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花》雾花分节阅读1

    

    书名:雾花

    作者:诺尔文

    文案:

    竭尽全力,像之前的每一次,和之后的每一次一样,伸出颤抖的双手,抱住明明是凶手,实际上却比被害者还要不安恐惧的女孩儿。

    “你不要害怕。”

    雾气驱散,幻觉破灭,无论多少次,我都会陪你走到结局。

    内容标签: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邢海幸 ┃ 配角:李新悦 ┃ 其它:意识流瞎扯淡百合虐恋情深

    ☆、1

    1

    “已经入冬了,下次把被子带回来给你换床厚的……班主任和我说你最近文综不是很好,哪里出了问题多去问问老师……”

    海幸低着头,发出无意义的应答声。母亲不间断的叮嘱成为模糊的背景音,冬日阴霾的灰色天空下,母女二人像两个突兀的小点,缓慢地向半山腰里巨大的建筑移动。那是海幸的高中,一所远离城市的封闭式全日制寄宿学校。

    “明年六月就解放了,再拼一把,”与海幸面容有着六分相似的中年女人经过一瞬间的犹豫,说出了最后一句叮嘱:“药放在行李箱有拉链的那个夹层里了,记得按时吃。”

    海幸有一点先天不足,体质比一般人要弱些,如今高三学习压力骤升,母亲便找了医生配了些补药,老是逼着海幸吃。但这些药的滋味实在不容恭维,海幸心里叹了一口气,嘴上只说句知道了,就算敷衍过去。至于那些药有多少能进海幸的肚子,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在校门口与母亲别过,海幸一个人拉着行李箱,穿越过高高的拱形大门,向校园深处,颜色更为灰暗的宿舍楼走去。

    如果说啊,一切都是一场回忆的梦境就好了。等睁开眼,就发现当下不过是已然优秀的自己一场潦草难耐的回忆之梦就好了。明明是晚自习,海幸的思绪却飘散开来,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涂写,留下一团混乱的线条。左手边的窗户以夜色的漆黑为背景,模糊地映出少女素净的脸庞,她就这样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握着笔,在冬日静默的夜里,美好的像幅画。

    晚自习结束的时候毫无预兆下起了雨,这种冬天山里的雨是很让人厌烦的,雨丝虽然纤细却没有春雨的温暖缠绵,反而像是一根根冰做的针,冷冷地戳着人的脊骨,让人不知不觉弯下腰来。海幸确实讨厌这种湿冷的感觉,而事实是她确实倒霉地没有带伞。望着班里陆续走掉的同学,以及两个自始至终空着的座位,海幸仅仅用了两秒的时间思考,便顺手抄起后座挂着的白色折伞。

    啊啊,反正如果是那个女人的话,怎么也是不会委屈到自己的吧。

    海幸的高中实行的是四人宿舍制,因为人数奇偶的原因,海幸的宿舍比较特殊,只有三个人。当海幸被抓住手腕质问时,另个室友正在洗澡,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下,宿舍里发生了什么对话,那个姑娘是肯定不会知道的吧。海幸这么想着,讽刺地向着没有出乎预料,浑身干爽的女生笑了:“怎么了,你不是没有淋到一点雨吗。”

    “结果如何不能成为你擅自拿走我的伞的原因。”那是一张不同于海幸的艳丽面庞,过分精致的五官对于高中生来说略显一丝格格不入,而那双动人的黑色眼眸里,此刻写盛满的全是嫌恶和疏离。可是即使如此,如果换做是男生,只要能被这双眼睛这么看上一眼,哪怕是被讨厌着,也会觉得沉迷和心甘情愿吧。

    海幸的微笑不减半分,手腕上慢慢用力企图挣脱对方的禁锢,她拖长了语调,显示出一种独属于这个年纪的少女的嫉妒之情:“那不是正好,你可以和副班长撑一把伞走回来啊,班长大人——”

    “啪”浴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先前沐浴的女生擦着头发走出来,带出一阵温暖的水雾,她毫不知情地看着面前对峙着的两个室友,语气天真:“新悦回来啦?你和副班每天都自习到好晚哦。”

