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那些事儿》阴间那些事儿47

    道我真的死了?死了以后,我的意识会不会永远困在这里?

    那些红灯笼渐渐消散,外面又黑了下来。我扶着墙慢慢站起来,两条腿已经麻木了。好一会儿才恢复知觉,我顺着墙缓缓向前走,看着板子上堆积的人偶。

    这些人偶真不知是谁做的,真是大师手笔,有喜有怒有苦有悲,那表情真是绝了。我正看着,忽然“啪嗒”一声,一个人偶从板子上落下,摔在地上。我吓了一大跳,犹豫片刻,还是蹲下身把它捡起来。

    这是个木质人偶,穿着军绿的小衣服,脸上表情显得很木然。一看到这个人偶,我全身栗抖,汗出如浆,两只脚当场就软了。

    这个人偶的五官,分明就是解铃。

    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在盯着人偶的同时,这个人偶也在回望着我。虽然它是个死物,可我能觉察到,它的眼神是活的。它眼睛里流露出那种深深的悲哀,让我的心都碎了。

    “你是解铃吗?”我轻声问。

    它根本不会回答我,这就是个人偶。我把它捏在手里,左右环顾,心乱如麻,该怎么办好?我隐隐有种想法,解铃之所以死去,是因为他的魂灵困在这个木偶里。

    我要想办法让他回去。

    烛光燃燃,房间里死寂无声,我正在想对策的时候,突然“吱呀”一声,房门推开。

    我眉头一挑,来不及多想,一猫腰藏在镜子后面。

    耳边只听到软软的脚步声,细细碎碎像小猫一样。凭感觉判断,这应该是个女人。

    我实在忍不住好奇,偷偷从缝隙往外看,进来的人居然是圣姑!她穿着粉红色的贴身薄纱,扎着两只小辫,赤着小脚丫。她是一个人,怀里还抱着一只雪白的猫。

    圣姑把手里的猫往地上一放,那白猫喵喵叫着,窜上案几。两只蓝色的猫眼正看到我。

    我心惊肉跳,全身麻酥酥的,像被电流窜过。赶紧一缩头,不敢探头出去看。

    心里紧张得要命,这只猫发现了我,如果它让圣姑知道了怎么办?

    ☆、第六十七章 回来

    圣姑拍拍那只猫的脑袋,白猫“喵”慵懒地叫了一声。寂静房间里,突然多出这样一声拉长的猫叫,听来像是婴儿在哭泣呻吟。

    我背靠镜子,不敢回头去看,手里紧紧捏着解铃的木偶。

    那只猫叫过一声之后,房间再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周围一片死寂。我甚至听不到圣姑的呼吸声,也不知她在做什么。此时的气氛实在压抑,我浑身难受,恨不得一头撞死,实在是憋不住,慢慢回头去看。

    角度很是狭窄,我仅仅能看到一条缝隙。圣姑背对着我,正盘膝坐在案几上。她左手拿着一个木偶,右手提着一只毛笔,蘸着朱砂,正在很用心地给木偶画着脸部的五官。

    看到此时此景,我如遭电击,这一幕简直太熟悉了!我想了起来,当初在雷子自杀的仓房里,有一面古里古怪的镜子,我曾经在镜子里,看到圣姑正在提笔画木偶。

    当时那个房间,她的一举一动,那种气氛,和现在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那只白猫正趴在她的膝头,十分慵懒,眯缝着眼舔着小爪子。

    圣姑画得十分认真,整个过程中身体纹丝未动,房间的气流似乎也让她这种宁静所染,犹如实质般静静流淌。案几上那盏红烛,火苗忽起忽落,无风闪动,真是诡异到没有话说。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慢慢收笔,把手里的木偶立在案几上。我一看就傻了,犹如一道闪电掠过大脑,整个人完全崩溃。圣姑手里所画的木偶,那是一张极为熟悉的脸,我犹如在照镜子。没错,她画的木偶就是我。

