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长生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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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秋玉络的视线落在了柳芳馨脸上,仔细看了两眼,脸上露出似遥远似茫然又有些伤感的表情来。按着胸口的手慢慢放下,往后温柔的拍了两下,安抚住不安的小女儿。

    勉强自己镇定下来,轻轻对柳芳馨点了点头,柔声道:“是芳儿吗?你都长大了。”

    叶老夫人只有柳芳馨的母亲这么一个亲生的女儿,没去江南前,木大小姐基本三天就要抱着女儿回次娘家。秋玉络从前跟那个大姑子感情挺不错,没少给她照顾孩子。

    柳芳馨瞪大了一双漂亮的眼睛,不明白这位陌生的夫人为什么会这么亲切的叫她小名。秋玉络被休的时候,她才刚两岁,当然不会记得这位曾经哄着她睡觉的“舅母”。

    “夫人,您是……”

    秋玉络抿了抿嘴,微微侧过脸,没有说话。她虽然从不会想太多,但此时心中也不免涌起几分悲伤。十六年的时光,就这么眨眼一般的过去了,若非那场变故,如今会是什么样子呢?

    一直坐在左侧小厅内,透过珠帘将这一幕完全收入眼中的长生看着秋玉络的表情,有些无奈的微微摇头,转而冲一旁的安鞅扬了下下巴。

    很清楚自己义母的性格,知道这种场面她绝对应付不来的安鞅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去一手撩起珠帘。

    珠子碰撞的清脆声音引得一众人全往这边看来。那银楼年轻的东家也同安鞅般松了一大口气,使个眼色,机灵的伙计赶紧上前挂起珠帘。

    原躲在母亲后面的小姑娘眼睛比谁尖,“哧溜”一下,抱着娃娃就窜了过去。安鞅笑着弯下腰来扯了扯她的包包头:“满意了?”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把脸藏在娃娃后面,羞羞的笑,溜溜眼去偷偷看坐在长椅上大姐。当看到大姐身边那个圆滚滚粉团儿一样的三、四岁小男孩时,还狠狠的瞪了一眼。

    秋玉络恐怕是在场所有人中最开心的人了,她表情变化之大,让安鞅都有些哭笑不得。她也想跟小女儿一样赶紧跑过去,可她的小脚长裙明显没有女儿利索,好在还有个贴心的义子,马上就过来扶她了。

    安鞅走过来的时候木参辰抬眼看了他一眼,可安鞅却只对白月夫人礼貌的点了点头,就赶紧伸手扶住秋玉络。

    看着安鞅小心的扶着秋玉络慢慢走的背影,木参辰咬了咬下唇,有点伤心,有点茫然,还有点隐隐的绝望。

    将两只腿全放在长椅上,侧着身坐在大姐身边,一本正经的埋头解一个九连环的小男孩,扭过头来冲二姐吐了吐舌头,奶声奶气的道:“哭鼻子,羞……”虽是个横圆竖圆的胖墩儿,但眉眼跟秋玉络有八分相似,细致柔美得像个女娃娃。也是两个鬏鬏的包包头,粉蓝的丝质小褂子,胸前挂着一个精致的金项圈。眼睛亮闪闪的,精灵的样子,很可爱。

    小姑娘黑溜溜的大眼睛全用来瞪弟弟了,举着娃娃在他跟前一阵炫耀,娇声道:“你才羞!我也有了,比你的漂亮。”

    小姑娘会这样是有缘由的,话还得从过年的时候说起。

    今年过年,长生虽然人没有去苏州,但还是照常派人送去了年礼。偏不知她怎么搞得,给弟弟送了这样一个仿真人的软绵绵娇憨可爱的大头娃娃,却给妹妹送了把锋利的小弯刀……

    不得不说,这软绵绵的娃娃对女孩,尤其是小女孩,吸引力近乎是无敌的,连秋玉络都怀疑女儿是不是搞错了。小女娃眼睁睁的看着弟弟抱着漂亮的娃娃钻进被窝,再低头看看自己冷冰冰的弯刀,委屈得眼泪珠子吧嗒吧嗒的掉……这一委屈就委屈了大半年,直到这次回京来见着大姐,才如愿有了自己的娃娃,刚拿到手。

    小男孩瞟了她的娃娃一眼,不屑道:“妇道人家。”低头,胖乎乎的小手继续摆弄着九连环。

    小女娃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好在还有人主持公道,安鞅扶着秋玉络走过来,屈指重重敲了小男孩一指,板着脸佯怒道:“赵珂你说什么呢,找打是不是?!”

