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里?在平原迎敌,便是有强弩防守,也只防得了一时啊。”独孤敬烈随手绘出山势河道,道:“当时广平将军就在榆林关,卫老将军有呼应求援之意,也是理所当然。”凌琛道:“哈,要是你是广平将军,卫老将军在金河集以北迎敌,你会不会死守榆林关?”独孤敬烈一笑,随手弹出手中画的半残的石片,正好打在地图上黄河东折之处。凌琛拍手赞道:“好!将吐蕃骑兵诱到这般绝地,杀出扰敌,卫老将军再反戈一击,吐蕃人的五千匹战马,就是咱们的了!”独孤敬烈笑道:“你胃口好大,始波罗可舍不得。我记得当时他只派了三千骑兵,中军全是步兵。”凌琛皱鼻子气道:“呸,小气鬼儿!反正都是个死,多送几匹马过来怕得什么?——阿勒勃王献上来的骏马我才养了两年,几处马场配种,也还不到一万匹呢。我的骑兵战损总也补不上……唉,要是母马能象母鸡一样,每天都能下蛋,那该有多好!”
独孤敬烈笑不可仰,拧他鼻子道:“你可真能异想天开,难道还要让马跟鸡一样抱窝孵蛋?那还不是一样要等许多时候才能……”刚说一句,忽地心头一酸,他们,何尝有过“许多时候”?
凌琛听他声音低了下去,已经明白了他的怅然,却没有抬头,只瞧着地上那副已经经络毕备的河套地图,随手一画,弯弯曲曲地往黄河九曲上朔开去,吃吃笑道:“再画下去,就要画到扎陵湖,积石山去了……烈哥哥,这个时候还干这些没要紧的事,咱们是不是傻得透了?”
独孤敬烈深吸一口气,揽住他道:“怎么会?燕王殿下征伐北戎,转战中原,未尝一败,后世将领俱会遥思殿下雄才伟略,史书千载知名,谁敢说你傻?”他低声道:“傻得……混帐的人……是我……”
凌琛撩起眼帘,瞟他一眼,软软倚在他怀中,声音哑而轻柔地道:“可是我不喜欢给我修起居注的无味儒生,就喜欢宠着我的大傻瓜,怎么办?”独孤敬烈低低一笑,吻他额头道:“那燕王殿下……就跟着傻瓜一齐傻过这三天吧。”
此时两人说起军中诸事,再无忌讳。凌琛得意地讲起自己的在两淮的布置,道是因为独孤敬烈北伐,所以才将主力放在两淮,力压清河王。独孤敬烈也明白他这般釜底抽薪的布局是上上之选,微笑道:“便是知道你的谋划,我也不得不随着你的布置行事。王爷行事,当真是算无遗策。”说着,便讲了自己削陈昭德兵权之事。
凌琛叹道:“杨野狼那家伙,倒也痴情得紧,为了明安郡主,连这般委屈都受了下来——但是只要他在清河王属下为将,他跟阿玖就注定了有缘无份罢了。清河王爷现下为了大浩,什么都舍得出去,女儿也不过是枚棋子罢了。”说着,便将清河王要将明安郡主许配给自己,与自己一起扫灭独孤家族,另立梁氏新君的事情讲了出来。
独孤敬烈听着,眉头忽地一皱,想着清河王平时防备甚严,父亲在清河王军府中安排的细作不能深知军机;但是自己的姑母太后却有手段安插人手在王府女眷身边,当初的北平王妃亦是因此而被擒陨命。如果清河王是让明安郡主与凌琛见面,太后与父亲当能知晓一二,但为什么全不告诉自己知晓?忽又轻轻一笑,想着如此绝境,自己还想这些不相干的事做什么?当下将此事丢至脑后,温声问凌琛道:“渴不渴?我带了半皮壶酒。”
凌琛舔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哑声道:“算了……”趴在独孤敬烈怀里,小声嘟囔道:“其实……早点过去了……也少受点罪。”独孤敬烈吐了口气,抚着他的头发,柔声道:“好。”凌琛却又改了主意,仰起头来对他一笑,道:“那就喝一口吧,咱们……多相守一刻也好。”
独孤敬烈闭了闭眼睛,强压下胸中的疼痛酸涩,从腰间解下行军酒壶来。凌琛接过,拧开盖子小小抿了一口。独孤敬烈哄道:“既然要喝,就多喝点。”凌琛疲倦道:“我喝不下去……心口烧得好厉害。”独孤敬烈知道空腹饮酒必然烧心,却也没有其它办法,只得为他缓缓摩梭胸口。
凌琛低声道:“没关系的,你也累了,睡一会儿吧。”独孤敬烈轻轻道:“好,咱们一齐睡。”凌琛眼帘半睁半闭,微笑道:“真的?”独孤敬烈哑声道:“真的……”凌琛嘴角微勾,倚在他肩头,懒洋洋地打个呵欠,道:“好……其实这洞比郦山九华宫还好——在九华宫里我总睡不着……”说着,声音渐低,慢慢地,鼻息深沉起来。独孤敬烈一臂展开狐裘,将他好好地围拥在了其间。
两人偎在一起,昏昏睡去,独孤敬烈时睡时醒,但是凌琛却一直没有醒过来。独孤敬烈摸着他身上已经起烧,额头火烫而手脚肌肤冰冷浸骨。也无别法,只与他躺在一处,昏昏沉沉地想道:“若是这么一睡不醒,少受点儿罪,倒也……不错。”
但是再次将他唤醒过来的,却依旧不是黄泉路上的阴风,而是一阵阵时轻时重的敲击声。
第52章 得救
那声音极为细微,因此独孤敬烈只以为是自己脑袋剧痛时产生的幻象。他此时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口干舌燥,脏腑如焚,全身软绵绵的没一点儿力气。只能勉力地伸出冰冷的手去,吃力地抚摸枕在自己腹上昏睡的凌琛那滚烫的额头。
但是那敲击声却一直在响,先甚悠远,后来却慢慢地响了起来。且不止一处声响,上下左右,都有声响。独孤敬烈耳中轰鸣,听不清爽,但模模糊糊,却也听见仿若有人的声气,正在长声呼唤“王爷!”
若那人喊得是“将军”,昏乱的独孤敬烈只会当作自己的耳鸣幻觉,也无力起身去查探。但是一听到“王爷”的叫声,虽是闭着眼睛,却仿佛魂灵儿离了身体,在半空中依然瞧得见怀中发着高烧的凌琛。他一个激灵,魂魄归位一般,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那叫声更清晰了些,一声一声,焦灼万分。独孤敬烈养了养力气,小心地将凌琛从自己肚子上扶下来躺好,狠命撑着,扶着洞壁一寸一寸地站起身来。
刚立住脚跟,便觉得眼前发黑,一团金星乱冒。幸而他早用那只没伤的的手紧紧地卡在石缝中间挂住,才没有一跤摔倒。他靠在壁上喘了口气,听见外间叫声仿佛有些移往别处,心知只要错过机会,他的凌琛就再无生机,立时拼尽全力嘶吼一声:“燕王在这里!”
他已经干渴许久,喉咙里燥如火焚,哪里发得出多少声音?但是他拼力而呼,洞中又有回音隆隆,外间声音立时停住,显是听到了动静。独孤敬烈狂喜莫名,扯下腰间酒壶,颤着手拧开盖子,往嘴里胡乱灌了两口,润泽喉咙,又连忙开口大吼道:“燕王在这里!凌琛……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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