    圣姑懒懒地伸个懒腰,那只猫“喵喵”叫着,一人一猫如果换个场合,那是非常和谐的情景。可此时,却散发着无法言说的妖魅。

    圣姑站起身,慢慢走向窗前,推开藤窗,外面无风,空气很好,似乎能隐隐听到远处虫鸣之声。这地方就像在印度或是南亚某处偏僻的山里,避世修行的所在。

    她再回来时,我看到她手里多了一朵玫瑰花。她盘膝坐在案几旁,右手拈动玫瑰花下面的花枝,那花在她手里来回转动。白猫趴在她的脚旁,眯缝眼看着,喵喵轻叫。

    圣姑忽然重重一拈,无数花瓣从茎上飞起,盘旋飞向天空,洋洋洒洒下了一场花雨。下一幕发生的事简直惊瞎我的狗眼,她陡然出手如电,突然抓住猫脖子,往天上一送,那只猫就像被隐形的线勒住,整个挂在半空,全身伸直,四肢乱蹬。猫脖子似乎被勒,发不出大的声音,喉咙里只是“嘶嘶”怪叫。花瓣纷纷落下,落红成阵,落得那只猫满身满头都是。

    白猫挣扎一阵,渐渐不动了。我看得屏息凝神,手心全是汗。这时,出现一幕怪事。在这只猫的后面,出现一个白色的人影,淡淡薄薄,恍若透明,她全身**,披头散发,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

    那个人影渐渐回过身,正面朝着镜子,我看得仔细,她正是蕾蕾。

    她是怎么出现的?看她现在的状态应该是鬼吧。我联想起不久前在那间满是浮世绘的房间里,白大褂们做的实验,心底泛起一阵寒意。蕾蕾不会是这只白猫吧?猫死了,释放出灵魂,就是她?!

    她正对镜子,我不敢再探头出去看。蕾蕾和圣姑此时一起看向镜子,我只要稍微露头,肯定会被她们发现。

    等了一会儿,房间里死寂无声,没有任何动静。我紧张到爆,牙床子发痒,全身起鸡皮疙瘩。不能这么坐以待毙,我觉得再这么等下去,肯定离死不远。

    我慢慢回过头,就这一回头,好悬没把我苦胆吓破。镜子的缝隙中,我看到了圣姑的眼睛。她的脸贴在缝隙上,眼睛一眨一眨,正死死的盯着我。

    我惨叫一声,猛然站起,带的镜子整个摔在地上。

    圣姑却不知怎么,瞬间移了位,此时正远远坐在案几旁,冷冷看着我。

    全身**的蕾蕾张开双臂,如同一股白风在空中漫卷,无数花瓣激起,她缓缓飞向我。耳旁出现嘤嘤的声音:“我会好好爱你的。”

    此时此刻,无比妖媚的气氛简直让人爆炸。

    我实在受不了,把解铃的木偶重重往地上一扔,我要砸碎这邪恶的一切!

    就在这时,我全身一软,意识模糊抖动,身体说不出的难受,又痛又冷。就感觉周围一片混沌,这种感觉持续了不知多长时间,可能一分钟也可能十分钟,突然一下,脚踏实地的感觉又回来了。我感觉全身的感知都在复苏,都在如饥似渴地接触世界。

    我心里很踏实,忽然明白一件事,我回来了,回到现实世界了。

    眼前还是一片漆黑,这时,有人叫我的名字:“罗稻,罗稻。”

    另外一个人声音:“快看,心电图有反应了。”

    此时的我像是鬼压床,明明知道一切,可就是醒不过来。我努力要起来,要排解身体的束缚,无比强烈的求生**在刺激着我。我大喝一声,陡然睁开双眼,一片白花花的光亮,妹妹罗小米惊喜的声音:“我哥醒了!”

    这才看清一切,床边是铜锁、秦丹、我妹妹罗小米、佟雅和她的男朋友大刘,还有大刘的朋友二龙。我还看到一个最为熟悉的人,解铃。

    “怎么样?”铜锁走过来问。

    我看了他一眼,疲惫地闭上眼,全身没有一分力气。我妹妹叫来医生。我感觉到医生在床边走来走去,应该是检查监控的数据,然后又问了我几个问题。他说:“休克那么长时间还能活回来,不容易。一般像他这种病人,即使醒来也会脑死亡,变成植物人的。”

    他让我动几下手指和脚趾,没有大碍,便告诉我这些亲友团,再观察几天,没事就可以出院了。

    我叫过铜锁,颤着声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拍了拍我的手掌,做了个眼色,我明白了,现在不是讲话的时机。

