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偕君行》偕君行分节阅读30

    “他是个锯嘴葫芦,我问他他也不会跟我说!”谢同君不满的拨弄着手里的酒碗,低声嘟囔。

    “你不问他,他当然不会跟你说了!”徐贤不以为然的瞧着她:“再说了,哪家女子像你这般粗鲁野蛮力大无穷?你温柔一点、女人一点,他自然愿意告诉你。”

    “我野蛮?”谢同君嗤笑一声,恶狠狠的朝他挥了挥拳:“信不信我野蛮给你看!”

    “得了吧!我消受不起。”徐贤不客气的挥开她的手,嘴里不住喃喃:“真不知道仲殷是哪辈子作恶,竟然娶了你这么个……”

    “嗤!”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心里突然灵光一现,她得意洋洋道:“那你还说我美?”

    “我说你美!”徐贤猛地喷出一口酒来,幸好手捂的快才没横杀四方:“我说你美?除非……”

    “嗳!大话别说早了,你没听过一句话么?”她施施然接过他话头:“最难消受美人恩哪!你说你消受不起,可不就是说我美?”

    徐贤目瞪口呆的瞧着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可没听过这句话,你是从哪听说的?”

    “我……”谢同君哑口无言,这时代可没这句诗,这下非得被他好好嘲笑一番不可。

    果然,徐贤猛地嗤笑出声:“该不是你自己编的吧?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哪有女人会自己说自己美的?”

    “你!”谢同君窘的满脸通红:“我说自己美又怎么了?总比你好的多,跟女人说话这么不客气,风度都被你当干粮吃了么?”

    “风度又不是用在你身上的。”他不客气的接口:“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既非淑女,我为何要对你有风度?”

    “我非淑女,你也非君子。”谢同君赶紧打断他的话,言归正传:“说起来,我倒真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她话题转的太快,徐贤一怔。

    “你可去过董家祠堂?”

    徐贤突然恢复一贯的嬉皮笑脸:“去过如何?没去过又如何?”

    “我想知道,那天有哪些人在祠堂里?你、董云、樊虚、冯寻,还有其他人吗?”

    “你!”徐贤目瞪口呆的瞧着她,心里说不清是震撼多些还是好奇多些,半晌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谢同君,你还不赖嘛!”

    “董云,到底是谁?”她继续逼问。

    徐贤脸上笑意尽失,好半晌眉头一挑,低嗤道:“你何不回家问你夫君?”

    谢同君简直被这些人的变脸术逼疯了,什么女人心海底针,男人若真的想瞒你什么,才真的是海底针!

    郁闷的返回家中,张偕不知去了哪里,还没回来。谢同君粗粗将屋里收拾了一番,洗完澡后便躺到榻上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响起,感到身边床榻微微一陷,她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睁开眼睛。

    刚刚转过身来,两人便四目相对,张偕维持着半躺不躺的样子,因为惊讶,脸上的表情显的有些呆:“你还没睡?”

    他这副样子,还真有几分可爱……谢同君强忍住颊边的笑意:“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张偕侧身躺下来,线条柔和的脸孔正对着她,温柔的眼里像是盛满了星子,漂亮的不像话。

    谢同君呆滞了一下,不自觉地靠近他,放低声音道:“董云他,是不是姓桓?”

    若非如此,他对刘襄王哪来的那么大的恨意?

    对涪陵侯府归顺伪帝的行为,又哪有那么多不屑?

    他怎么敢说诛徐贼,振朝纲?

    张偕静静地瞧了她一会儿,对谢同君的机敏,不知是高兴还是担忧。好半晌,他突然伸出手来,粗粝的指腹轻轻滑过她眼角,一直逡到唇边才堪堪停下,嘴角边突然浮现一抹极为复杂的笑意,总是微微弯着的眼里流光溢彩,漂亮的不可思议:“夫人怎么会这么想?”

    “不是你告诉我的么?”猛地一瞧,还真被他这副样子晃花了眼,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头头是道的分析:“我们来长平的路上,你就跟我说过绿林军难成气候,要想全你心中宏志,不如为自己打江山。但你自己又不想登上帝位,很明显是打算扶植别人。”

    “所以夫人那个时候就打算留意我身边的人么?”张偕倒也没生气,反而显得有些疑惑。

    “也不是……”谢同君尴尬的笑笑:“可能是我狗屎运太好了吧!恰好瞧见董家祠堂的事,再加上董云身上破绽那么多,猜出来也不难。”

    说实话,要不是知道一点点前提剧情,她还真猜不出来。

    张偕长长地叹了口气,温柔的抚上她发顶:“夫人聪慧。”

    “那窦家也知道董云的身份?”谢同君不好意思的转移话题。

    张偕大大的一怔,苦笑道:“你连这也猜到了?”

    “我只是觉得窦家的态度很奇怪。”谢同君如实相告:“一个百年名门,很可能因为你们将世代清名毁于一旦,却一点不怨愤你们,仍旧让窦姑娘跟你们来往,你不觉得奇怪么?”

    张偕浅浅一笑,笑容儒雅中带着三分意味深长:“或许窦家早有攀附徐帝之心呢?”

    “那他当初何必自断臂膀,甘愿隐退?不要跟我说他是识时务,若真是如此,只需散尽三千门客即可。他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是不认同徐坚称帝,当初都这么坚定,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这件事挑拨了?那他原先做的不是无用功么?”

