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长明诧异,“姑娘,若能入朝为官,效忠的自然是当今圣上了。”
言梓晨淡然一笑:“当今圣上人到中年,如今大彦朝皇储未立,各方人马争权斗势,公子认为,谁会取胜,在将来登上那至尊之位呢?”
申长明思忖良久,方才答道:“皇上育有三子,皆是庶出。若按长幼之序,当立大皇子。若论功劳而立,四皇子曾征战沙场,军功累累,胜算颇大,但听闻皇上最宠爱的,还是八皇子。最后会如何,谁也说不准。”
“如今我朝,四面楚歌。北有凌国,西有西凉,东有戎狄,皆是虎视眈眈。虽如今是和平共处,但若是我们彦国内乱,三国合而攻之,公子认为,届时,哪位皇子堪担大任?或者说,公子要选择对哪位皇子效忠呢?”
申长明沉默不语,若真因为争帝位而内乱,到时战乱起,百姓定会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大皇子虽有贤名,但为人刚愎自用。四皇子虽有战功,但有勇无谋。八皇子游手好闲,不理政务。申某斗胆认为,三位皇子,无人能担大任。”
言梓晨赞赏的点了点头,看来这申长明虽是山野村夫,对朝堂倒是了解的通透,“申公子所言极是,此次科举,以公子之才,定在三甲之内。每次科举,都是朝堂换血之际,名列前茅的士子,皇子们自会争相拉拢,公子可知该如何站队?说难听点,公子出身寒门,背无依靠,不管你站或不站,都是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申长明感到震惊,面前这女子仅仅几句话,便将局势分析的清清楚楚。他自然知道,以自己的才华,前三甲不在话下。只是,按照她所说的,自己到时定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在京城那般卧虎藏龙的地方,如何才会有他的立足之地?
于是申长明恭敬的对言梓晨行了个礼,道:“姑娘大才,申某佩服,恳请姑娘指条明路。”
果然,申长明没让言梓晨失望。
“藏拙。”
申长明恍然大悟,喜道:“多谢姑娘指点!姑娘之才智,若为男子,定能位至卿相。”
言梓晨不在意的笑了笑,总有一天,她会让这天下,有女子的一片立足之地。
光明正大的,在人前彰显才华。
一转头,见慕容钰失神的望着自己,于是她挑眉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慕容钰一愣,慌张的将头转开,答:“没什么。”
方才看着她侃侃而谈的样子,流露出的光芒竟让人移不开眼。
也许,这样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就算遇到追杀,也依旧从容不迫。
对朝堂能分析的这么透彻。
想必,她定是不简单的人吧?
已经行了两天路了,一路上相安无事,偶尔言梓晨与申长明探讨书中所学,言语之间,无不令人折服,于是申长明看她的眼神愈发敬佩。
慕容钰总是吃了睡睡了吃,偶尔看看风景,都是荒无人烟的样子。听那大汉说明日傍晚应该就能进城了,于是又睡了过去,她睡着睡着,突然差点就摔了出去,稳住身子睁开眼一看,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拦在他们前面,手里拿着大刀,打劫的?
为首的人说:“把你们的钱财和那两个美人留下,饶你们不死。”
江行愤愤的站了起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这样做眼里还有王法吗?”
那群人听他这么说纷纷笑了起来,那个领头的更是笑的停不下来,“王法?在这爷就是王法!”
就连慕容钰都忍不住吐槽,弱肉强食天经地义。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眼里只有酸腐的之乎者也和道德王法。
言梓晨也被这动静吵醒了,揉揉眼睛从慕容钰怀里抬起头问:“怎么了?抢劫?”