    大家看我没事,长舒一口气,一起到外面吃饭去了。解铃没有走,病房里空空的,只有我和他。

    我侧脸看外面的天色,已近夕阳,天边是金黄一片。我问他昏迷了多久,解铃告诉我快一天了。

    “谢谢你罗稻。”他冲我笑笑:“这次真是玩大了,没有你我回不来。”

    “我曾经在幻境里见过你的人偶。”我说。

    解铃点点头:“我们去的是同一个地方。”他从兜里掏出一页黄纸递给我,我没什么力气,他拿着给我看。

    黄纸上有红笔龙飞凤舞写了四句诗:欲解铃中困,需求稻花香。龙婆八首将,降魔何须忙。

    “这是?”我疑惑。

    解铃道:“我被困在圣姑那里,肉身被师妹带到了三太子的道场。这张纸上的字,是小辉请乩,三太子上身后写出来的乩语。你看,第一句话写的是我的困境;第二句话里的稻花,指的是你。要解我的困境,只有你罗稻。后来事态的发展,确实也应了这个景。”

    我脑袋还有点晕:“后两句呢?”

    解铃沉吟一下:“这里有个渊源,我、小辉、小雪还有五个人,同为道门,属于龙婆班。我们龙婆班的八个人号称八家将。后面这两句诗的意思是,龙婆班八个人凑齐了,就能降魔,对付圣姑,以解公案。”

    他问我在幻境里遇到了什么,我整理一下思路,回想幻境中那段经历,简直如坠梦中。

    正说着话,铜锁和秦丹回来了,秦丹告诉我,包括我妹妹那些凡人都打发回家了,现在咱们几个熟知内情的人在一起参详。

    铜锁先说,他说我那次进水缸憋气之后,一去就不回来了。他一个人在房间里急得团团乱转。虽然我说的明白,已经留下遗书死便死了,可铜锁还是挺讲义气,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把我一个人扔下不管。

    铜锁告诉我,他当时撞墙的心都有了。等得实在心焦,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他想把我从水里拉出来。顺着木梯爬到上面,他才发现事情很难做。

    我当时是沉在缸底,两米多深的大水缸,他没有任何工具,根本没办法把我捞出来。

    铜锁说,他当时豁出去了,把外衣裤子一脱,穿着裤衩就要往水里跳。他可不是学我和解铃打坐闭气进另外一个世界,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我捞出来,别让我死在水里。

    他脱个精光,刚要下缸,就在这时,一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铜锁说:“你们还记得放着蒲团的老式衣柜吧,那柜门突然之间,无声无息地就开了。”

    ☆、第六十八章 龙婆班

    漆黑诡异的房间里,铜锁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只听黑暗中“吱呀”一声轻响,两扇柜门开了。

    铜锁说当时把他吓得啊,差点没尿了。他呆立在木梯上很长时间不敢有所动作,后来站的两只脚酥麻,一咬牙决定下去看看。他走到柜前细细查看一番,里面空空的,还是只有那一方蒲团,看不出任何怪异的地方。

    这种情况下,铜锁安慰自己,可能是门轴老化或是让风吹的,柜门才无缘无故打开。可这种说法实在没有说服力,柜门他记得很清楚,关得紧紧的。这种柜子两扇木门互有凹凸对接的槽,卡上之后非常结实,绝对不会是被风吹开。再说这间密室,外门和窗户紧闭,来的哪门子风?

    他蹲下身,扶住柜门,看着里面的蒲团,心怦怦跳。也不知为什么,他忽然生出一个强烈的预感。

    这方蒲团和深水缸似乎有着某种很特殊的联系,说不定在这里打坐的效果和水缸里是一样的。

    铜锁说到这,一摊手,对我和解铃道:“当时我也不知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完全就是鬼迷心窍,控制不住。”

    铜锁想到就做,他光溜溜钻进柜子,使手拉住柜门往回一带,把门关上。黑暗中,他端端正正坐在蒲团上,开始盘膝打坐。

    他没有任何修行的经验,也不知这个打坐冥想是什么流程,就是把眼闭上,强迫自己静下来。但是过了很长时间,还是心乱如麻,坐立不安。

    听到这里,我若有所思。其实我和铜锁一样,都是普通人,我们从来没有打过坐。为什么我能在水缸里很快到那个幻境里呢?我觉得应该是水下那种极端的环境。

    水里不但缺氧而且压强很大,在那里身体其他闲散的知觉都会不自觉地屏蔽掉,只留下一个念,那就是挣扎着要坚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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