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送战报入京,道是北戎王温郁渎不日当入朝觐见。滦川公便也到兵部,帮太子准备一番吧。”
太子忽地睁大眼睛,脸上是不敢置信的惊喜;齐王却有些不知所措模样;凌琛好似有些怔仲,却还是缓缓跪倒在独孤敬烈身边,几人一起叩下头去,道:“领旨!”
皇帝退朝,百官退出殿外。凌琛杂在人群之中,慢慢地自长长的御道迤逦而下。忽然觉得身边的文武官员都若即若离地离远了自己身边,他疑惑地一转头,便见武德将军正随在自己身后。凌琛无奈地抓抓头,心道这种人一般都有个称呼,唤作“鬼见愁”。
独孤敬烈却好似没发觉自己有那么的神愁鬼厌,只是紧紧地钉在他后面几步远,既不上前,也不落后。凌琛见百官已经在天街中散了开去,左右无人,干脆住了脚等他,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独孤敬烈冷冷道:“你还没把箭头剜出来?”那箭头入肉甚深,若是剜了出来,那只手臂必定举动艰难。凌琛方才在朝会上叩拜自如,自然瞒不过同为武将的独孤敬烈的眼睛。
凌琛听问,瞧他一眼,慢慢回道:“你既然抓着了把柄,怎地不去出首了我?”
独孤敬烈不答,却道:“你若是骑马入朝,我这便叫亲卫备车驾来。”
凌琛叹口气,摇摇头道:“我脚伤,骑不了马。”他瞟一眼独孤敬烈,见那黝黑脸膛又被自己这句鬼话气得精彩万分。他虽是满腔的异样心思,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我又不是第一天骗你……你气个什么劲儿啊。”
独孤敬烈心道你从昨儿到今天,头一次肯对老子说句人话!昨天夜里那些哄鬼都不信的鬼话,你究竟是怎么面不改色的说出来哄老子的!
两人出了宫城,凌琛的侍卫早驾着车马过来,侍候小公爷上车。见武德将军也跟在后面,惊得直眨巴眼睛。凌琛登上车驾,见独孤敬烈也躬身钻了进来,忍不住揉揉额角,道:“独孤将军,我坐车已经够扎眼的了……”
独孤敬烈毫不理会,对外面吩咐道:“回将军府。”
凌琛看他一眼,心道我现下想回北平王府了可不可以?但是幸而凌小公爷看看车外寥落残破的街市,又看看对面板着脸的总领长安禁军的武德大将军,知道若是现下要说出这话来,便算得上是卸磨杀驴,对面的“驴”早已积了一天一夜的怒火,实也不好对付,因此识相地将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车驾粼粼,车厢里的两人沉默对坐。凌琛的肩伤本就闷痛不已,此时在独孤敬烈面前,也实在没有必要再遮掩什么。因此他整个人都松驰了下来,斜倚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屏呐吐息,原本苍白的脸上,慢慢漫上一片潮红。
一只温暖的大手忽然伸过来,摸摸他的额头。凌琛惊得睁了眼,便见独孤敬烈瞧着他问:“你起烧了,伤口有没有烧灼感?”
凌琛吐一口气,含糊道:“还好。”他中的箭簇带火,因此身上除了箭伤还有灼伤,大半个肩背都在火辣辣的灼痛。且他自昨夜到今日朝会,神经一直紧绷,几乎耗尽了精神,现在一口气松将下来,连神志都不大清爽了,哪里辩得清伤口状况?
独孤敬烈经验老到,见他眼神发眩,便也不再追问,见车驾已至自家府邸,便令驾车侍卫再绕半个圈子,走偏门入内,将马车直驾入内院中去。
进了内院,独孤敬烈跳下车去,便要扶凌琛下车。凌琛推开他的手,低声道:“这是你独孤将军府……这么多人瞧着,象什么样子?”
独孤敬烈瓮声瓮气地道:“我守不住长安城也罢了,难道连自己府内也把不住?”
凌琛语塞,已经被他拉住胳膊扶下车来。无奈,只得任着他半扶半抱的将自己架进了上房。独孤敬烈一面令心腹亲卫速去取匕首伤药等物过来,一面伸手去解他的腰带。凌琛一惊,伸手挡格,道:“你做什么?”
独孤敬烈气道:“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说着已经麻利地解下他的腰带,拉开朝服,褪了中单,露出已经被血痂粘在身上的内衣。独孤敬烈转头对侍候在一侧的北平府侍卫喝道:“多取些热水过来,还愣着做什么!”
那领头的侍卫名邹凯的,是北平王在北平府军中千挑万选出来与凌琛作侍卫领的。自凌琛初上战场,他便一直随在凌琛身边,说生死与共毫不为过。他随侍北平王世子这些年,无人比他更能领会凌琛心意,在北平府也是连北平王与王妃都要对他另眼相看的人物,现下却被独孤敬烈一喝之下晕了头,亲自跑出去端水。
一时热水端上,独孤敬烈亲手用布巾沾了热水,在凌琛脊背上慢慢擦拭,好容易才将那层被血侵透的内衣与草草包扎的绷带尽数揭了下来。便见那已被凌琛削断的黑色箭簇深嵌在肌理之中,周围的血肉都被烧灼得发乌,极是骇人。他闭了闭眼睛,对凌琛道:“趴到榻上去,快着些!”
凌琛却有些犹豫起来,道:“皇上让我今儿到兵部……”独孤敬烈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声吼道:“你还要去兵部?你个倒霉孩子。干脆上天去算了!”
独孤将军的这句“倒霉孩子”不知道在心里骂了几千几万次,现下终于顺利地骂出了口,极是流畅。凌琛被他骂得直瞪眼,见亲卫已经把烧好的匕首递了上来,终于明白现下是形式比人强的时候,只好老老实实地趴在了榻上。
独孤敬烈把一块布巾递到他嘴边,示意他咬住。凌琛哼一声,道:“要是小爷叫了一声,跟你姓便了!”话音未落,独孤敬烈手起刀落,匕首尖端利落地一剜一挑,箭簇叮当一声,带着殷殷血丝崩将出来,落在地上。凌琛一把将脸埋进被褥之中闷住,险险才没有叫出声来。邹砚在旁边吓得差点儿把舌头伸出来:独孤将军这一手实在利落无比,跟老王爷比起来也不差什么,不知是多少年的功夫操练出来的?
独孤敬烈放了匕首,又取了镊子过来,将涂满金疮药的一条纱罗,慢慢地塞进那鲜血淋漓的伤口之中去。他虽动作轻柔,但手底那少年额上依旧密密的浸出冷汗来。独孤敬烈低声哄道:“疼就叫吧,没人听得见。”
凌琛吃力地回嘴道:“你……你不是人?”
独孤敬烈懒得跟他斗嘴,麻利地为他上好了药。又取过烧伤药来为他敷了灼伤之处,细细缠上厚厚的绷带,方在水盆里一面洗净满手的血污,一面嘱咐道:“我已经令人去煎凉血退烧的药了,你喝了药再睡。”
凌琛知道他还要去收拾一干烂摊子,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便有侍女上来侍候他睡下。众人正忙乱间,一名将军府的亲卫跨进门来,向独孤敬烈禀道:“将军,太子来府,说要见将军……与滦川公。”
独孤敬烈与趴在床上的凌琛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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