    小男孩被他敲了一指,抱着头张牙舞爪的就要跳起来。长生转过头往下淡淡一瞥,意图造反的皮猴子立马就老实了,乖乖的低下头,继续摆弄九连环。

    虽然年纪小小,但也都早早的了然,大姐的权威是无敌的……

    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长生淡声道:“好了?”

    “嗯!”小姑娘大力的点头,双手用力抱紧自己的娃娃,有些依恋的看着姐姐,粉嘟嘟的脸像花儿一样绽放开来。

    长生眼里很少见的闪过一丝笑意,竟有些许温柔。

    虽然对待两个弟妹之间,人大多都觉得她重弟轻妹,偏心的很。但是天知道,她只是不太习惯罢了。在她的观念里,理所当然的认定男孩要宠,而女孩儿却是不能太娇气的。

    ……

    安鞅给义母倒了杯凉茶端上,秋玉络感激的看了乖义子一眼,低头喝茶,从茶盖上方偷偷的溜了女儿一眼。

    长生心里叹了口气。虽然秋玉络没说,但看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再结合她的个性,当年发生过什么事,猜也猜到了。罢了,懦弱就懦弱点吧,总归她得护着她这一辈子。

    看着始终维持着毫无挑剔的仪态面色不改的白月,长生淡声道:“白夫人。”

    弱肉强食,成王败寇,长生自己是个信奉丛林法则的人,但道理讲归讲,事关到自己,人心里总是会有些不爽的。而且她的性格里,从来也没有完美的道德大家这一点。倒是护短,是祖传的。

    白月轻轻点头:“秋小姐。”虽然在她看来这位大小姐的威慑度比她的母亲高太多太多,但做为她父亲的妻,无论如何都不能向一个羞怒生父的晚辈屈身的。

    她身后的木参辰双手相叠,微微屈膝对着长生一福。有了今上的那道圣旨,这个异母的姐姐等于就是过继给了秋家,再没有了嫡庶之别,长幼有序,这礼,她是该拜的。

    柳芳馨却是有些瞠目结舌了,这刚冒出来的少年少见的俊美温雅,两个孩子也都童稚可爱,但任谁都不如中间那个女子给人的感觉震撼。

    长生看了一眼旁边坐立不安的秋玉络,低头翻了一页书,淡淡道:“我娘怕你,日后凡她所在请你退避十丈。”

    坐在长椅上双腿交叠架起的女子,黑色的裙裾一直拖在地上,只披肩长的黑发用黑色红纹的棉帕松松系着垂在身后,宽大的袖子上用厚重纯正暗红色的丝线刺绣着古雅的图形。素白修长的手指翻过书页的声音,清晰刺耳,眼微垂,漫不经心的模样,让白月从头顶一直寒到足底。

    死死拉住愤怒得不断挣扎的女儿,白月看着坐在女儿身边乖巧的埋头喝茶的秋玉络,惨笑了一下,道:“白月知道了。”

    木参辰被母亲拉住了胳膊,气得浑身发抖,悲愤的叫了出来:“秋长生,你欺人太甚!你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娘!娘你放开我,放开我——”

    “参儿……”白月双目微红,不顾一起的死命拉着气得失去理智的女儿往门口走去。

    正玩九连环的姐弟两个抬起头,黑溜溜的大眼好奇的看着这两个原本很漂亮的婆婆阿姨,安鞅在一人头上敲了一指,姐弟两一式样的撇了撇嘴,又低头琢磨他们的九连环去了。

    秋玉络面色似有不忍,长生淡淡斜了她一眼,她立马抱起茶盏,老老实实的喝茶。

    长生冷哼了一声,算她识相,她要敢开口求情,看她不把丢到苏州去再不管了。不是她实在弱得没救了,以为自己很喜欢搭理这档子破事么?

