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诺去卡加那里看病,弗雷德不放心便一直跟着。卡加的房子里摆着奇怪的烧锅和铁碗,院子里摆着晒干的草药,柜子上也摆着奇奇怪怪的药粉,看起来是个药剂师没错,虽然看病的方式有些奇怪,但是说起来也头头是道。最后卡加给了雷诺两服药,让他冲热水饭后服用,可以排除周身的不洁之气。整个过程,面对雷诺的冷淡和弗雷德充满斗争的眼神,卡加都笑眯眯的,倒是作为卡加助手的小男孩狠狠地瞪了弗雷德一眼。
没有任何发现的雷诺便回到了自己借宿的房间,随手把药丢一边。在白天他也曾旁敲侧击地打听过——卡加从小就在这村子里长大,为人淳朴善良,乐于助人。他帮人看病,不仅药到病除还价格公道。虽然是整个村子仅有的药师,却丝毫不自大,还很乐于将自己所学传授给别人。
“……他一定有问题!”然而躺在铺地草席上的弗雷德再次不甘心地弹起来,试图让雷诺也承认这一点。
“哪里不对?”雷诺笔直地躺在木床上,手指却无聊地玩弄着自己的刘海。
“……”弗雷德想了想,想不出所以然。他烦躁地甩了甩头,“感觉不对!浑身都不对!”说完还像被虱子咬了似的扭了扭身子。
“感觉没办法说明什么,哪怕你有神奇的第六感。”雷诺叹了口气,“而且尸体不是被刀子切开肚子,更像是被野兽撕烂……我实在想象不出卡加怎么做到这一点。”
弗雷德也不知道,于是他郁闷地睡着了。弗雷德均匀地打着鼾,雷诺对鼾声毫不在意,所以他也很快入睡。半夜突然惊醒的雷诺,在床上转了几回身,终于叹了口气站起来,对模糊醒来的弗雷德说了句“上厕所”就出去了。
村子不大,村民的效率也很高,不过两天功夫围墙就建好了。巡逻人也有模有样地提着灯,带着武器在村子里游荡着。“塔、塔、塔——”这种轻微地敲击竹筒的声音,传达着一切安好的信息。雷诺摸到附近的公厕,纯天然的乡村,没有灯,也无法用手机照光,雷诺只是借着月光走着。
等到雷诺上完厕所出来,“塔、塔、塔——”的声音也渐渐远行至无,蓦地眼前闪过一道黑影,雷诺看不清那是什么,只是本能地向后猛退。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又借势摔地一滚。
胸口火辣辣的疼痛像是突然火势猛涨般汹涌起来。雷诺摸了摸胸口,摸到了血迹。
黑色的庞大阴影突然扑头而来,雷诺心里一惊——完了!就在那道黑影扑倒雷诺之前,另一道黑影迅猛地从侧面扑过来。巨大、结实的**撞击的声音,空气中弥漫出一股奇怪的血腥味。那是和自己铁锈般的血腥味不同的另一种古怪的味道——也许还是混合着别的什么。雷诺一边想,一边爬起来想要叫人。一声响亮的狼嚎便据地而起,带着充分的警告、威胁意味。与此同时,雷诺听到了一阵奇怪的骨骼错位般的声音。雷诺一阵手脚冰冷,还没来得及搞清状况,就看到一道黑影忽闪而去——他去追踪那巨型黑影了。雷诺抹了把脸,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想让自己清醒一下。
而被狼嚎惊醒的村民和足以照亮村庄的火光一起醒来。向着这边聚拢的光明让雷诺得以看清自己的伤口,为了避免布料和血肉黏连,他把上衣脱了下来,露出里面长长的微带弧度的伤痕,值得庆幸的是伤口并不深。
“发生了什么事?”
“得赶快处理一下伤口!”
“卡加药师——”
“啊————!!”突然一声凄厉的破调的尖叫从村子一边传来,那正是卡加的房舍的方向。雷诺也来不及顾虑自己的伤口,带头向着那边跑去。
“这个声音……应该是卡加药师!”奔跑过程中有人突然大喊起来,雷诺虽然对卡加的声音不熟悉,更遑论从那高八度的破调子中分辨出他的音色,但是他从一开始就很确定那是卡加——大概是因为弗雷德的“谆谆教导”吧。
在卡加的房舍里,那是另外一副惨象——棕色发的小男孩稚嫩的肚子一片稀烂,里面的内脏大部分都消失了。而卡加浑身是血倒在地上,他的身上正趴着一头龇牙咧嘴的巨狼。这头狼和别的狼有些不同,他的毛发看上去就像刚硬的短剑,而体型强壮得像匹马。
“怪物!杀人怪物!”村民们哀叫起来,一时间一片混乱。
巨狼的爪子踏在卡加的胸膛上,卡加的嘴已经流出鲜血。卡加看起来很无力地推着巨狼。雷诺深吸几口气冷静下来,拔出身边人的匕首,向前一步,匕首指着巨狼的脖颈——
“弗雷德?”
淡淡的询问声引得巨狼回头,一道粗长的疤痕贯穿狼的左眼,让它只能睁着右眼。和弗雷德一模一样的伤痕。
如果说弗雷德能变成狼,那么眼前的场景可以很容易让人联想到——
弗雷德杀了小男孩,并正预备以同样的方式杀掉卡加。它的利牙和尖爪都带着鲜血,以它的爪子和牙齿而言,完成开膛破肚、解决内脏的工程恐怕轻而易举。
「尸体过了三天」「屠户存在两个」…这些可以让弗雷德脱去嫌疑的证据,不正是弗雷德告诉他的吗?
那两道黑影中应该有一个是弗雷德,那么另一个去哪里了?如果弗雷德是凶手,那么应该是他伤了自己吧?雷诺皱了皱眉,自己胸口的伤,确实像是被尖锐的指甲划开的,但是……
雷诺冷漠的推理目光让执着于卡加的弗雷德怯了怯,他抖了抖耳朵,终于不甘地缩回爪子。随着轻微的骨骼收缩声,巨狼在众目睽睽中变回了人类。
“你…在怀疑我吗?”
粗哑的声音低低述说的时候,有点像委屈的鼻音。仍然保持着兽的姿势蹲伏在地上的弗雷德,仰望着执着匕首的雷诺。他的嘴角挂着鲜血,脸上、身上散布着被划伤的血痕。看上去破破烂烂、可怜兮兮。尤其是带着哀恸的眼神、配合着挂着血的脸仰望的时候……雷诺动了动喉结,只是问:
“你是不是想杀了卡加,刚才?”
“是…可是他——”弗雷德急匆匆想辩解,却被雷诺冷淡地打断,“好了,我知道了。”
“是他!他就是怪物——!”
村民如梦初醒般喊叫起来,
“杀了他!为屠户报仇!”
“为了卡加的弟弟!”
“为了——”
合唱般的呼叫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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