见他回来,便气冲冲地回了书房。
书房与客厅,相隔不远,转过回廊再往后便是。书房的位置,选得很不错,在整个后院最靠后的地方,也是最幽静的地方,的确适合静心读书。
此时,书房的门半开着,程逍遥知道老爷子读书写字最烦人叨扰,便放轻了脚步,也没报禀,而是扒着门框,偷偷朝着书房内窥视。
视线中,老爷子站在桌案后,眉心紧锁,右手提着毛笔悬在半空,左右扶着桌沿,目不转睛地盯着桌案上的宣纸,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几息之后,老爷子才喃喃道:“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下有什么来着诶,看来当真是老了,脑子不中用了!”
“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啥玩意”
程逍遥在心头重复着这句话,皱眉暗道,听起来似乎有点像诗句
“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
下一刻,程逍遥几乎脱口而出。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因为他发现,一行闪亮的文字竟凭空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更神奇的是,还附有全文、注解、出处等等,就跟看着书本一般!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唐,李白,《蜀道难》……”
咋回事儿!
他惊奇地“看着”脑海中的书页,讶异万分。
这……这不就是图书馆的电子书么!
上辈子作为图书管理员,程逍遥对这玩意儿再熟悉不过了。他所在的图书馆,为了方便学生借阅图书,早已实现了所有藏书电子化管理。而他平时工作的电脑,里面便存储着馆内所有电子书。
莫非,那电脑里的图书数据,和我一起穿越了!还进了我的脑袋!
程逍遥大胆猜想。
而就在此时,听到声音的廖崇甫茅塞顿开,快意笑道:“对对对!就是‘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是这句!”
兀自说完,他当即下笔,洋洋洒洒地在宣纸上笔走龙蛇。可刚写了几个字,他就猛地抬起头来,当看到趴在门框上愣神的程逍遥时,惊道:“刚才,这句‘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是你说的!”
程逍遥瞬间被拉回现实,机械地点点头,道:“好像……好像是的……”
“嗯”
廖崇甫听罢,眉心皱成了川字。
“过来过来!”
迟疑片刻,他朝着程逍遥招手问道:“奇怪啊!臭小子,以前可是连一首《悯农》都背不住,怎会背得《蜀道难》的诗句”
程逍遥乖乖上前去,瞅了一眼桌案上的宣纸,果然,老爷子正在默写李白的《蜀道难》,那遒劲有力的笔法,颇有大家风范。
“爷爷,您的书法,啧啧,堪比书圣王羲之啊!”程逍遥情不自禁地感叹道,这笔力,若是放在后世,绝对属于大家中的大家。武朝大儒廖崇甫,名副其实啊!
作为大儒,廖崇甫岂会对这种溜须拍马扰乱心神
仅是淡然一笑,他便恢复了严肃神色,道:“别拍马屁,老夫问你话呢!”
这问题,怎么回答才合适呢
猜的鬼才信!
以前背过不合理!《悯农》都背不全的人,能背住这个
唔……
程逍遥一阵干咳,觉得还得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过去才行,想了想,于是回道:“爷爷啊,您和伯父都是当朝大儒,幸儿妹妹又是才女,在你们的熏陶下,孙儿多少也记住了一些嘛!刚才这句,也就是碰巧,碰巧,呵呵!”
“碰巧”
廖崇甫是不相信的。可事实摆在面前,他又无法反驳。
顿了片刻,只能摇头轻叹道:“想来也只能是碰巧了,你若是有你父辈祖辈一半的文才……诶!”
经他这么一说,程逍遥不知该怎么接话。
脑子里有是否真的存在图书数据还有待进一步证实,若是真的,别说一句唐诗,就是整个唐朝的诗他也能倒着背!不过现在他还不敢乱来。
但听到自己父辈祖辈,他才发现,这个身体的记忆,一点也没有。换句话说,这厮以前从来没关心过自己的身世,只晓得整天喝酒寻欢,连爹妈祖宗是谁都毫不关心!
太特么不孝了!
程逍遥突然觉得,自己这一世的身世,或许应该知道一些才行。
尤其是联想到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他有太多的疑惑,比如,大家都知道他是侯爷世侄,但究竟是什么关系的世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又比如,为什么那群蒙面人要谋害他再比如,他怎么会和廖幸儿早有婚约廖幸儿贵为郡主,还是个大才女,侯爷伯父怎会愿意将自己的独生女嫁给他总不会因为长得帅而已吧……
目光太过短浅,迟早会吃大亏。程逍遥很笃信上辈子看过的这句话。
收回飘散的思绪,程逍遥看着老爷子正经说道:“爷爷,您放心,孙儿以后会努力的!”
“嗯,如此甚好。”廖崇甫微微颔首。
“呃,那什么,爷爷,您刚才说孙儿的父辈祖辈,他们到底……”
没等他说完,廖崇甫忽然打断,似有忌讳道:“往事,就别提了吧!”
“可我……”程逍遥很不甘,还想追问,却又被廖崇甫反诘道:“有些事儿,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眼下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方才,你不是去撵你的狐朋狗友去了么怎么,还能撵半个时辰!”
廖崇甫语气又变得凌厉起来。
程逍遥耸肩一笑,狡黠道:“哎,我那狐朋狗友胖得跟头猪一样,确实不好撵……”
“你……诶,臭小子!”
廖崇甫被他说得哭笑不得,索性继续提笔将未完成的诗句写完。
大作完成,老爷子说了句“该用午膳了”,便背着手踱步而去,程逍遥赶紧跟了上去。
午饭的时候,廖幸儿没在,下人回话说,她身体不适,在房内休息……
午时刚过,便有护卫匆匆报禀,说是侯爷飞鸽传书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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