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公主》5 领悟

    5 领悟

    我何时发现那份不该有的心情？

    其实一开始，我以为自己讨厌高邑樊。我总是态度很不好又连名带姓地叫他，后来他说，我跟他学校里朋友一般叫他威尔就好。

    虽然我遵守着他对我的各种交代，但我如果有不高兴之处还是会明白地向他抱怨。

    也许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算是满宠我的，除非我太过份，否则他对我的任性高傲并没有反应。

    大三那年，一个六月中的下午四点多，我到了中央食堂附近的co-op shop準备买点食物拿回家当晚餐吃。日本的学制和欧美很不一样，当美国的大学早就放暑假时，我还在準备考试。

    这家店算是台湾称的校园福利社吧，也卖纪念品。

    跟其他世界级的大学比起来，东大不算大，没有太多可以谋杀记忆体的地方，大部份观光客会拍的差不多就是安田讲堂，赤门，图书馆，还有秋天的银杏。

    连这家不大的福利社都成为观光景点之一，不时会看到讲中文或其他语言的游客。

    当我走到饮料区玻璃门旁时，突然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在零食部。

    ?威尔？?我走近一看，心跳突然加快起来。

    高邑樊转了身，见到我后很平静地用日文和我打招呼：?午安，雪さん。?

    我一愣，但也用日文接下去：?你怎幺会在这里？?

    几年没见，他又变得更高，从纤瘦的青少年转为宽肩有肌肉的男人。用这样的形容词好像不太高雅，不过因为他此时穿着短袖休闲上衣与牛仔裤，和以前高家为他量身订作的长袖衬衫与西装裤贵公子形象差很多。

    到了超级重视礼仪打扮的日本反而穿着变随便了，真是个怪人。

    他是来探望我的吗？可是他又没有事先和我讲一声。

    ?实习的公司今天放假。?

    原来如此。他每年暑假都被派到世界各金融大城去实习，大一时到伦敦，去年是纽约，今年轮到东京了吧。

    高邑樊有我的时间表，但我对他的行程一无所知，除非他告诉我。

    他应该是无聊跑来东大逛，而不是专程来看我，毕竟平时这个时间我通常已经在回公寓的路上。

    我的心闷闷的，有着说不出口的失望。

    我还未决定是否要毛遂自荐当导游，还是很高傲地说我很忙没时间陪他，一名一直在追求我的男同学就突然不知从那里冒了出来。

    ?白雪姬样，我真高兴能够命运性地在这里遇到妳。请问我是否有荣幸请妳吃晚餐？?

    我本来就面瘫的脸容更加冰霜，高邑樊却笑了出来。

    ?白雪公主无论到哪里都很受欢迎啊。祝你们玩得开心。?

    然后高邑樊就很潇洒地提着他手上的几包零食去付帐了。

    我超级生气，但还未气到勉强自己和一个跑龙套的角色去共渡晚餐的程度。

    我东西也不买了，第一百零一次拒绝男同学后，快步地冲出福利社外，打算乾脆去好一点的餐厅吃个痛快。

    我走到校门前时突然停住。平常我若在学校外吃饭都是选路边拉麵摊或是便宜的小店，一时之间还真不知该去哪里好。并不是缺乏生活费，只是我很省，把钱存着。

    一瞬间，许多情绪涌上心头。难堪，被忽视，困扰，寂寞，还有种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里的茫然。

    我很讨厌被叫白雪公主，因为那会令我回想到已经不在人世的爸爸妈妈。我只想当他们的白雪公主。

    我多希望他们还在人世间，我不需要其他任何人的奉承，只要爸爸妈妈爱我就好。

    ?雪儿。?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我没有立刻转头，而是先深呼一口气，确定脸上没有不明的液体，将完美的武装戴好后，才抬高下巴，以最高雅的姿态转身望向高邑樊。

    他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插在牛仔裤口袋内，淡定的脸看不出喜怒哀乐。

    ?以后不准叫我白雪公主。?我冷冷地说。

    ?sure。?

    ?你应该要请我吃晚餐。?反正我银行里的钱全是他给我的。

    我的自尊心受伤，很需要照顾，就算是强迫拿来的药膏都好。

    ?妳想吃什幺？?

    ?……中国菜。?

    我们去了一家台湾人开的中餐馆，太过热情的老闆娘在我们点菜后本来要继续寒暄搭讪，被我足以冰冻三尺的眼光给恶灵退散。

    我们谈着高邑樊实习的点滴，我的课业，都是很严肃的正经事。

    吃完后，坐电车到了离我住处最近的一站，他再陪我走路回家。

    平常我都是一个人走，但我不会拒绝他的好意。

    我想问他为什幺来东京一段时间了都没有约我见面，可是我不敢问，深怕答案会让我连表面的尊严都无法维持。

    于是我摆出骄傲的样子，不胜其烦地说：?我觉得我应该要去学防身术，你也看到了，总是会有莫名其妙的人冒出来。今天那位同学是很有礼貌的，有的人，尤其是在电车上，什幺下流的事都做得出来。?

    ?嗯，如果钱不够用再和我说。?

    ?我不是在和你要钱！?他把我想成什幺样的人？

    ?那就不要住离学校这幺远的地方，这个地区不好。?

    我们已经到了我住的老旧公寓，高邑樊皱起眉头，很明显地不喜欢我的选择。

    ?我是你的谁，你管这幺多做什幺？?

    话一说出来我就后悔了，我今天究竟在发什幺神经，一再失常？

    他大概会说，我是他的投资，就该有着商品的自觉，不能成为赔钱货之类。

    我心中最期待的是他对我说，我是他很重要的人……虽然这辈子我是不可能听到这种话的。

    他只是用着那双深邃的眼看着我，我也拼命地瞪回去，不想太快露出战败的惨样。

    ?这给妳做消夜，我记得小时候妳很喜欢吃零食。?高邑樊把下午在学校买的袋子递给我。

    我飞快地把袋子抢过来，不想让他看到我在发抖的手。

    ?妳先进门吧，看妳关门后我再离开。?

    不用他说，我也迫不及待地掏出了钥匙，想要尽快逃回我的小窝内养伤。

    然后在门完全合起来之前，我听到了他对我说：?晚安，雪儿表妹。?

    门完全关起，我死命地想要上锁，却手残如秋风落叶般连这样简单的事都做不好，奋战了五分钟才成功。

    想也知道，此时门外一定没人了。

    这也代表，我可以安心地抱着膝盖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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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根据网路查来的资讯，东大与一些日本大学近几年改成四学期制（东大是 2013 开始），以让外国留学生比较容易入学与衔接课程。不过因为日本公务人员与一些证照考试日期，不会立刻改成秋季入学，但列为近期会完成的目标。一般来说日本学校是四月入学，一年中会放几次假期。

    另外东大有好几个校区，一份比较旧的资料说大一大二生统一在驹场校区进行基础课程，大三之后才会到文京区的赤门总校区。我没查到经济学部是在那个校区，所以文章假设是在总校区，写错的话请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