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万重山》分卷阅读731

    阜远舟愣了愣,“什么?”

    “你忘了么,你刚刚才说过的,”阜怀尧沉下眸色,“宿天门的新门主。”

    阜远舟一下子抿紧了唇。

    阜怀尧说的没错,其实他早就在推敲其中真假了,丁思思虽然知道的事情多,但是更多一部分是因为她跟在慕容桀身边“看到”的,而非真正参与其中,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首先作为父子,阜远舟不用见面都能猜测出当时沉迷在绝望之中的阜徵是多么害怕又期冀着能够再见慕容桀,哪怕有那么一丝的希望,他都想和慕容桀在一起,说得再狠都好,真正逼得慕容桀和他一起死,他恐怕舍不得。

    所以那时宿天门对刹魂魔教步步紧逼,教中突然被人调用慕容桀的私章挑拨教众反叛,无疑就是给宿天门一个天大的歼灭魔教的好机会,慕容桀自然会和魔教共存亡,阜徵又不是失心疯,怎么会做这种事逼死所爱之人?

    而且慕容桀虽是对阜徵的囚禁和他暗中对付魔教的事情恨之入骨,但是他既然能因为宿天门门主的不经意留意就能煞费苦心地演戏将阜徵驱离江湖远离宿天门门主的算计,那么就意味着他并非真的对阜徵没有感情,再加上慕容桀一生为魔教中人却行事狂妄磊落,真要报复阜徵也不会挑那么曲折的方法去折磨他的亲人,能够这么做的,想来也只有是居心叵测的宿天门新任门主了。

    事实上也只有他才能从中得到最大的好处,慕容桀和阜徵反目成仇,前者的药性在极度的愤怒和神伤中发挥至极致,后者作为护国元帅乱了心,也被宿天门趁机行事。

    自阜徵死后,慕容桀在日益阴沉中刹魂魔功也已经练到最高层,二十年轮回将至,当时武林被魔教弄得翻天覆地,宿天门在其中推波助澜风生水起,两方都在为侵噬对方做最后的准备。

    但慕容桀并没倾巢而出,而是将魔教高层掌权之人如秦仪、谢步御等人全部留下,自己则是带着半数精锐教众赴战。

    ——就像是当年义无反顾的闻人折心。

    没有人知道那一战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结局是魔教半数精锐全部殉教,慕容桀拖着血红的荆麟重伤而归,浑身上下如同血浸,拖曳出长长的血路,他面对惊慌奔来的教众,只说了寥寥八个字:“隐退生息,伺机再战。”

    自此,刹魂魔教淡出武林,江湖难寻。

    魔教诸人一开始都显得很是愤慨和不解,他们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有自信的,但是他们更不明白的是慕容桀当时的武功造诣早已超出过去的闻人折心,那么宿天门新门主究竟是厉害到什么地步,才能让慕容桀重伤一年动弹不得,甚至避如蛇蝎不敢殊死一搏?

    但是他们很快就没时间想这些问题了,宿天门穷凶极恶的夺命追杀无声无息地渗进魔教教众的生活中——即使他们已经大隐隐于市,即使他们认为自己已经武功超群。

    每一日,上报上来的伤亡人数都叫魔教高层惊心动魄,他们烦躁不安,他们忧心忡忡,但是这改变不了现状,战不过,他们只能逃,不停地逃,玩命一样地逃。

    ——那是一段噩梦般的日子,生活里除了疲惫的逃亡、层出不穷的敌人和眼睁睁看着同伴惨死的愤怒与无奈,似乎就什么都不剩了,饶是六指女魔蜚语这样嗜杀的人想起那时候反扑杀见过的血腥和尸体都觉得反胃,这样的生活一直维持到慕容桀的康复。

    这时候的刹魂魔教已经剩下原来不到五分之一的教众了,因为几乎所有武功拔尖者的殉教,剩下大部分的人都惶然地活在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日子里。

    慕容桀站在面色暗淡如死人的教众面前,站了许久许久,最终下了一个决定。

    因为闻人一族的后裔——第二代甚至是第三代的“血承”者都在殉教的那批精锐里,所以为了能够躲开宿天门的追杀,他决定做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和闻人折傲做的一样的事情。

    ——他让剩下非闻人族民的教众服了毒,成为了新一代的“血承”者。

    在当时来说,这确实是一步没办法选择的棋,如果变成了茹毛饮血的怪物,即使受到“肉糜”者的克制,但是活下去的几率却比较大,否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亲人朋友毫无反抗力地死去。

    这也是一个很残忍的选择,是像怪物一样活下去,还是选择在战战兢兢中被杀?

    死,还是生不如死?

    你会怎么选择?

    那时候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服毒,没变成“血承”者的通通都死了,剩下的也只有一部分成功躲过宿天门的扑杀,更深更深地隐没地世人之中……像是躲在地窖里的老鼠一样。

    在隐世的最初期,逃脱生天的喜悦并没有感染每一个教众,每天都因为有人受不了喝血受不了过于躁动的情绪而疯狂,自杀……

    那是一段和被宿天门追杀时一样黑暗的日子,慕容桀一直保持沉默,沉默地守着他受了一辈子的魔教里,犹如守护自己衰落的帝国的君王,骄傲又哀伤。

    等到教众们真正接受事实,已经又过了不少时日了,他们开始发奋练武,充分运用因为“血承”而激发的潜力,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只为能够手刃敌人,为自己死去的亲人朋友以及同伴报仇!

    慕容桀也在做同样的事,不过他的身体已经在最后一战里毁了,即使武功能够恢复十之**,但是已经回不到巅峰之时的状态了,他的头发也开始掺杂上几根银丝,这个在阜徵眼里到死都不曾改变颜容的男子,被药物和毒物侵蚀的身体终于在慢慢变老了。

    于是,为了魔教和其他三家人的性命,慕容桀必须做一件事,和当年闻人折心四人所做的一样的事情——找一个传人,一个能够代替他带领刹魂魔教反抗宿天门的人。

    ……

    阜怀尧缓慢地眨了眨眼,眼神清清冷冷的,好像什么情绪都不带,“所以,你是慕容桀的徒弟?”

    阜远舟眉带厌恶地点点头。

    阜怀尧心里一沉。

    即使早就有所猜测,但是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有一种肺腑悬空的憋闷感,以及提及“血承”之毒的刺痛感。

    他张了张口,听见自己的声线还是平稳的,这样很好,“你现在是刹魂魔教的教主,所以,‘血承’在你身上?”

    阜远舟没有看出他的不对劲,眸色一暗,颔首,“我五岁拜他为师,六岁成了‘血承’者,七岁……杀了慕容桀。”

    ……其实真正说出来,有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只是心底某处因为回忆而泛起的怨恨化成绳索勒得心脏隐隐作痛。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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