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有些不忍心说出沈幕城现在的情况。
罗少恒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却从他的表情上猜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再问了一遍,声音不自觉多了一丝怕被自己猜中的小心翼翼,“沈幕城人呢?”
“boss还没有醒过来,我现在接您过去见他。”沈云说道,他的话让在场的三人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罗少恒怔了两秒,声音渐渐变得有些惊慌,脱口问道,“没有醒过来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了?!”
“boss前天刚动完手术,现在还没有苏醒。”
“什么手术?!”罗少恒颤声问道。
“开颅。”沈云的声音有些发沉,语气沉重。
仅仅两个字让罗少恒脸色猛地发白,无法置信的看着他。
在回程的车上,沈云把当天他和沈幕城回来之后,沈幕城和泰伯医生的谈话完整的和罗少恒说了一遍。
“boss自从两年前醒过来之后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因为当年的车祸,身体内多处器官受损,留下的大量的后遗症,醒来的那一年他几乎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一不留神甚至还会引发并发症。”沈云沉声说道,“这一次的手术是泰伯医生主刀,这几年一直都是他在给boss调理身体,但是他也说了,这个手术风险很大,连他也无法保证万无一失,所以他并不支持boss动手术。”
“但boss的态度很强硬,在我们当中根本没有人能违抗他,也不能违抗他。”沈云说道,“他说这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他想要将所有关于你们的事情都记起来,那是属于你们两个人的过去,他不应该忘记。他想要在记起来后跟你说声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离开你这么久。”沈云说着声音有些哑,沈幕城所这些话时声音里所包含的感情,他作为旁人也无法不为之动容。
坐在后面的罗少恒安静地听着他的话,他没有开口,只是低头把脸埋进自己的手里,但是坐在他身旁的楚苏却能感受他的肩膀在细微的颤抖。
“他现在怎么样了?”沉默了一会后,罗少恒哑声开口问道。
“泰伯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但是boss的意识一直没有清醒过来。”
“那就好。”罗少恒喃喃的说道,没有生命危险,那就好。
沈幕城没有住在公立医院,他是在泰伯医生的私人手术室动的手术,之后就一直住在特殊病房中。罗少恒站在病房的门口看到病床上躺着的人后,双腿猛地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幸好一旁的沈云及时扶住他。
“谢谢。”罗少恒低声的对他道了声谢,挣开他的手便一步一步往病床上的人走去,他走得极其缓慢,脚步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床上的人一般。沈云和楚苏他们见状都安静的退出去,轻声把门关上,给他们留下独处的时间。
罗少恒慢慢走到床边停了下来,低头看着床上昏迷中的人,只一眼他眼中的泪就啪嗒掉了下来。他伸手覆上那张自己十年来魂牵梦系的脸,感受到上面温热的触感,确定不是当初在停尸房那具冰冷的尸体后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沈幕城,沈幕城”
*
沈幕城感觉自己在黑暗里走了很久,那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一片黑暗。他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道自己是要去哪里,更想不起来自己从哪里来,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空得厉害,但是没人能拉他一把。这样的黑暗一直持续到那个人出现,身边的景物也随之明朗了起来。
“诶,你没死吧,喂喂”
沈幕城站在黑暗的小巷入口,看着眼前出现的少年,少年把浑身是血的另一个自己背回了他居住的地方,不怕死的找来了私人医生替自己把身上的伤都处理了一遍,之后还守在自己身边照顾了一夜。看着少年年轻的脸庞他竟然觉得有着莫名的熟悉,但是他想不起来少年是谁,只觉得心里想要靠近他,想要呆在他身边,他站在一旁看着少年不停得帮昏迷的自己换湿毛巾降温,最后自己温度降下来了,少年也困得靠在床边睡着了。
看着少年熟睡的眉眼,沈幕城忍不住走过去想要去触摸它,但是他的手直直的穿过了少年的脸庞。他收回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后,俯下身去做了一个环抱少年的动作,虽然没有真实的抱到,他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少年日夜照顾了两天昏迷的自己,在自己醒过来的时候露出了惊喜的笑容,那样明亮纯粹的笑容毫无预兆的撞进了自己的心里,沈幕城站在一旁听到另一个自己哑声问道,“你是谁?”
“我?”少年指了指自己,说道,“我是罗少恒。”
罗少恒。
沈幕城抬手按住自己因为这三个字剧烈跳动的心脏,心里的混沌像是突然被拨开了一般,有些名为记忆的东西从裂开的地方生长出来。
他一路跟着名为罗少恒的少年和年轻时候的自己,看着他们慢慢相熟、相知到相爱。他看到罗少恒跪在自己的母亲面前求他们放过自己,看到罗母那一巴掌毫无预警的甩在罗少恒的脸上,在罗母的手甩下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挡在罗少恒的面前,然而巴掌却穿过他的身体打在了罗少恒的脸上。罗少恒在罗家大门跪了一天,红肿的脸上还有着对父母的愧疚,他无法抚摸罗少恒受伤的脸,只能在罗少恒看不到的地方陪着他跪在门前。
他看着自己出事后罗少恒在停尸房崩溃的模样,他的心也无法抑制的跟着揪疼起来,他想要去拥抱他,想要告诉他自己没事,让他别哭。可是他的手一次次的穿过罗少恒的身体,他发现不管再怎么努力他也无法拥抱他最爱的少年。
他看着罗少恒住进疗养院,看着他从里面出来,看着他一个人去履行当初自己和他的承诺,看着他一次一次的在自己的墓前问自己还好吗,看着当初的青葱少年长成了现在成熟的模样。
景象到了这里突然停了,周围的场景和人物极速的退去,但是记忆里的东西却像潮水般涌来。沈幕城站在自己的墓碑前,看着相片上年轻的自己,任由着潮水般的记忆一点一点充实自己的脑子。
梦里的景象原本在他出车祸的时候就应该断了,但是他却依然清晰的把它接了下去。也许是融合了当初楚苏告诉他的关于罗少恒的事情,也或许是因为调查过这些年发生的事情的原因,那些明明没有亲身经历的事情,如今在梦境了却是一点一点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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