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电话。他翻了个身,自己都觉得好笑,还说不管是什么样…老妈抗打击能力那么差劲,能接受什么样的?陈君不禁想起两年前他谋新职的时候,家里人都哭哭啼啼的,跟活不起似的,根本没给陈君一点儿动力,反而连精神上都是累赘。不过还好他早就学会了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敢于自己面对,自己扛。如果跟老妈说自己喜欢的人是班里的学生而且还是个男生,老妈肯定气炸了吧…陈君关掉床头灯,屋子里一片漆黑,窗外一下子明亮起来,天上的云层很厚,把天空压得很低,看不到星星,霓虹灯的光柱浮到云端,把云层映照成柔和的藕荷色,像棉花一样膨胀,渐渐将地面与天空的距离拉近。如果没有狂风经过这片压抑的天空,那么明天一定会下雨…
真理是亘古不变的,就像乌云密布一定会下雨,时间流逝永不停息,当出生的那一刻就将面临死亡一样,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什么奇迹,如果是奇迹,那么一定不会违反真理的。
街上密集的人群中,一个穿着黑色夹克深蓝色牛仔裤的少年,双手紧攥着破旧的白色二手自行车的车把,飞快地向医院骑,满头都是汗,夹克敞开,露出被汗水浸透的白色背心。他知道她的病治不好,已经到了晚期,可他即便深知这一切,却用尽各种办法来维持她的生命,即便知道这是个不可逆的真理,却期望着奇迹的出现。
蓝夜目视前方,视野里是茫茫的夜色,默默地等待,漫漫长夜,什么时候能看到那颗洁白的启明星?如果长出一双足够强壮的翅膀是否可以冲破云端,飞离这个肮脏不堪的世界?
晚上9点,医院里流动的人群多半是病人家属,蓝夜走进3027号病房,母亲平躺在床上,鼻子上戴着氧气罩,好像在熟睡,又很有可能已经昏迷。此时,一个男护士正在给她抽血,粗长的针管,一下子扎进她干枯瘦弱的胳膊里,蓝夜心里紧紧一揪,母亲的臂弯因为输液和频繁抽血,已经有出现一大块青紫,男护士抽完一管血后又从推车里拿出一个比较细的针管扎进她的臂弯,扎偏了,他又拔出来重扎,那一刻,蓝夜看到母亲皱了下眉头,鼻腔里一阵酸楚,他几乎要哭出来,“护士,能轻点儿吗?”蓝夜忍不住说了出来,感觉眼泪马上就要流下,他把脸别向一侧,男护士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我扎的就够轻了,你上护士站任意找个护士来,看看谁能给她抽出血?”
“她现在情况…是不是…很不好?”蓝夜感觉喉咙里有东西堵着,让他快要窒息了。男护士把抽出的血打进试管儿里,叹了口气,“我见过这类病人多了,家属都是这幅德行,你就往坏了想吧。”
男护士推车往外走,蓝夜下意思地拦住他,“那这次化疗…”
“都这样了你说呢?”男护士没好气地挪开他的胳膊,走出病房。蓝夜心都快塌了,他瞬间连站都站不稳,双手无力地扶住墙壁上,眼泪顺着眼角止不住地往下流。这时,床上的人好像是被刚刚的谈话声吵醒了,发出微弱而温和的声音,尽管小得就像稍微沉重的喘息,可蓝夜听得一清二楚,她在说:“蓝夜,你来啦?”
女人微微睁开眼睛,眼眶已经瘦得凹陷下去,但眼睛还是那般清澈有神…他不敢看她,因为她眼中的希望让他更加绝望,他像是逃跑般冲出病房,医院里已经有部分走廊熄灯了,那感觉就像光明一点儿点儿被黑暗侵蚀掉一样,他跌跌撞撞地往外跑,跑到马路中间,一辆疾驰的出租车差点儿从他身上撞过去,幸亏来了个急刹车,司机探出窗户冲他喊道:“神经病啊?往车道上跑!你当你是车啊?”哄地开走了,其他经过的车辆从他身边绕道而行,他看到时不时有人探出车窗用鄙视或是嘲讽的辨清看他,像无数地狱中被折磨得身心麻木的恶鬼嘲笑着刚刚坠入地狱的人一般。然而抬起头,依旧是一望无尽的黑暗,没有任何希望的迹象,他甚至想横躺在路中央了解掉生命…“是啊,如果是车…就不用这么伤心了…”
第八章
第二天早上,天空中的云层好像变薄了一些,但没有风,到了晚上,下起了毛毛雨,最后一节家教课,那个学生问了好多问题,一直拖到10点多才下课。雨还在下,不过特别小,陈君没带雨具,细雨洒在身上冷飕飕、软绵绵的。路面低矮的地方已经积了好多滩水,骑到胡同里,路灯比较暗,有时车轮会不小心没进水坑里,溅起脏兮兮的水花。陈君骑的很慢,他讨厌脏水溅到身上的感觉,但冷不丁还是会弄上一些。
陈君回家的必经之路有个立交桥,每到下雨天桥底下就会存上深深的积水,几天都干不了。陈君骑到桥下时,积水已经没过脚腕了。他想起前阵子在立交桥下的超市门口见过蓝夜,也许只是碰巧路过,但陈君还是故意到超市里找了一圈,跟他预想的一样,没碰见蓝夜。为了掩饰自己进来是为了找人,他还买了一瓶矿泉水。
出去的时候雨忽然下大了,由于没带防雨帽,陈君把自行车停到桥下避雨。一辆跑车放着刺耳的倒骑驴歌从桥上开下来,陈君还未来得及躲水花就溅起来了,泼了他一身都是,裤子都湿透了。
“脏死了。”陈君自言自语地说,他拿出刚买的矿泉水,把身上的泥巴一点儿一点儿的冲下去。这时,他闻到一股烟味儿,这味道似曾相识!他四周张望了一圈,没看到人,他心里开始发慌,也有一丝莫名的兴奋,他又推车向前走,一种强烈的直觉让他走到被桥柱挡住的盲区,他大吃一惊!天!蓝夜就蹲在没膝的脏水里面无表情地吸着烟!雨水把他盖住半个身子,他冻得浑身发抖,但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他手里握着一盒只剩几根烟的烟盒和一个打火机,好几个烟头浮在水面上,那一定是他抽过的。陈君愣住好一阵子,半天才说出一句:“蓝夜。”焦虑、急躁、不安充满了整个心脏,他的声音都在颤抖,甚至带着哭腔。
蓝夜缓缓抬起头,目光呆滞地望着他,淡淡地说:“陈老师…是你啊。”
陈君把外衣脱下来,披到蓝夜身上,他的上身和头发没有淋过雨的痕迹,这让陈君更加焦躁,“你是什么时候蹲在这里的?”
蓝夜不答,仍蹲在脏水里,他的身上除了烟味还带着浓烈的酒味。
“快起来,你这样子会生病的!”陈君拖着蓝夜的腋下试图把他扶起来。蓝夜像个木偶一样被陈君的臂力渐渐搀起,“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陈君尽量把声音放柔,他害怕稍微重了语气都会让蓝夜犹豫不决。
“我的腿冻僵了,动不了…”蓝夜一下子栽到陈君的怀中,陈君心中猛然一颤,蓝夜粗细不均地吐息着,那温热的气息打在他的胸膛,他的思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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