    “不是,我们只是一起被班主任叫去讲事情了而已。”女生冷冷地抛下一句解释,把尚未来得及放下的御宅屋甩在自己的书桌上。一时之间气氛变得僵硬,室友见状虽然不解,却也明智地选择沉默。

    海幸低下头,掩去脸上的神情,默默揉着被捏出一圈红痕的手腕。

    所以说,从小就这么觉得了,你真的很讨厌啊,李新悦。

    第一朵纸花,上面写着:“又见面了,你好啊。”

    ☆、2

    2

    第二天早上,雨堪堪停住,厚重的云朵仍像挥之不散的梦魇盘旋在学院的上空,暗示着这种阴翳的折磨断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讨厌冬雨的海幸对此感到一种索然无味的麻木,出于对雨期长短的未知和对放晴的不抱希望,甚至升起了一丝自暴自弃的欣喜。

    教室,操场,宿舍。无论到哪里。

    黑板,粉笔,作业本。无论做什么。

    停滞,发霉,腐烂。行尸走肉。

    高三生没有无病□□的特权,所有的悲喜都开始变淡,直到趋近于无,即使因为走神频繁被班主任叫去谈话,即使看着憧憬的副班长和最讨厌的那个女人开始入对出双,即使……一万个即使过后,剩下的还不是那句话:那你能怎样,生活总要继续。

    傍晚的时候又下起了细雨,那是比昨天还要细微难缠的雨丝,近乎于雾气。暮色穿过雾气的结界而扭曲,变质,和一块臭掉的乳酪无异。母亲的电话就是在这样的时刻打来,内容对于海幸来说,也没有超出海幸对于“厌恶”的定义范围。

    “海幸,学习还好吗,有记得按时吃药吗……海幸,其实是你爸爸跟我说想看看你……你去见见他好吗,他就在你们校门口。”

    想我?

    见他?

    明明知道应该克制,但十八年人生中最黑暗恶心的记忆还是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五感被削弱,头重脚轻的不真实感席卷全身。

    啊啊,校门口那个佝偻的男人,真的是记忆中那个高大如山的依靠吗?儿时温和儒雅常带笑容的脸庞为什么被岁月削成这样尖利刻薄?我走过去了,我接近他了,我好像叫了他爸爸,那是我的声音吗,不,怎么会呢,我怎么会再叫他一声爸——

    “海幸……”

    再如何用精心的仪表也无法掩饰衰老和倦颓的中年男人叫出了她的名字,语调好像是未曾改变的慈爱包容,爸爸你爱我吗,可是如果你爱我——

    “海幸,妈妈先去上班了,你记得下午去上辅导课。”随着门落锁的声音,海幸噗通一声又陷入了柔软宽大的枕头里,昨夜通宵看漫画,午睡时只能一躺不起。迷迷糊糊做了梦,梦见小兔子和糖果,还有一个日夜思念的,只存在于童年的,那个女孩的身影。

    “啊……嗯……不要这么急……”

    美梦的边缘开始晃动,穿□□女人柔媚到刺耳的□□,伴随着物件被扫落地的声音,被吵醒女生睡眼朦胧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她推开卧室门的那一瞬间,她敬爱的父亲,用带着**的下流声音,让她彻底从梦中醒来。

    “难得我老婆和女儿都不在家,我总要犒劳犒劳自己……整天对着她们两个,我都要发疯了……”

    “哗——”小兔子全部死掉了,所有的糖果散落在血泊里,肯定都不能再吃了。那个身影受到了惊吓,一步一步逃离海幸的梦境,不会再回来了。

    “滴答”

    雨下下来了呢,海幸漠然想着,整个学院都暗了下来,六点以后,所有的学生都开始晚自习了。没有人会看见直愣愣立在操场边缘淋雨的海幸,即使有,也只会漠然路过吧。

    远远的好像有人往这边来了,撑着一把白色的伞,在暗夜里反射出一点点有温度的色泽。海幸的目光不由被吸引了过去。那人的步子不急又不缓,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节奏,海幸竟然看得入了迷。