    柳芳馨边跟着舅母往外走边回头,至今她都看得稀里糊涂,没搞明白。不过,这女子虽然怪异,可那味道真是……简直没法形容了,自己怎么坐怎么别扭的那古怪长椅,她就那么架着腿居中端坐,竟无比贴近,如原就该如此一般。自己一向倨傲,今日方知,世间原来还有这样的女子……

    马车内,木参辰仍然气得浑身发抖,白月努力安抚着女儿,柳芳馨忍了半天没忍住,犹豫着细细声问道:“她们,是谁?”

    白月没有说话,木参辰看了一眼柳芳馨,突然古怪的笑起来:“谁?祖母唯一承认的孙女儿,我的大姐,你的表妹,秋水山庄的大小姐,太子殿下的红颜知己。尊贵的太子殿下,为着她,三日一趟,亲自上门呢。”

    柳芳馨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

    谁是谁的债

    次日午后,云铭在庄外叩门求见。

    赵曦拿着一枚白子,悠然道:“人常道父母难为,殊不知这为人子女,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呢。”

    长生按下一枚黑子,漫声道:“太子殿下这是身有所感?”

    赵曦哑然,低头去看棋盘,半真假的抱怨道:“小姐词锋敏锐,但这般挤兑,可不是个好主人家所为。”

    除了眼观鼻鼻观心如入定老僧般的苍潜,旁边人听着这两人一来一往,都直翻白眼。

    长生没理会赵曦的抱怨,掂着棋子在手里想了想,突然吩咐紫砂去把赵珉儿带来。

    白衣白鞋白束发,连腰间龙泉剑的剑穗都是白色的,书生公子少侠们好着白色的不少,但能穿得这般贴切,且好到云铭这程度的,却也没有。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从不见他身上出现过其他颜色。

    习的道家之法,自有一身清净之气,远远翩翩而来,黑发白衣飞扬的模样,就连绿衣都忍不住眯起眼睛赞叹了一句:“这无为道宗的弟子,确也是个人物。”

    青瓷掩唇偷笑:“恐怕漏了‘俊俏’两字吧?”

    绿衣懒懒的一扭头,不屑哼声道:“切,矫揉造作装腔作势的,算什么。”魔门隐宗现在虽已不复存在,但出身魔门的她们,对道门的子弟,还是有着本能的厌恶。除了长生,总无可无不可的让人看不透,众人——包括赵曦在内,对这位无为道宗的天才弟子,都没什么好感。

    不过十几丈的距离,两丫头的碎嘴显然不足以遮蔽像云铭这等高人的耳目。当然,像长生这种主子,指望她大喝一声“没规矩,放肆”然后把两丫头拖下去打板子,给客人赔礼,那是不可能的。好在云铭似乎也没这么指望过。

    丫头虽然放肆,客人却很有修养,就算明知道人家就是当面说给他听的,也都只当是没听见,面上并无不愉之色。这份风度,比起高贵的太子殿下来,也不予多让。

    看见赵曦在,云铭也没有觉得意外。秋水山庄之主是太子殿下的“新欢”,东宫新主的热门人选,正是眼下晋阳最热门的八卦,他当然也听说过。况且他还正好猜到了赵曦的另一个身份,更不会大惊小怪了。

    按剑微躬身遥遥对着太子殿下行了半礼。以他明德大师关门弟子的身份,就是在御前,也不过是单膝相跪,这太子么,也就只受得起他半礼了。

    要知道明德大师不过才收了三个入室弟子,另外两个都是胡子半白的老道士,全窝在山门里面修身养性。无为道宗在世俗间行走的弟子,就他一位,几乎等同于大师的代言人,地位超脱得很。

    “小姐,多时不见,一向安好?”对待长生云铭反倒比对太子殿下慎重得多了——至少表面看起来是。长生与他师父平辈论交,说来,他还是小辈。行礼,直到长生点头,这才坐下来,轻声问候道。

    窝在椅子里的长生懒懒的单手撑起头,斜眼看着云铭,似笑非笑。就连赵曦也是一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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