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小受小金爸爸的教导，一向秉持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过别人一旦欺负到他头上，他也不会一味得妥协。前几次有人拦他要教训他，对方人虽然多，可他也没教人占到便宜，自己受了皮肉伤不说，也把对方几个人打趴下了。那之后，找他打架的人少了，他还以为从此就安静下来了，真想不到会对他来阴的。
‘山羊胡’的庆阳道人看着金圣界不停摇头，“你这小子，从进了我山门就风波不断，如今竟然偷取本派《藏雪经》，你可知道这是多大罪过吗？”
金圣阳微微侧了一下头，打量一下那位看上去敦厚的庆阳道人。刚刚他还以为这道人起码是公平的，现在看来，这两方主审的都不是好人。
“这件事已经严重影响我派声誉，庆阳师兄，我看还是按照规矩快点把这小子送下去吧！”‘八字胡’的武干道人在一旁不耐烦地说道。
金圣界骄傲地抬起小下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这两位师父，“两位师父若要赶我下山大可不用这么麻烦的借口，只要说一声，我自己可以下山。你们只听信通宇、道明两位师兄的话就定我一个偷书罪，根本没有怀疑我是不是被人冤枉吧？或者，我有没有被人冤枉今日都要背下这个罪责？若是如此，我金圣界还偏偏不随人意，就是不下山，我要见‘下山门’掌门师祖，若是不行，我还要见‘总掌门’！”
“你这毛头小子真是巧舌如簧！”武干道人被金圣界的话给激得发怒了，可他也打心底产生了一股怯意。从没见过九岁不到的孩子头脑思维如此清晰明了的，也没见过哪个弟子敢提出要见掌门，虽然说一定不会让他见到‘掌门’，可有这个胆子敢说这种话已经非同小可。
小金握紧了身边金圣阳的手臂，用力地掐紧了掩饰自己此刻的激动。只是几月不见，他们家小姐变化好大。仿佛昨日还稚嫩地装出小大人的模样保护哥哥弟弟，今日无论是言谈举止都已经真正成熟起来。
“金圣界！你年纪虽小口气倒不小。你以为掌门是那么好见的吗？”庆阳道人脸上堆起了伪善的笑，“你不过是进入我山门几月的外投者，通宇和道明是在山上修行了几年的裔民子弟，品性如何我们当然知道。你别口口声声说他们冤枉你，他们有什么动机冤枉你？”
金圣界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人都排斥他，从他跟着‘逆水兽’来到这里后，就感觉很不对劲。他隐约能猜到一点理由，可他不愿意在这么多人面前说破那件事，本来他只是来修行的，如果不是自己喜欢剑道，有一把难得的好剑，他也不一定非要呆在这里。
“你没话可说了吧！”庆阳道人轻轻地捋了把胡子，瞥了下眼角道。
金圣界抽抽鼻子，“如果我能证明我根本不用偷书呢？”小孩子毕竟没有大人那般狡猾，从小到大他也没有学过‘胡搅蛮缠’，他只能另辟蹊径为自己辩解。
“哦？”此时从院门口传来一声好奇的声音，一位鹤发童颜的道人带着一行人忽然出现。
武干和庆阳两位道人一见到那位鹤发童颜，瞧上去年纪挺小的道人赶紧迎了过去，“出尘师叔！！您怎么来了？”
那位鹤发童颜的道人长了一张娃娃脸，眉心间三点呈‘品字’结构的额印，如果不是刚刚被两位中年道人称为师叔’又有一头白发，看上去顶多是个十**的少年。此人辈分较高，身上带着一股坚韧的剑气，与其他人身上带着的剑气很不同，此人明显更为醇厚正统。
金圣阳心中猜道：莫不是‘风剑派’族内子弟？
他猜得也差不多了。这位出尘确实是‘风剑派’族内子弟，修炼‘剑道’时日长久，又是很年轻就取得了大成就，本人并不在‘上、下山门’任教，但是他的师兄是‘下山门’现任掌门。这辈分自然能让武干、庆阳两位陪笑相迎。
出尘道人并没有热情回应两位师侄，眼角甚至没有正经地停在那两位中年道人身上，直接穿透过去看向了此刻跪在鹅卵石小径上的金圣界身上。
他走到金圣界面前，扫了一眼地上扔着的被当做‘证据’的书——偷梁换柱的《藏雪经》。
庆阳道人小心地分析眼前的情况，跟上去冲那出尘道人作了个揖，“师叔！您看看现在这小子多鬼的心思……要不是发现的及时，这经楼里的道藏肯定都保不住。”
出尘道人手指一勾，地上那本书到了他手上。他翻了几页，嘴角勾了起来，“不就是一本《藏雪经》吗？值得这么大动干戈？”
