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敬烈紧紧抱住凌琛,右脚飞踢,狠狠踹上他的胸膛。温郁渎生生受了他这一脚,喷出一大口血来,但是那只手依旧死死地握住凌琛脚踝,另一只手臂紧紧地锢在床柱上,看着弥漫进房间的火苗与浓烟,嘿嘿厉笑不已。独孤敬烈目眦欲裂,左脚横扫起地上短戟,横挑入半空,带着风声砸将下来,生生将温郁渎的右臂砍成两截!那只断手无力地握了凌琛脚踝一刻,终于掉在了地上。
温郁渎举着断臂惨号一声,刚刚扑翻倒地,独孤敬烈又已踢起另一支短戟,这一回力道变幻,竖直扎下,直透腰肢,将他如钉蛇虫一般,钉在了地上!一股火舌正好从地板边舔将过来,立时燃着了他的头发,噼噼啪啪地烧灼起来。
凌琛在独孤敬烈怀中,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幕,终于吐出一口气,垂头靠在了独孤敬烈颈间,细如蚊蚋地喃喃道:“烈哥哥……好疼……”
独孤敬烈心中巨恸,凌家人不离战场,不言伤痛。凌琛该是怎样的崩溃痛苦,才会叫出这样一声“疼”来?他抱着凌琛,侧脸挨擦他的额头抚慰一刻,柔声道:“振作些,烈哥哥这便带你去找医令。”说着,抱紧凌琛,夺门而出。
门外亦是火光遍布,木梁廊柱都在火焰中噼啪作响。独孤敬烈护紧怀中的凌琛,住楼边直上直下的木梯处奔去。奔到梯前,见下面早已是火光熊熊,下面的木梯已坍塌脱落,燃成了一片火海。
他转身从楼内木梯下楼,奔至三层,三层也是浓烟遍布火光冲天,连楼板也烧得吱格作响,一块一块地断落开去。独孤敬烈感觉脚下微微摇晃,知道木楼很快便要被烧塌,不能再留在里间。便抱着凌琛,重又奔上楼外回廊。立时烈焰扑面而来,浓烟呛人。他将凌琛头脸护在自己怀内,闭气寻路,在烟火中左穿右躲。邹凯等人在楼外望眼欲穿,见他在高楼上四下奔跑,无路可逃,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
独孤敬烈绕楼而行,忽见一个小小阳台,伸在楼外,烟火稍薄,大喜过望,连忙向那里奔去。在阳台上四下眺望一刻,见下面亦是火光遍布,浓烟蒸腾,瞧不清下方情形。心知若是这般跳下去,只怕也是跌入火中,难逃一死。他叹了口气,垂头看看凌琛,见凌琛也在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忽觉心中一安,低头吻了吻他冰冷的嘴唇,低声道:“吉祥果,我们生死……在一处。”
凌琛吃力地点点头,又摇摇头,细声道:“烈哥哥……我不要……在这楼里……”独孤敬烈一愣,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愿意跟温郁渎的尸体烧死在一起!点点头,道:“好,只有烈哥哥陪你。”将他搂在胸前,骗腿跨上栏杆。
正要涌身跳下,却一眼瞧见对面浓浓雪雾之中,朦朦胧胧矗立着几棵高大的雪松,又觉得木楼晃动加剧,已有歪斜之感。他心念一动,解开腰带,一手搂住凌琛,将自己与他缚在一处。低声道:“吉祥果,再忍一忍。烈哥哥好好地带你回去见王爷和王妃。”凌琛靠在他的胸前,微弱地嗯了一声。
那楼越发的摇晃,忽听轰隆巨响,底层木柱尽皆烧断,巨大的楼身狠狠一晃,往下坍塌,激起冲天的烟尘,漫天木柱飞舞。底下众人齐发巨喊,纷纷走避。
独孤敬烈在木楼巨晃下沉的那一刻,已借准摇晃倾斜之势,搂着凌琛纵身而起,向那几棵雪松扑去!
此时空中正是巨木飞舞,火焰腾飞,危险万分的时候。他这般扑出,亦是赌上了两人性命。幸而他时机抓得极准,在木楼坍塌之前一刻纵了出来,因此无数木头砸将下来之时,他已飞纵上了树间,只被几块木头刮擦肩背,并无大碍。
邹凯等人见状,立时奔过来,不一刻便弄来牛皮帐幕,让他跳了下来。独孤敬烈横抱凌琛,刚在地上站稳身形,便厉声喝道:“拉马来!拿毛皮大氅来!”
他将凌琛身体裹得严严实实,抱着他翻身上马。对邹凯等将令道:“你们自接管浞野城防。”狠狠踢了一脚马腹,纵马便向城外奔去。浞野城中乱作一团,也无人敢拦阻于他。
独孤敬烈在城中飞驰而过,不时低头看一眼怀中人,凌琛开始还偶尔睁眼,马上颠簸一刻,已经昏沉,不一时便又昏迷了过去。独孤敬烈心急如焚,纵马狂奔,终于冲出了城关,奔到了城外大浩军营之中。也不及下马,便大吼道:“周至德,叫周至德过来!”侍卫们几时见过武德将军这般疯狂模样?连忙奉令,各处去寻军医周至德。
独孤敬烈把凌琛抱进自己的帐中,放在行军榻上,一低头便见一路的血点,斑斑洒在自己的奔过的道路之上。
第49章 伤
周至德赶到独孤敬烈帐中,见独孤敬烈正指挥着侍卫们准备热水,又令在内帐中备下数个炭盆,将内帐中烘得温暖如春。又见救回营中的凌小公爷脸色雪白,裹着一床裘皮厚被,躺在榻上昏迷不醒,正要上去诊脉。却听独孤敬烈低声闷吼道:“等一等!”
武德将军的闷吼一向骇人,周至德虽是他至交,也被吓怔在了原地。独孤敬烈对侍卫们令道:“你们都出去,守好帐门,无论是谁都不准进来!抗令者,杀无赦!”
周至德呆愣愣地瞧着侍卫们奉令出帐,正想问独孤敬烈“不让我瞧病,那急三火四的把我叫来做什么?”便见独孤敬烈转回头来,定定地瞧着他,一字一句地道:“道之,滦川公的伤……若是让这帐中以外的人知晓,你我之间,再无交情。”
周至德瞪大眼睛,看看独孤敬烈的慑人眼神,竟头一次收住了自己的辩舌,隐隐约约地猜到了在凌小公爷身上,定发生了极残酷极难以言说的事情,情不自禁地便点了点头。待独孤敬烈亲走至榻边,小心揭起凌琛身上的裘被与他瞧时,饶是他经多识广,见过了无数伤患,也倒抽了一口凉气:“怎地……被糟蹋成这个样子?”
独孤敬烈闻听此言,已是心中恸不出,痛亦只余窒息的时候,再不能应答一字,沉默地走至外帐,端了热水巾帕等物进来。
在这般惨象,这样绝望无言的悲哀面前,周至德亦是悚然动容,再饶不得舌,低声道:“先得止血。”说着自到盘中洗濯双手,又用药水清洗刀剪等物,一面曲起凌琛双腿,一面小声地对独孤敬烈命道:“把他的腰……垫高一些……”
那一夜,守御在帐外的侍卫们,一直在瞧着独孤将军在帐内外出出进进,端进一盆又一盆的热水,又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寒风呼啸中,血水泼在地上,立即冻成了晶莹的,艳红剔透的冰凌。
周至德将凌琛身上大部分伤口都一一处理妥当,上药包扎之后,有些为难地瞧着琵琶骨下的那一条金链,踌躇道:“这条链子要生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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