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与力量还有无穷尽的愤怒一同,在他的体内如台风天大海之上的怒涛般不断地涌动着。文溯星走过这一切,就像是个走过长廊的看客,而漆黑的空间中,漂浮着无数个大小不一的,看上去像是屏幕一样的东西,那里,播放着无数个人的一生。
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不过是他在杀了无数人之后所面对的正常情况罢了。现在,他在外面的身体完全不属于他的意识,而是属于他的本能。
终于,他在黑暗中漂浮了许久,终于看到了一抹和那些屏幕般的漂浮画面不同的光芒。他朝着那光芒走去,那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睁开了眼。
面前是坐在床上的林语莺,而他则呆然地坐在一张扶手椅上,他朝窗外望去,时间似乎还不到下午。
“你没受伤吧,”他看了眼林语莺,他们冲过教团的人群时,他的理性就像是一艘飘摇的小舟,根本没法确认背上的林语莺的安危。
林语莺摆摆手“没有,你也没事?”
文溯星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脚,并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似乎就算是他冲杀过程中受伤的地方,也被体内无穷尽的生命力和安娜斯塔西娅试剂修复了“没什么问题,你和王老板谈过了?”
“不算谈过,大概把我们已有的信息和他简单共享了一下,”林语莺说完这话,见文溯星的表情不太对,急忙接道“啊,主要是一些教团的情况,没有什么太关键的信息。”
文溯星点点头“这样,我和他见一面,我得问问他的想法。”
林语莺直接躺到床上,打开她自己的终端“他说你醒了直接去办公室找他,我就在这歇着了。”
文溯星点头,把铁锹等一系列东西放在这间客房中,推门而出,发现有一个保镖早就在这里等着他了。那保镖和他对视一眼,微微点头,文溯星跟着他一路来到了一间办公室门前,保镖轻轻叩门,里面传来了一声“进来”,于是两人一同走了进去。
他看着坐在书案后,叼着一根细雪茄的王瀚哲,笑了起来“王老板,您老了不少啊。”
王瀚哲冷哼一声,上下扫视了一圈文溯星“文老板倒是不见老态,今年您贵庚?”
“二十六了吧,”他看了眼终端上的日期,坐到王老板对面的扶手椅上“啊,还没,差两三天生日。”
“那估计王某是没法给您庆生了,”王瀚哲笑得有些疲惫“文老板,您冲开教团的包围,跑到我这,不是单纯为了帮我防教廷卫队吧。”
文溯星听王瀚哲的意思基本上是想直入主题,也就不准备多客套了,身体微微前倾“王老板,您在五岛,追求的是什么呢?”
王瀚哲听到这话,眉头蹙了起来“我追求的是什么?您,这是什么问题?”
“在这座岛上,绝大多数人追求的都是活着,”文溯星起身,走到旁边挂满了尾指的墙边“而活着之上,则是享乐。我看您,不像是一个追求享乐的人,所以我很奇怪,您在追求什么。”
王瀚哲沉默了几秒,似乎很快便理解了文溯星的意思,咧嘴笑了起来“小子,你在寻求同类?”
文溯星笑着摇摇头“不敢说是同类,合伙人罢了,我想知道,您是否愿意与我做这个合伙人。”
“合伙人?呵,一个差点肄业的小鬼要跟我做合伙人,放到三年前我是真的想不到,”王瀚哲苦笑着打开面前的投影仪,看着数据报表“来吧,说说你在追求什么?”
文溯星坐回到王瀚哲对面,眯起眼“我在追求,人类文明的复兴。”
王瀚哲愣在原地几秒,随后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年轻人,你现在有几张能拿出来的底牌?如果实力不够,妄谈人类复兴也是可笑。况且,人类复兴有星火作为主角,我配合他们就可以了,又有什么和你合伙的必要么?”
“王老板,您什么时候产生了星火想要复兴的人类文明,是我们的人类文明?”
王瀚哲听到这话,微微皱起眉,他盯着文溯星眼睛“你什么意思?”
文溯星又一次起身,走到王老板挂在墙壁另一边的五岛市地图边“我们的文明,和人类的文明,并不是同样的东西。我们的文明可不是空间站、火星殖民抑或星际旅行,我们的文明是一座座繁荣的城市和市场,是餐馆和店铺。星火,对这一切有任何兴趣么?如果他们有的话,早就介入五岛现在的情况了。”
“你怎么这么确定?没准只是他们现在分不出精力。”
文溯星摆摆手“王老板,我有星火数据库的高级访问权限,你知道星火有多少封存冷冻的人才么?五百万,而现在解冻的,连七十万都不到。星火的资源高度盈余,如果他们真的有意接管原本的城市地区,那么他们大可以将尽可能多的封存人才解冻,作为军事人员和行政人员投入亚洲联盟各地,但是他们这么做了么?”
王瀚哲点头,随后眯起眼“所以,你想做的是,在五岛建立一个?”
“我无意给它定义,我想让五岛成为新文明的雏形,”文溯星坐在那里,看着王瀚哲的眼睛“市场、道路、社群之间的交流。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东西,一个像是人类社会的,人类社会。这也是我问您,您所追求的东西是什么的原因。”
“啧,”王瀚哲咂了下舌,将椅子转了一百八十度,他看着外面,看着外面的城市。他知道这座城市曾几何时是什么样子,他的财富,他遍布世界的财富随着这座城市的繁荣一同消失了。他也不知道他想要追求什么,他也只是活着,利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活着。
就像一只盲了的灰熊,强大、坚韧,却看不见光。
而现在,有人给他看了光,看了他应该前进的方向。
他正要答应,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被直接推开。
“老板!戴小姐那边又恶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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