    “邢海幸,你可真厉害啊。”

    语调如此冰冷,海幸如梦初醒。

    第二朵纸花,上面写着:“好可怜啊,你所有拥有的爱,都不过是幻想。”

    ☆、3

    3

    如果时空可以混淆,那么必定是在下雨的时刻。不然为什么海幸会穿透朦胧的雨雾,看见幼时李新悦打着伞向她走来的样子呢。

    彼时青梅俱年少,新悦也还老是笑。她笑起来很腼腆,看着海幸的时候,乌黑的瞳仁老是格外晶亮,完全无法想象成年后这双明眸里会凝满终年不化的冰霜。女孩儿稚嫩的脸蛋遮掩在伞下微微发红,她会轻轻牵一下海幸柔软的小手,对她说,“下雨了,我们回去吧。”尚未品尝过嫉妒的海幸会回以最无辜的笑脸,然后握紧新悦虚拢着的手,响亮地、饱满地应到:“好啊,我们牵着回去吧!”

    从山丘前的草坡出发,穿过长长的盈满花香的小径,再越过一条清澈溪水上的矮桥,不远处被一圈小小的栅栏包围的就是她们的家,普通的两层乡下小屋,二层为了省钱,仅用石料做了框架,其余的地板全部用木头填满,走上去就嘎吱嘎吱作响,即使海幸明白她是个小孩子,轻得和只小猫无异,每次上二楼还是会提醒吊胆。二楼的木板铺得是这样潦草,木条之间的空隙如此大,从一楼抬头就可以看见爷爷奶奶床边夜壶的轮廓,望着这样那空中的漏洞,海幸老是会担心自己一脚踩进去,然后半死不活地卡在那里,像奶奶砧板上的鲫鱼。还好新悦不怕。新悦不但不怕,并且对小海幸没有来的恐惧感到疑惑不解。但她从不多问。她只是乖顺地抱紧因为害怕而不由颤抖的小海幸,轻轻拍打同伴纤细的脊背。

    “还好有你陪着我。”

    不管几次,被成功安抚的海幸都会这样充满依赖和感激地凑近新悦的脸颊,亲昵地磨蹭,然后这样说。

    如果你能有一点需要我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因为夫妻被误诊不孕不育而领养来的孩子,幸运地在亲生骨肉出生之后也没有被并不算富裕的养父母抛弃。他们常年在外奔波,因此这个孩子又再次幸运地被只能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倍感孤寂的这一家真正的女儿所需要,再也不能更走运了吧。小新悦是这么想的。每当她看见海幸笑的时候,就算年幼懵懂,也好像会明白幸福与满足的定义。

    新悦与海幸确实过过一段无比快乐的童年,这些日子即使在两个人感情不复,过早承受世间沧桑之后,被回忆起来,还是会让她们心神宁静,嘴角微扬,安谧一如孩提。

    如果说质变是在高中,那么量变的开始就是在初中吧。

    上完小学后,生意小有成就的父母把两个女儿接来了省城读初中,也正是这个时候开始,海幸饱尝嫉妒的酸楚。从小在城市长大的同学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来自农村的两个女孩儿会有这么大的差别,海幸会因为见识短浅而不合时宜地闹出笑话,新悦却从容淡定,五官出众秀丽,举止言谈毫不出错,与生俱来的属于上位者的优雅,原来不会被童年的粗糙生活所消磨。

    就算新悦对海幸一如既往地温柔,海幸也无法对同学明里暗里地比较讽刺无动于衷。明明她什么也没有做错,却只是因为另一个更加完美和优秀的存在就要受到不该有的苛求,这样的情况在高中并没有得到好转,反而愈演愈烈,甚至连父母也开始流露出对养女的偏爱,终于在海幸心仪的男生当众对新悦表白被拒后的下午爆发了:“邢新悦,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生命里?”

    “还好有你陪着我。”新悦看着自己一心想要保护的女孩儿因为嫉妒而扭曲崩溃的面容,用曾经充满依恋的清脆嗓音,嘶吼出这句让她痛彻心扉的话:

    “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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