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停——”
江学亭的牛车刚下到村里,就被儿子拉着衣袖停下了。
江澄欢天喜地地将怀里的书本往江学亭一扔,一个翻跳下车,扔下句“你跟爷爷说,我晚点回家”就跑开了。
江学亭瞧着蹲守在路边的二毛和其他几个村里的娃子,只朝儿子欢快的背影吼了一句“早点回来吃饭”,也驾着车离开了。
二毛其实心里纠结得很,阿元和李金豆都说,最开始就是老大告状说要赶夏夏走的。
那夏夏的事还能不能跟老大说呢自己不说,贵宝能瞒得住吗如果不说,老大在家的时候他们就不能去阿元家玩了。
“江澄!”“老大——”
“二毛。”
一群小娃子冲上去围得紧紧的,跟前跟后。
不一会儿就有人挑话头了。
“老大,你不知道嘞,你不在村里的时候,二毛和贵宝去跟傻子玩了!”
“老大,傻病会传人的,你可不要跟贵宝和二毛玩儿了。”
“贵宝还偷东西,被他爹打了。”
二毛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那些个嘴快的就劈里啪啦地告完状了。
“江贵宝有胆子偷东西”江澄拍拍二毛的肩膀,感觉十分新鲜。
二毛见老大并没有因为别人的一两句话就不搭理自己,心里的那点戒备也放开了些“贵宝没有偷东西,他们胡说的。”
江澄更觉稀罕了“你怎么还帮江贵宝说话了”
“他,他,他反正,没偷东西。”以前确实跟贵宝老是针锋相对、互相嫌弃的二毛踢踏着路上的小石子,红着脸道。
“江贵宝人呢怎么没跟来”江澄把自己的长袍前襟束进腰带里,带着二毛就往河边跑去。
“老大怎么了二毛他们都这样背叛他了,怎么还拉他一块儿玩”有小娃子不服气了。
“哼,他们肯定会哄人呗,明明我家才跟老大差不多的,二毛还死缠着老大。”荣仔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后面,捡着石子瞄着二毛往前乱扔,发泄着心里的不满。
二毛听到身后的响动,回头瞪了一眼,便跟江澄说起了贵宝被打的惨状。
“都不能走路了走,我想去看看。”江澄一听,乐了,极想知道到底贵宝的屁股肿成啥样了。
二毛找了好几个借口拦了,却还是没打消掉在学堂憋了好几天的人的兴致。
“老大,如果有一个人不是坏人,我们也不能让她到村里来吗”二毛斟酌着字句,小心地悄声探问。
“那当然不是。”江澄跟着爹和爷爷耳濡目染,很是分得清一些规矩。
“那如果她还对我们好,我们能不能和她玩,帮她保守秘密。”二毛一步步试探。
“他有意思,就跟他一块玩,他没意思,就随便吧。什么秘密谁有秘密了快说。”江澄好奇地鼓着眼。
“就是,你先说,我们能不能帮她”二毛坚持要个结果。
“他不干坏事就帮。爷爷说了,碰到别人有困难,能帮还是要帮的。”江澄仔细考虑了下,发了话。
“那老大,我们做的事,全都不告诉大人,谁都不说,好不好”二毛觉得自己跟了老大这么久,对方还是可信的。
“那肯定不说。他们大人总是管这管那的,根本就不懂我们。”江澄轻哼一声,斩钉截铁。
此时的贵宝也在屋里躺了快两天了,都要憋得发疯了,从他会跑会跳开始,就在村里东家跑西家窜,后来跟着铁蛋和二毛,基本就没有落单的时候。
从来没一个人呆过这么久,头一天还觉得新鲜,在床上趴着吃了睡,睡了吃也很美滋滋。阿元和二毛都给自己送好吃的来了,嘴里根本没停过。
等两人来过一趟后,屋里就他大姐来给他敷药和擦洗的时候过来,他奶过来问问还痛不痛,还想吃什么。
头一回,他觉得也不那么想吃东西了。
他爹他娘神奇地也来看过他两回,但他可没话跟他们说。他娘还哭了回。
他就不知道了,明明打的是他,痛的是他,他娘哭什么呢
哼,他爹来还笑,更坏,他就更不想理人。
猫娃也是个小坏蛋,他奶带他过来,他不是惦记着戳自己屁股,就是惦记着自己存的零嘴。
嘴里“宝儿哥哥,宝儿哥哥”喊得又快又好,眼睛却都盯着他放着油纸包的柜顶。
不过猫娃现在走路就不那么容易摔跤了,他奶说得真没错,小娃子就是要多吃点,然后就会像他这样又聪明又壮。
可是二毛和阿元都有一天没来了啊,也不知道他们偷偷背着自己玩什么去了,还是婶婶又做什么好吃的了呢
中午他就想起身出去了,他觉得屁股已经没那么痛了,他能忍的。
他还是想出去玩儿的,整天在屋里呆着的,他肯定会跟伯娘一样,到时就没人找她玩儿了,才要被奶叫去做活。
可无论他怎么说,奶还是不让他下床,非说要等屁股不肿了才能出去玩,还整天在院子里守着他,就怕他偷偷跑出去。
“孙奶奶,贵宝呢”江澄一进人院子就看见坐在堂屋门前用条凳守圈着猫娃的老太了,不过对方的注意力都在灶屋那边的女娃身上。
“哎呦呦,铁蛋回来了在学堂辛苦吧你看看,都累瘦了。你刚回就来看贵宝了啊好好好,宝儿正盼着你哩,奶奶就爱宝儿跟着你多学学。就是这两天不得行了,过几天宝儿好全了,我让他去找你去,啊。”老太见着江澄,眼睛都亮了几分,自动忽略了旁边的二毛,以及在门槛边张望的一众闹哄哄的小娃子。
“孙奶奶,我去看看贵宝啊。”江澄就是为看人来的,哪那么容易被打发呢
“铁蛋!铁蛋!!哎呦,我在这儿,在这儿呢——”现在对院子里的声音极其敏感的贵宝,一有动静就竖起了耳朵的,这会正呲牙咧嘴一边呼痛一边兴奋着。
满头黑线的江澄突然又有点不想去看了,这欠揍的江贵宝说他一百遍了还是学不会叫他的名字。
气鼓鼓地带着二毛冲进正房,只看到一坨正撅得老高的黑乎乎大肉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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