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缘三度(H)》分卷阅读24

    诵吧。”

    “能否容我独处一晚?”

    “独处?在哪儿?”

    “就在此处。”

    “念经,要念一晚上?”

    “不用,但我想彻夜守灵。”

    “你不怕山里有豺狼虎豹?”

    “这里……并非深山……”略微有点慌张,念真抬头看去,却发现那男人正在浅笑。

    意识到自己又被耍弄了,他赌气一样低下头去。

    “行,你想守灵念经,就随你的便吧。就是别再惦记着逃跑了啊,有过一次教训,你该学乖了,是不是?”这么说着,冯临川在那和尚抬起眼,流露出复杂神色时,低头凑过去,吻住了那总说什么因果鬼神的嘴唇。

    湿润的,温暖的亲吻,就在彼此唇舌间流转,念真不懂该如何配合,他当然根本也不想配合。他只是在忍。

    他宁可当这是上天给他的试炼,不忍,他就会在最终连灵魂都灰飞烟灭。

    而他最艰难的忍耐,还没开始。

    晚饭,没用冯临川强迫,念真放下了“过午不食”的规矩,默默吃了饭菜。过后又休息了一会儿,他整了整衣衫,掸了掸衲衣上的尘土,便在冯临川陪同下,带着骨灰坛,到了上午火化两名僧人的地方。

    “我一直听说舍利子,怎么这次也没见着啊。”看着念真规规矩矩把坛子放在对面较为平整的石头上,冯临川靠在旁边一棵树上玩笑般的问。

    “得道高僧才会有舍利子。”

    “那就只能说是你师父师兄道行太浅了?”照例玩笑一般的话,在对方皱起眉头时收住了,看着念真小心翼翼不弄脏衣襟的模样,扔下一句“不用那么在意这身衣裳,我头些年洗劫过一个庙,僧袍还有七八套堆在库房里呢。”冯临川转身离开了。

    他直接回了寨子,派了两个巡山的弟兄暗中盯着念真,他在睡意袭来时干脆喝了几口凉茶,翻身上了床。

    合上双眼时,他不曾料到,就从他睡着时起,事情已经向着超出他掌控的方向发展了下去。

    第二十四章

    坐在从张家口开往北京的火车上,念真觉得,心里还在哆嗦。

    他居然就真的逃出来了。

    居然是真的。

    说是要为师父和师兄诵经守灵,他前一天夜里,起初的确是那么做的,他多一眼也不往旁边看,他知道冯临川一定会派人监视他,那时而从远处响起的脚步声就完全说明了这一点。

    然后,到了后半夜,等周围静得只剩下虫鸣,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打算拼个鱼死网破也要逃离的念真,用最快速度把身上僧袍的前后襟都撕了下来。

    将两块布料平摊在草地上,他把两个骨灰坛打开,把里头的骨灰分别倒在两块布上,暗暗记下了哪个坛子里的骨灰包在哪块布里,他给两个包袱打了不同模样的结,再将两个布包拴在一起,绑在身上,便头也不回冲着山脚跑了下去。

    他找到那条路了,那条一天之前,冯临川带着他走过的路。

    骑马下山时,他就格外小心记下了路的方位,现在真的派上了用场,连念真自己都不敢相信。

    也许人果然会在逼急了之后做出惊人之举吧,总之,他逃下了山。

    那个过程有多惊心动魄,他几乎不敢回想,山上照例有巡夜的匪兵,听见有一点像是人声的动静,他就会赶快离开山路,躲到旁边树丛或是草窠里,直到确认周遭安静下来才继续前行。这样反复了好几次,他总算到了山脚,见了大路。

    然后,便是没命一般的奔跑。

    他早就忘了自己究竟跑了多久,只记得跌跌撞撞慌慌张张走走停停赶到一处村落时,天已经朦朦亮了。

    有了村镇,便有了希望,念真疲惫不堪进了村子,在东头找到了一间小小的庙宇。

    不,那不该说是庙宇,那是个道观。

    道观很小,看规格像是民间自行出资修建的,然而往里看去,布局简单紧凑,朴素沉稳,有板有眼,抬头往上看,木过梁上刻着“玄帝庙”三个大字。

    果然是道观,供奉的是北天真武大帝。

    虽多少有些顾虑,念真还是进了玄帝庙的大门。

    迎接他的,是三四个道士。

    一个留着花白胡子的,显然是道观的管事,看他一身狼狈,就多少能猜出个一二了。

    “师父莫不是,从那边逃出来的?”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北边,道士并没有说明。

    念真犹疑片刻,点了点头。

    “那现在,您打算往哪里去?”

    “道长,实不相瞒,我是北京法天寺的,去口外净云寺送经,路过西山口……”

    “行了,师父不必多说了,我自然明白。”安抚一样的让念真不必忙着讲述自己的遭遇,似乎对口外的匪患已经很是了解的观主叫小道士先给念真倒碗水来。

    “多谢道长。”感觉现在自己总算可以稍稍安心了,念真双手合十,向对方深施一礼。

    “别这么客气,僧道皆是出家人,本心向善这一点,是一样的。”边说边还礼,老道谨慎问念真身上带的布包是否贵重之物。

    叹了口气,念真终于还是讲了自己遇到的事端。师父为保护经书被打死,师兄非要和匪徒硬碰硬命丧枪口之下,自己和匪首周旋了两三天,才总算带着师父师兄的骨灰逃下山来。

    “道长,我实难开口,可现在我身无分文,连个化缘的钵盂都没有,想要回法天寺,可谓难上加难。道长若是肯施舍我一点路上的口粮,能让我不至沦为饿殍,我他日必将报答!”红着脸,忍受着羞耻的煎熬,念真这么恳求对方。

    “师父言重了,出家人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老道笑了笑,将徒弟端过来的一碗清水递给念真,“我这玄帝庙香火还算可以,倒也存了一点积蓄,本打算略微补一补大殿的彩绘,可现如今兵荒马乱,不知哪天就要遭殃,修补了也未必留得住。师父应该是打算坐火车回京吧?若是那样,路费车票,我还是能帮您一把的。”

    听见那样的话,念真红了眼圈。

    自己沦落到这等地步,居然还能有人出手相帮,看来老天还没打算把他逼上绝路。

    不知有多少想说的话哽在喉咙里,到最后只剩了说不清的感激。心中羞愧难当,却还是接受了玄帝庙道士的救济,念真本想尽快离去,以免太过打扰道观的清静,但临行前,却被观主叫住了。

    “师父这一身打扮,在外头太引人注意,不如……”沉吟了片刻,老道有点不好说出口似的笑了笑,“若是师父不介意有辱佛门,我这儿还有几身旧道袍,挑一件合身的先穿上,再戴上方巾,遮挡一下额头的戒疤,也好保全自身。毕竟这里离西山口不远,变变装束,免得让‘山上’的人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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