“师叔所言差矣！”武干在一旁提着脖子道，“《藏雪经》是本派入门心法中的一部，精妙绝伦，要是被流传出去，咱们损失是小，声誉恐怕都保不住啊！”
“‘下山门’经楼里的道藏本来就是供弟子自由阅读的。”出尘不耐烦地说道，“要是照你们这么想，干脆就不要给大家看了，全都封起来。这些书哪门派没有的呢？有心想要的早就偷去了，他一个小孩子，再偷这个做什么？”
看样子，这位出尘道人倒是在替金圣界说话。
小金爸爸虽然看不清那出尘的脸，盯着人家的背影不停地感谢。
“师叔！规矩就是规矩。这些道藏放在经楼是随弟子看的，可不许拿出经楼，更不许私自抄录。这金圣界确确实实是抄录了，您看看，这些都是他抄的，白纸黑字可无法狡辩。幸亏抄得不多，只有两章就被发现了……”
武干手里拿出一沓写了字的纸，送到出尘面前。出尘接过翻了两页，问金圣界道“这些可是你抄的？”
金圣界不卑不亢地点头，“我以为是《剑仙语录》所以才抄的。”
“师叔！这小子不老实，不肯说实话！”庆阳道人笑嘻嘻地说道，“您还是别管这件事了，我们会秉公处置的。”
出尘根本不搭理这两位，而是兴致勃勃地看着金圣界，“小子！你刚刚说你有办法证明自己没有抄书？”
金圣界皱着眉头，小脸上的神情十分坚毅，“我说……我能证明自己根本不用抄书。”
不用抄书和没有抄书可是两个概念。
出尘觉得有意思地笑了笑，“好！你怎么证明自己不用抄呢？”
金圣界大胆地看了看庆阳道人手里拿着的那本伪装过的《藏雪经》，“这位师父，可以把那本书给我看一遍吗？”
“无礼小子！什么叫‘这位师父’！你是什么辈分，还不向‘出尘师叔祖’道歉！”庆阳道人不悦地教训道。
金圣界两眼炯炯有神地看向出尘，“师叔祖，我可以看一下这本书吗？”
出尘伸手把那本书又转移到自己手中，“你想怎么证明？先说说看。”
金圣界神色平静地开口道：“他们都说我为了偷懒而抄录这本书。可我根本不用抄录……这本书我看一遍就能背下来，根本不需要抄它。”
庭院外面趴着看热闹的一群弟子们发出了一阵小小的哄闹。大都是对金圣界如此大的口气感到不屑。
庆阳道人和武干道人相视看了一眼，掩饰不住各自眼中的惊奇。
出尘道人惊喜了一下，“你是说真的？可别托大，否则，就坐实了你的偷书罪名了。”
金圣界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从来不说假话。更不会说假话害人！”他说着，特意看了一下旁边跪着的两位师兄。
金圣界年纪虽小，可说话掷地有声，且一身由内散发而出的正义之气。这气息能够让心怀不轨的人胆颤，那通宇和道明修为不高，被金圣界这么一看，肩膀不自觉地缩了一下，眼神转移开来。
“师叔！”武干道人干笑一声道，“您别听这小子胡吹，他年纪这么小，没什么修为，不能炼化道藏，光凭眼睛看脑子记，怎么可能记住《藏雪经》？这小子是在拖延时间呢。”
出尘微微不满地看了一眼武干，“你是他师父？”
武干嗤笑一声，“我可没有那个福气。”斜眼瞥了一下庆阳道人。
庆阳道人赶紧躬身道，“这小子是拜在师侄身下的。还没有正式拜师……”
出生轻哼一声，“那就是还没有交过他《藏雪经》咯？”
庆阳道人小心地回答道：“是！”
“他也从来没有借过《藏雪经》吧？”出尘又问。
金圣界回道：“今日是我第一次进经楼。”
出尘了然地点点头，把手中那本书递给了金圣界，“小智，能不能救你还得你自己努力。你既然第一次看《藏雪经》要是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当然能证明你不用偷偷抄书。”
“师叔！”庆阳道人插口道，“这小子若是借口能背书一耗就是几个时辰呢？有些略有天赋的人几个时辰背一部书也不成问题啊！”
出尘嘴角勾出一抹讥讽的笑意，“看来你真的很不喜欢这个小徒弟……”哪有做师父得处处要置徒弟于不利状态的。
庆阳眼睛一亮，赶紧赔笑，“师叔说得太严重了。我……我只是习惯了为本派利益考虑……”
出尘瞥了他一眼，垂下眼皮看着金圣界，“给你一个时辰如何？”
金圣界摸了摸那本书的厚度，自信道：“半个时辰足以！”
第600章 过目不忘之能
听闻金圣界竟然‘夸口’半个时辰能够背出《藏雪经》，不光那些同门弟子不相信，连修炼到一定程度的道人们也不相信。
