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成长手册》分卷阅读70

    地感觉到了医婆话音里的忐忑。她突然清醒过来,定定地看了那碗汤药,就毫不迟疑地就着医婆的手喝了下去。

    莺歌和流溪在床脚那处给稳婆们帮忙,眼看着药喝下去不到半个时辰,范氏嘶喊的声音就变大了,然后孩子的头就在医婆慢慢地揉搓下露了出来。

    “孩子——孩子出来了!!”

    守在门外的婢女们昏昏欲睡,听到这一声个个都惊醒,面面相顾露出喜色。可是这喜色才展露一半,房里突兀又响起凄厉的哭喊声。

    “我的孩子————”

    棠梨院里顿时一片死寂。

    赵谌静静坐在正屋里,捡起范氏随手丢在案几上的书来看,皆是些游记山水志之类。罗汉床上还摆着一个针线篮子,里面有几件小衣服和一块绣工精致的包被,他伸手拿起,修长的手指微微摩挲,就轻轻地放了回去。

    他突然忆起,在范氏刚嫁给他的头两年,他的寝衣都是范氏亲手缝制,不假他人之手,似乎从她没了孩子,接过家事以后,才渐渐做得少了。

    赵谌皱起眉,思绪又回到了范家。事情发生的突然,范氏一回来就进了产房,她身边伺候的碧丝和莺歌跟了进去,阿奴太小,他到现在还没有把事情理清楚。派去查探的乙簇不知回来没有,若是回来,理应在外书房等着,可是他如今得守在这里,一时竟走不开……

    又过了半个时辰,门外才传来脚步声。隔扇拉得太急,发出绢布撕扯的声音,一个低等的婢女满脸惊慌,穿着鞋子跪在廊上看着他。

    赵谌心头突然觉得不妙,沉声道:“范氏生了?”

    那婢女浑身哆嗦着,头重重地伏下去:“您去看看吧!娘子生了小郎君,可是……”

    赵谌猛地站起来,大步越过她沿着游廊往产房走去。

    女子生产的血房被认为污浊,男人们不宜进,但赵谌拉开门进来,屋里头没一个人提出异议,所有人都围着范氏,唯听见碧丝、莺歌和流溪哀哀的哭声。

    他走过去,见范氏闭着眼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碧丝怀里抱着一个胡乱用绢布包裹的婴孩,抬头看着他哭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赵谌心生不详,他坐在床边探了探范氏鼻息,气息虽弱,还算平稳,神色便微微缓和。他低头看向碧丝怀里那个小身子,低声问道:“孩子怎么了?”

    碧丝颤抖着把绢布掀开,只露出一张泛着青紫的小脸。

    “小郎君生下来就——”她嚎啕大哭。

    赵谌心头巨震,盯着那笼罩着死气的小小脸庞,紧闭的双眼,分明清晰的五官,胸口涌起一股哀恸。

    这是他的孩子,出生即夭折。

    他微微闭目,半晌没动。

    “郎君,小郎君既去了,还是尽早入土为安好啊……”那医婆叹息着,在旁边劝道。

    赵谌就睁开眼问她:“娘子身体如何?”

    医婆怔愣,很快回道:“范娘子未有大碍,只是须得好好调养,起码过得一年半载才能缓过来……调养得当,日后生育倒不难了。”

    她自然以为这位郎君是关心子嗣问题,也就顺着这方面去讲。对她们这些专管女子生育产子的人来说,虽见惯了产床上生死,但接生了死胎,终究不大吉利,也害怕主人家追究,便只把以后往好了说。

    赵谌没接她的话,转头看向碧丝:“娘子,可见过孩子了?”

    碧丝收了哭声,哽咽地点头。莺歌就在后头抽泣道:“娘子知道小郎君已经……就昏了过去。”

    赵谌看着她们,目光又扫过那个孩子,声音低沉地对碧丝说:“我让外管事来,你们商量给孩子入殓的事情,莺歌和流溪照顾好娘子,若她醒了想见孩子,就让她见见,只是以她的身子为重……若她想见我,使人说一声。”

    言罢,他就起身朝外头走去。

    屋里安静异常,流溪突然抽泣着小声说:“……郎君,郎君真是无情。”

    这句话淹没在浓浓的悲伤和绝望里,没有人有余力呵斥她,或者回应她。

    赵谌站在廊上,露出一抹苦笑。

    第49章 豆豉豚肉

    范氏早产,她的孩子夭折,这事并未曾在绛城上坊激起浪花,而是淹没在大军可能出征西北的消息里。年未满十岁,夭折不入祖坟,父母在不举丧,那孩子就这样在一个雪天悄无声息地用一具小棺葬在了赵家祖坟旁边。

    中军府在冬至后便陷入了死气沉沉的气氛里,虽不举丧,但人人都知晓没了一位小主人,并不敢穿红戴绿,园子里的红灯笼也取了下来。范氏要坐月,棠梨院里却是凄风惨雨,院子门口挂了两盏白布糊的灯笼,也没人敢去指摘什么,秦侍医隔几天便去给范氏诊一次脉,再到木樨园回禀了赵谌。

    “如此说,她身体已经无碍?”

    秦侍医想了想,委婉道:“身体只需将养,但心里只怕还有些妨碍。”他观那范氏气色,年轻尚轻,竟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眼神里俱是伤到了极点的麻木。往日他诊过不少这样的病者,有渐渐自个儿好转的,有身体没病却一日日衰败的,也有干脆就寻了解脱的。

    只是这话,却不好跟家主多说。

    赵谌沉默半晌,慢慢道:“内子那边,还须多劳侍医。”

    秦侍医便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立秋跪坐在一侧,见秦侍医出去了,就倾身替赵谌夹了一筷子菜,轻声道:“郎君,粥快凉了,您吃点吧。”

    赵谌扫了一眼碟子里的那筷子豆豉豚肉,表情平淡地伸手推开那碟菜。他看向伺候在身旁的立秋,女子恰是玉貌绮年,一举一动俱是多年浸养而成的雅致,比起范氏也不遑多让。她见赵谌推开菜,表情却未有动容,只是默默地将唯一一碟素油炒的豆苗换到赵谌面前。

    他便收回视线,自己夹了一筷子豆苗:“三月内我单独用饭的时候,这种大荤就莫要做了。”

    立秋良久没有说话,赵谌就知晓她无声的反驳。自立秋到他身边,鲜有出言与他相对的时候,若心有不满,便会像此刻这样,低头不言不语。

    “范氏纵再多不对,她生的男儿也是我赵氏子孙,”赵谌突然没了胃口,放下筷子,“不提这些……也是我的孩子,虽然不举丧,但这样的大荤,我却难以下咽。”

    立秋抬起头直直看向他,语气竟称得上尖刻:“范氏不配为郎君子嗣之母,便是她生的孩儿,我也绝不承认!郎君的子息,唯有大郎一人而已!”

    赵谌脸色一沉:“立秋!”

    立秋含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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