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相景衣传》故人

    “连珂”故人相见，景衣一时忘记了场合，惊喜地唤出声！

    连珂惊讶地望向高台上的黑发少年，景衣比起当年来长高不少，身材却依然娇小，连珂只觉他眉眼间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没有将他和当年那个不会说话的瘦弱小女孩联系在一起。

    他憨厚地抓了抓脑袋，迷惑地问道：“你是……”

    景衣也反应过来，这个场合并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她转过头，对蓝晨奕示意道：“将军，这是我的一位故人，我下去跟他聊聊”

    蓝晨奕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冷气，就差把我、很、不、爽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他生硬地应答道：“哦！”

    景衣此时正沉浸在他乡遇故知的喜悦之中，也顾不得安抚他的情绪，随意地鞠了个躬就跑下了高台，拉着连珂往人少的地方去了……

    “咔嚓——”蓝晨奕拿在手中的酒碗应声而碎，底下的士兵们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不明白这不过转瞬，将军的脸怎么就由晴空万里变得乌云密布了。

    此时，较场无人的一角，景衣激动地拍了拍连珂的肩膀：“连珂！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小景啊！”

    连珂的眼珠子都快惊得掉下来：“你是小景！”连珂终于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景衣的眉眼间有些熟悉了，这赫然就是当年那个小小的女孩长开了啊！

    连珂上下打量着小景，激动得满脸通红：“小景！你会说话了！俺真替你高兴！你好厉害啊！都已经是将军的副将了！俺真羡慕你！”

    景衣：“……”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小伙子，听我的，蓝晨奕的副将真的不值得让人羡慕！

    景衣默默略过了这个话题，关切地问道：“我记得你是月国人，怎么跑到风国来参军了”

    连珂丧气地挠挠头：“这个，说来话长，俺听说月国的皇帝被他的亲弟下毒害死了，他的亲弟东陵王继位，他残暴不仁，现在月国民不聊生，百姓们都四处外逃，要是被抓住了，是要被砍头的。”

    “俺们一家运气好，又住在毗邻风国边境的地方，这才逃到了风国，俺也来到了风国参军。”连珂长叹了一口气。

    “东……陵……王”景衣忽然头痛欲裂，脑子又里闪过那个画面，一个右眼有着长长刀疤，表情狰狞的男子，他举起一块破碎的玉佩——天空有闪电划过，他的脸狰狞得骇人！

    “小景，小景！”连珂摇晃着她的肩膀，“你怎么样了你脸色好白！”

    “我没事。”景衣忍住强烈的晕眩感，抓住连珂的手臂，急切地问道：“那个东陵王……他右眼上上是不是有一道疤”

    连珂愣了一下：“这个俺也没听说过，但是宫里的人都说他长得很吓人。”

    景衣缓缓握紧了拳头，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东陵王，一定跟她以前的身世有关系！一定要找时间弄清楚！

    景衣晃了晃头，将脑中的杂念甩出去：“连珂，现在时间紧迫，我必须长话短说，我需要你跟我一同前去西凉！”

    连珂突然沉默了。

    景衣知道他在顾及什么，他既然以前为西凉人所救，西凉人自然对他有恩，他不能恩将仇报。

    “连珂，”景衣缓缓地在他身边坐下，“你知道，我离开你们村以后，去了哪里吗”

    连珂迷惑地摇摇头，这也正是他想问的。

    “我去了风雨楼。”景衣淡淡地开口。

    连珂惊得站了起来：“小景，你……”

    景衣微笑道：“那天，我听到你们的谈话了，我不想让你和你母亲为难。”

    连珂羞愧不已：“对不起……”

    景衣淡淡地笑，这一切明明才刚刚过去，却仿佛都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她流过多少血，杀过多少人，受过多少白眼和欺凌，都快要记不清了。

    只有那个红发少年的红眸，像一颗璀璨的红宝石般，在她的记忆深处闪闪发光！

    想起步惊羽，景衣又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连珂以为她是想起了自己的悲惨经历，一时间羞愧难当，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对不起，小景，我没有能力保护好你！”

    景衣回过神来，笑道：“不，我要感谢你们，如果没有你母亲的菩萨心肠，我跟本就活不到今天，更别提成为镇北侯的副将了。”

    景衣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我在风雨楼这些年，看遍了很多的人和事，贵族的孩子们从出生起就锦衣玉食，而我们奴隶连口残羹剩饭都没有，只能跟畜生抢吃的！”

    “你说，那些贵族的孩子们有错吗，他们的出生并不是他们能决定的啊，可是他们从一出生起，就和我们站在了对立面上！”

    景衣定定地看向连珂：“连珂，从你决定进入风队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和风队的所有敌人站在了对立面上，无论对方是不是对你有恩。连珂！你是一名军人！”

    连珂抗拒地摇摇头：“可是西凉人都是好人，俺不明白为什么要打仗……”

    景衣上前一步，抬起头盯着连珂的双眼：“因为规则是上位者制定的，我们只是规则的服从者！我们现在太弱小了！如果我们想要改变规则，那就只能推翻那上位者——只是我们现在，还做不到。”

    连珂痛苦地抱住了脑袋：“当时要不是西凉人救了俺和俺娘，俺早就死了啊！俺怎么能够恩将仇报呢！”

    景衣抓住了他的双臂，大声道：“那你现在想怎样，脱下这身戎装，如过街老鼠一般毫无面目地滚回家里连珂！西凉人不是全都是你的恩人！若此刻你不挺身而出，西凉的铁骑将踏平风国！国将不国！你的家还能保住吗”

    一边是忠君，一边是报恩！连珂痛苦地闭上眼，陷入两难！

    景衣叹了口气，也放软了口气：“我可以答应你的是，风队不会攻入西凉内部。西凉人有天险庇佑，加之风队也元气大伤，西凉人可以像从前一样安居乐业。只是，现在驻扎在风国城池外的这支西凉军，怕是保不住了。”

    连珂颤抖着抱紧了头：“你让我想想……”

    “如果你愿意去，半个时辰后，我在围场等你出发！”景衣默默叹了一口气，慢慢离他远了些，留给他独立思考的时间。

    刚踏出不远，就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蓝晨奕环紧了她的腰，高高扬起下巴，就差把“我不高兴，哄我！”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景衣心事重重，自然没有心情理会他，下意识想要挣开他的束缚！

    蓝晨奕一慌，连忙收紧双手，心里委屈道：“明明该生气的是我，为什么要我来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