《藏雪经》是‘风剑派’的入门心法，艰涩难懂，已经学了好几年的弟子也不能全部背完，只能背诵中间一段真正的心法部分。乍一听金圣界这么大胆，那些看热闹的自觉理解为小孩子的‘年幼无知’。
金圣界从头翻开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那《藏雪经》主要阐述的是‘剑气’的由来，每个字都是晦涩的，和在一起念着都很艰难，金圣界年纪小，有许多字还认不全，他也不慌，主动问出尘，“师叔祖，这个字念什么？”
出尘低头看一眼教了他。看着那孩子不慌不忙、不紧不慢，重新低下脑袋一个字一个字地默念，他心里长叹一口气。为那些故意刁难这孩子的家伙们感到羞耻。
明眼人看到这里心中就该有数，什么‘偷书’只不过是有人故意设计的圈套。一个连字都认不全的孩子偷着书做什么？拿去吃么？
另一方面，出尘又打心眼儿里喜欢金圣界的为人。小小孩童，总角之岁，心智健康、脑袋聪慧、说话有条理、更加难得的是态度端正，实在是一个好苗子啊！不明白，为何‘上山门’的人故意怠慢他？而他师兄傲风神君对此也只是看着不闻不问，只暗中叮嘱他出面维护。
不过他转念又一想，大约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一切还是跟傲风神君的态度有关系，上面的人都知道这金圣界是他师兄的孩子，族里的人也没有反对接回这孩子，就是傲风神君不清不楚的态度，才让那些人误会的吧。
这孩子……出尘心中很确定这孩子将来的成就非同一般。光凭他此时的表现就可知他绝非池中之物。其实……这孩子的性情，倒比师兄自己的三个孩子更像他。
出尘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也许……师兄并不希望这孩子被一个古老森严的大宗派给‘禁锢’了吧！‘风剑’……原本就该自由如风，凌厉如剑……
小金紧张地看着还跪在地上的金圣界，心里不停地叹着气。只是为了修行而已，这些人为什么连个孩子都不肯放过。实在不行的话，他宁愿儿子不在这里修行，也好过他受这些人的欺辱诬赖。
金圣阳和小金的心思不一样。无论去哪学习，总归会遇到不如意的事。他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够学习如何应对各种麻烦，而不是遇到之后就想着逃避。金圣家的男人，即便修为不能达到最高，也’要有能承担的力量和勇气。
时间一1点一点地过去，用来计时的‘信香’快要燃烧殆尽的时候，武干道人在一旁开口道：“时间到！”
出尘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开口道：“香还没烧完呢，急什么？”
武干连忙又低下头，心里猜测着，出尘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是为了维护金圣界直接开口就是了，还弄得怎么复杂做什么？
金圣界刚好看完最后一个字，将书本一合，抬头看着周围那些大人道：“好了。我可以背了。”
武干和庆阳二人没料到他真的这么有自信，尴尬地笑了笑，庆阳开口道：“金圣界！你现在承认偷抄道藏，还能得到宽恕。要是一会儿你背不出或者背错了，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金圣界把目光放在出尘身上，“师叔祖……我可以背诵了吗？”
出尘冲着他笑着点点头，“开始吧！”他并没有把那《藏雪经》拿在手上对照，这些最基本的道藏早在他心里镌刻下来了，他的手指动一动，那本书到了庆阳道人手中，“你是他师父，就由你来对照吧。”
庆阳道人听得出出尘语气不悦，感觉把手中的书交给了旁边的武干，“师弟，你来吧！我避嫌！”
好一个‘避嫌’！避得什么嫌？！方才字字句句欺负自己名下的小徒弟那时候不知道‘避嫌’，现在反而说出这么冠冕堂皇的话来。
武干道人接过《藏雪经》翻开第一页，清了清喉咙道：“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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