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轩容的武功不如自己,虽逃不出宫禁护卫的层层包围,但死在他们手下也好过于在他身下承恩受辱。他曾被卖作’峦’童,绝不会让自己再回到那样的噩梦。
白轩容见他眼神中闪着从未见过的决然与冷厉,惊讶地停住了脚步,虽然认识他时间不长,却已明白他有一股傲然与不驯。白轩容突然笑了,转身在琴案前坐下,望着他警惕的桃目道:“你应该明白孤对你的心意。你不是孤的男宠娈幸,你和他们始终不一样。”
韩晔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白轩容兀自道:“孤不愿对你用强,因为孤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地和孤在一起。”自古帝王都有一种不合时宜的自负,白轩容也不例外。
韩晔还是没有回应他。白轩容笑着将目光转移到琴案上的瓷埙上,拿起它问:“孤给了你这么多赏赐,你连那只鹰也放了,就只中意这枚埙?”
韩晔听他提到了鹰,也不回避,语气淡漠地听不出情绪,“我喜欢埙声。至于那只鹰,它不应该身负枷锁。”
白轩容倒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嘴角带着不明晰的笑意,放下了埙,动手撩拨了一下古琴,琴声古朴而纯净,“孤喜欢古琴。你可会弹?”
韩晔摇头,站得累了便在桌案前坐下,他鲜少入宫,自然不懂君臣之礼,白轩容也不计较,继续拨动琴弦,琴音散乱,不成曲调,却如金石之声,透亮高远,“孤从前也弹不好,但是孤认得一人,弹得出世上最妙的琴音。”他的眼中划过刹那悲凉,却仅在转瞬消逝不见,快到韩晔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白轩容目光垂下,望着古琴,侧脸在烛光下闪烁不定,半隐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孤初见他时,他便是在抚琴,琴音袅袅,风华绝代。虽然身在青楼,却有他的清高与仙逸。”
韩晔眉心一蹙,心下蓦得一惊,莫不是白轩容所忆的是荆慕楚?正想看清他眼中的神采,白轩容已抬头看他,目光中并无其他,“孤弹琴予你可好?”
还不及韩晔拒绝,白轩容已笑着将手放在了琴弦上,左手指腹轻轻揉过,右手食指一挑,径自弹了起来。韩晔不知他弹的是什么曲子,但琴音纯和淡雅,韵长不绝,虽远不如荆慕楚的艳艳琴声,也比不上荆慕楚温雅绝伦的气质,但一代帝王如此温软恬静的模样也实在少见。伴着琴音,韩晔以手支额,靠在桌案上竟有了几分睡意,轻轻阖了眼。
不知觉间琴音渐渐渺远,在静谧中琴声缓缓停下,白轩容起身走近韩晔。韩晔是习武之人,睡觉本就警醒,更何况是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之下,琴音停住的那一刹他已清醒,白轩容走近的时候,他连呼吸都滞了一滞。白轩容听到他的呼吸声并不均匀,也知道他并未熟睡,只轻声道:“孤走了,你好生歇着吧。”
韩晔未曾想到自己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在宫中度过了他的第一夜,白轩容的举止固然让他有些意外,却终不敢放松戒备,天子之威,非普通百姓可以臆测,更何况韩晔现在就住在天子近旁,更该格外警醒。躺在床榻上,韩晔将自己深深埋在锦被之中,心头的酸涩在夜深人静之时格外明晰,快要让他透不过气,黎昕,不要恨我。
☆、第十八章
“有消息吗?”一连数日南彧漓都在着人打探韩晔的消息,结果却始终是意料之中的失望。
魏严漠只一靠近他,便闻到了浓浓的酒气,近几日来,南彧漓一直在不醉不归阁买醉到天亮才回来,称病不上朝也有几日了。魏严漠从未见过他颓废至此,心中也是不忍,“将军,醉酒伤身……”
南彧漓用手撑着额头,靠在桌上,“还是没有消息吗?”
魏严漠摇了摇头,“属下问过守城的士兵,也在都城多次暗访,都没有人见过韩晔。”
“荆慕楚的尸体呢?”
“属下去了山洞,没有找到荆慕楚的尸体,但是那里有焚火的痕迹,应是多日之前了。”魏严漠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探问道,“将军以为,韩晔是否会回哥舒?”
南彧漓狠狠揉了揉太阳穴,“命人在旗安城和浔夜城多加留意,韩晔若要回哥舒,这两处是必经之所。”
“是。”魏严漠复又道,“韩晔武功不凡,他若真有心躲藏,怕不会轻易被我们找到。”
南彧漓的目光变得深邃,蒙上了一层浓浓的哀伤,“他说离开是为了成全我,也希望我成全他,可是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将军……”魏严漠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莫负流光……”南彧漓的指节有些发白,“终究是我对他不住,是我骗了他。”
魏严漠上前一步,“将军不要自责。属下想将军或许可以找柳胤帮忙,他身在江湖,打探消息总是方便一些。”
南彧漓点了点头,“我已飞鸽传书给他,请他帮我多加留意。”
“将军,如果手下士兵发现了韩晔,但他不肯回来怎么办?”魏严漠是个细致周到的人,他想,韩晔若真的要走,只怕不会轻易回来。
南彧漓眉心紧蹙,他希望韩晔可以永远待在他身边,却知道自己给不了他任何承诺,而他想要的“随心所欲”也无法给予,强留他在身边真的是对的吗?可是爱情不会有对错。他声音很沉,“我会亲自带他回来。”
秋日里,天总是暗得特别早,黑沉沉的压迫得人透不过气来。都城里的繁花绿柳却早早地绚亮在黑夜中,纸醉金迷,歌舞升平。南彧漓如同几天之前,坐在不醉不归阁里酌酒,饮尽自己的悲凉。与往日不同的是,他的对面坐了一位娇媚的姑娘,有几个常年混迹花街柳巷的客官眼尖地认出了她,便是当年群芳阁的头牌姑娘——颜暖。她薄施粉黛,将头发随意挽在脑后,斜插了一支翡翠簪子,着了一件翠绿的衣衫,裙摆逶迤拖地,她抬手为南彧漓斟酒,露出一段雪白的腕子。
“呦!这不是暖姑娘吗!”一个酒客提溜着一壶酒在他们桌前停下,右手不老实地摸上颜暖的手腕,“自从暖姑娘离了群芳阁,我可是朝思暮想呢。”
颜暖不动声色地将手臂抽回,盈盈目光望向他,无限娇媚,“我当是谁,原来是宋老板。颜暖有礼了。”说着站起身,福了一福。
宋老板忙托住她的身子,趁机抚过她如玉般光滑的手臂,目光中尽是贪婪之色,“暖姑娘不是赎身从良了吗?怎的今日竟是做了酒妓的营生?既是如此,倒不如跟我……”说着他的手指便要抚上她的面颊。
“放开她。”一个低沉的声音淡淡传来,那酒客一愣,瞥眼看到了颜暖对面的男人。几缕发丝散乱地自他额前与鬓角滑下,遮盖了他无神的双眼,腮边蓄着淡淡的胡茬,整个人显得颓废而无神采。
宋老板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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