    只有更大的利益等在后头,窦家才甘愿一时受辱。

    顺着推理这事不行,那就反着推。如果董云是桓家人,窦家就在无意之中两边讨好了。不仅因为涪陵侯府夏侯仪一事让董云欠了他一个人情,而且还巴上了徐坚。若是徐坚倒了,桓家胜了,桓陵自会还他夏侯仪一事的人情,若是徐坚赢了,他照样可以不动声色假戏真做,坚定地支持徐坚,反正两边都是好处,窦家又何乐而不为呢?

    “其实我真的有些好奇,夫人还猜到了什么。”张偕眼珠不错的瞧着她,心头疑惑越甚。

    “智商不够,只猜到了这么多。”其实她还在猜测董云是不是就是桓陵,但这话不能说出来,因为这个实在太不可能猜出来。前两样可以勉强说是因为聪慧,要是连名字都知道就会坏事。

    “夫人还想说什么吗?”顿了顿,张偕突然开口问她。

    “我想说,”谢同君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他,无比郑重道:“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坚定的相信你、支持你、配合你。”

    唇上突然一阵冰凉,张偕毫无预兆的吻上了她。他一手扣住她后脑,冰凉的唇瓣贴在她唇上,却并不深入,只是稳稳的保持着这个动作,不进一步,也绝不退一步。

    烛光下,他的睫毛恍若蝶翼般轻轻舞动,在眼底投下一片小小暗影。谢同君心里咚咚直跳,本应该推开他的,可在那一刹那间,她竟然下不了手,一时间只觉得手脚发软,心底某个地方“轰”的一下炸开,一阵陌生的悸动从脚心窜起,最后集中在两人贴合的唇上。

    她恍似觉得整个人都在燃烧,从脚趾头开始发烫,烫的连心脏都微微发疼。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良久,张偕才松开她,那双温润的眸子,此刻竟显得有些迷离,他眸底直白的闪动着异样的情愫,几乎将她灼伤。

    “夫君这是在跟我告白么?”稳住咚咚乱跳的心脏,谢同君调笑着开口。

    “那夫人可接受为夫的告白?”张偕面色恢复如常,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谢同君一把勾起他下巴,上下打量他一番,语气轻挑:“本夫人看你相貌如花似玉,性格温柔体贴,便勉强收了你吧!”

    他微微一怔,倒也不恼,只是一把抓住她的手,猛地将她往怀里一拖,笑着问道:“那敢问夫人何时提亲?”

    说话间,他的手指已经灵活的抚上她的腰肢,一手托在她脑后,专注而脉脉的凝望着她。

    再玩下去就要玩脱了!谢同君心起警铃大作,调笑着一把推开他:“你果真要嫁我?那便在家中安心待嫁吧!等你双十年华,本夫人必定八抬大轿迎你进门。”

    张偕听懂她话里的意思,虽然心里失望,却面色如常。他顺势松开她的手,将她滑到腰间的被子掖到颈上,故作幽怨的叹气:“那我便跟夫人定下五年之约罢!夫人可千万莫做负心人……”

    “嗤!”谢同君忍不住喷笑出声:“我原本以为你是感情内敛,没想到你竟然是个闷骚……”

    “闷骚……”张偕一滞,转而有些疑惑:“闷骚是什么?”

    “咳……闷骚就是……说你文采斐然,呃……有才华……不是有个形容文人墨客的词叫‘骚人’么?意思差不多……”

    “是么?可我觉得……”

    “……你困吗?我困了,快睡吧!”谢同君迅速翻身睡好,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作者有话要说:  请忽略男主不时卖蠢,哈哈

    ☆、石出

    得知了董云的真实身份,谢同君并不比从前轻松。相反的,反而觉得有种黑云压城的紧张感。

    长平作为徐朝都城,不仅没有新鲜的话题作为人们饭后谈资,反而沉寂的如同一潭死水,泛不出一丝儿活气,在这种诡异的平静之下,像是压抑着惊天巨浪,狠狠攫住了人们的呼吸。

    十月中旬,太史令夜观天象,发现天上星象奇异,荧惑守心,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遂连夜入宫,向天子禀告这一异象,徐坚沉迷后宫享乐,对此事不以为然,并斥责太史令妖言惑众。

    三日后,黄道十二宫位置越发偏离原轨,恰逢天子派遣往梁郡剿杀绿林军的讯报传来,朝廷损失惨重,新崇军打下朝廷两郡,西北门户大开,情势危急。

    徐坚无法,只得被发跣足,踏着冷气森森的冰凉地面,绕着大殿跑了三圈以祈求上天消灾弭祸,原谅他的过错。

    荧惑入南斗,天子下殿走。这是张偕在来长平的路上,曾经自言自语的喃喃,如今这一切都成为了现实。

    祈天之后,第二天一大早,怒气冲冲的徐坚便立刻召集四十万兵马遣往梁郡,势要灭掉嚣张狂妄的新崇军。

    谣言仍然以各种版本四处流传,百姓们认为上天不承认徐坚帝位,故而授异天象示警,一时间人心惶惶,窦家为徐坚造出的声势不攻自破,天子威信一落千丈。

    天气越发寒凉,早上起来时可以瞧见一层薄薄的雾,说话时还可看见口中呼出的白气。

    一大早的,谢同君刚刚打开房门,一股冷气便扑面而来,冻的她一个哆嗦。

    “嘶!今天怎么这么冷?”看着门外茫茫天色,她嘟囔了句,意图重新将门合上。

    “嫂夫人!”门外的董云一把将门抵住,头上已经凝上了一层水珠,他白着脸进了门,笑嘻嘻的将手中箱子双手奉上:“我今日是来还钱的,那日情势危急,劳嫂夫人破财,实在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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