“言姑娘莫怕,在下拼死也会护你周全的!”江行信誓旦旦地说。
言梓晨无语,谁说她怕的,有慕容钰在有什么好怕的。
那些大汉本来就是村长派来护送他们的,见到如此状况纷纷从车上抽出砍柴用的刀来,围成一排跟那伙山贼对峙着。
无奈山贼人数太多,敌强我弱,危机重重。
“老大,那两个妞还真不赖呢,咱们快点把那群男的杀了,女的抢回去当压寨夫人!到时候您就能好好享受享受了……”其中一人对着那头领笑的意味深长。
“二位姑娘,等等我们冲上去拦住他们,你们赶紧跑,有多远跑多远。”申长明低声说。
“怕什么,杀光他们不就好了。”慕容钰不屑。
“慕容姑娘,双拳难敌四手,虽说你会武,但对方人势众多,想要突围太难了,况且,杀人是犯法的。”江行一脸凝重的说。
果然,书呆子就是书呆子,命都没了谁管你犯法不犯法。
他们都没见过慕容钰出手,自然不知她的厉害,毕竟她看着就是一个弱女子。
“现在滚的,本姑娘饶你不死,否则……”慕容钰把剑背上,跳下了车子,走到他们面前,玩味的看着他们。
“臭娘们,口气倒是不小,弟兄们,给我上!”领头的一声令下,后面的人便一拥而上。
那些山贼除了头领有两下子之外,其他的都是一帮乌合之众。
对上慕容钰,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下场。
手起剑落,在人群中穿梭,个个都是一剑封喉,他们还没有还手的机会便已经倒地不起了。
慕容钰不记得是从何开始变得如此嗜杀,她知道这样的她很恐怖,可偏偏就是停不下来。
杀完领头的后,她才停下了手。
他们临死前都是看魔鬼似的看着她,不止是山贼,身后那群村民也是如此。
她提着剑往回走,剑上的血一滴一滴的往地上滴,身后倒着一具具的尸体。
那些人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用刀尖指着她。
而拿着柴刀的手,却是颤抖不已。
☆、第十二章
慕容钰停下脚步,看着他们的动作,觉得心寒,她救了他们,他们却视她为怪物。
江行挡在言梓晨身前,颤着声音说:“你,你别过来,你这个杀人狂魔。”
是啊,在那些人眼里,善者就是以慈悲为怀,以天下苍生为重,杀人如麻的就是恶者。
这些人如此,当初的季永霖也是如此。
她从来都不是那种会委屈自己去将就别人的人,照样好好过她的日子,别人怎么想与她何干?
只是,言梓晨,会如何看待自己?
慕容钰抬眼望向言梓晨,右手紧紧握住剑柄。
言梓晨瞧见她脸上沾满血迹,连忙推开江行还有那些村民,跑到慕容钰身前,用袖子轻轻的擦拭着她脸上的血,这才舒了一口气:“还好这不是你的血。”
看见慕容钰眼睛里透露出一抹受伤的神情,言梓晨感到淡淡的心疼。
慕容钰皱眉,问:“你不怕我?”
“傻瓜,我的命都是你救的,怕你干什么?女侠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舍命相随!”言梓晨紧紧抱住她,附在她耳边轻声说。
“不用舍命相随了,你就以身相许吧!”慕容钰脸色有所缓和,心中的寒意瞬间就被她融化了。
在所有人都抗拒她的时候,一个怀抱,却让人感到无限温情。
但她的心中却是乱的很,为什么,在我决定远离你的时候,你却这般靠近我?
言梓晨牵着慕容钰的手,走到江行面前,对他说:“江大夫,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此别过吧,多谢各位一路上对我们的照顾。”
他们刚刚对慕容钰的的惧意她可是看在眼里的,再跟他们同行肯定会很尴尬。
“言姑娘,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还是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吧。”
“不必了,江大夫保重,有机会我们还是会再见的。”言梓晨拒绝,刚刚她看到了路边停了几匹马,应该是那些山贼的。
“多谢慕容姑娘的救命之恩,以后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在下定鼎力相助。你们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应该就能到城里了。”申长明比较沉稳,对着慕容钰揖了一躬。
慕容钰面无表情的立在那,言梓晨见状,微微点头,扯下自己腰间的那对玉玦,递给申长明,道:“公子若是信我,到了京城,便带着此物去找户部尚书谭明吧。”
待申长明接过,便与慕容钰携手离去了。
江行看着她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倍感失落。
希望以后能再见吧,若再相见,定要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申长明盯着手中的玉玦难以言喻。
玉玦,满者为环,缺者为玦。
古时多为王侯佩之,警告自身不可自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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