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点冰人》阴差阳错(三)

    阴差阳错（三）

    门外隐约传来打更声，不觉已到了辰时。

    黑衣贼离开后，柳沐昙在床上辗转了约莫两个时辰仍无睡意，索性到厨房準备早膳。打点好一切，她单手托腮坐在桌前，一双眸子不时往门口盼着。

    当她瞧见跨步进门的熟悉身影，霎时有些激动，欢喜唤道：「哥哥。」

    昨夜一事，让她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昙儿，妳又不听话了。」柳牧竹刚值完夜班从衙门回来，见到桌上的麵食和菜汤，忍不住教训她道：「不是叫妳别一个人下厨，等我回来一起弄吗？」

    「昙儿想要哥哥一回来就有早点吃，陪着我说说话。」柳沐昙朝着他撒娇，随即为他盛了一碗汤。

    柳牧竹喝了一口汤，关切问她：「昨天大夫来过了吗？他怎幺说？」

    「还不是老样子。」她丧气答着，抬眼瞥见他面有忧色，却又连忙兜话：「那表示病情也没变差，是好事呢！」

    「不过，大夫开的新药方好苦。」柳沐昙拉拉他的衣袖，低声征求他的同意：「以后可以配着蜜饯喝药吗？一颗，就只一颗。」

    柳牧竹轻抚她的脸，眼里投射的波光，尽显怜惜：「等妳好了，想吃多少都行。」

    「嗯，昙儿只是随便说说，其实喝着喝着就不苦了。」她推指鬆开他拧得紧紧的两道眉，再强行把他两边嘴角往上拉：「要是看着哥哥笑，再苦的药喝起来也变甜了。」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接着埋首喝汤，不想再让她瞧见自己发愁的模样。

    兄妹俩一起喝汤吃麵，柳沐昙缠着他问东问西，不外是问他衙门里发生的事，哥哥在门口站岗有否打瞌睡之类。

    柳牧竹伸出食指往她额边戳了一下，笑骂道：「你哥可是衙门里最尽责的捕快，怎幺可能打瞌睡？不过，昨夜确实出了事。今早六皇爷派人前来报案，说是王府失窃，府上众侍卫搜查了一整夜都没有抓到贼人。」

    「没抓到人吗？那小偷也太厉害了。」柳沐昙暗自为黑衣贼捏了一把冷汗，虽然只是萍水相逢，她也不希望他出事。

    「听说他轻功极好，才逃过王府一等侍卫的追捕。六皇爷传令下来，捉到盗贼固然重要，更要紧的是找回郡主的白玉簪。」

    「为什幺？」即使房里那支玉簪非她所盗，她却莫明地感到心虚。

    「那是已故王妃留给郡主的遗物，是郡主珍而重之的思亲物事。」

    柳沐昙下意识摸了摸腕上的银镯，娘亲的遗物意义有多重大，她和素未谋面的郡主绝对是身同感受的。所以，她必须物归原主。

    彻夜追贼空手而归，翌日李少其又与其他侍卫分头行事，到汴梁城中大小金楼、当铺传达赵浩然的指令，只要有人前来变卖类似郡主失窃的簪子，务必第一时间通报。

    他执行完任务回来，在花园找到赵抒琬。她安静地坐在石椅上，手上的绿草在她折折穿穿之间，逐渐呈现蚱蜢的雏形。

    小时候某次她不开心，他编了只蚱蜢哄她高兴，她嚷着要学，于是他开了个条件。

    「编好了，就不许再不开心。」

    如今，他拔下一根长草，三两下便编织好碧绿蚱蜢放到她面前，说了同一句话。

    「那是你的，我的还没编完。」她撅着嘴儿，仍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少其，我知道大家都疼我，可我还是好难过。以前想念娘亲时，拿出玉簪看一看，至少心情会变好些。」

    「郡主。」他犹豫了一会，把手伸到袖口，掏出一支簪子给她。

    「你怎幺找到的，太好了！」见是白色的玉簪，赵抒琬欢喜地捧在手上端详，未几她发现了异样：「咦，怎幺簪子末端的纹样好像变了？」

    李少其立即据实相告：「这是卑职买的，虽然无法替代王妃的玉簪，希望可以为郡主解去一些忧愁。」

    她的心情霎时由云霄堕入谷底，甚是失望。

    李少其正愁着该如何安慰她，只见她郁闷的神色忽然转为不悦，语带斥责道：「谁让你浪费钱了？花了多少银两买的？」

    「卑职买的劣等货，并不值几个钱，请郡主安心收下。」

    「你还嘴硬，这里至少花了你大半年的粮饷。」她心知那簪子价值不菲，不想他破费：「百五两够吗？待会我让哥哥给你，以后不准再乱花钱。」

    赵抒琬的反应无意间伤了李少其的自尊，他从她手中夺回玉簪，沉声道：「卑职买来是想送人，而非转卖。既然郡主不喜欢，卑职唯有识趣收回，告退！」

    见他悻悻然离开，赵抒琬有感莫名其妙：「真是不可理喻，乱花钱还敢发脾气。」她随即又吩咐身边的丫鬟：「青青，叫厨子给他煮碗凉茶降降火。」

    李少其独自在后院生闷气，送礼想弥补她心中的缺憾，而她却忽视这份心意，还反过来教训他，仿佛出生低微的人就不配对她好。

    他心中烦扰，紧握拳头的力道不觉间又增几分，如此下去手中的玉簪极有可能被他捏个粉碎。

    「毁了多可惜，不如拿去变卖，至少可以换回银子，你也好还我钱。」

    他抬头一看，来者是刘采薇的贴身丫鬟，小雪。

    「妳们女子眼中就只有银子。」他愤愤地把簪子放到桌上：「拿去，当作还债，剩下的不必找了。」

    为了买这簪子，他向小雪借了三十两，如今玉簪无用，便索性给了她。

    「当真？那我就不客气了。」如此贵重的物事，她也并非真想贪图，打算先帮他保管，等他冷静了再送还。

    「其实郡主是一番好意，你没有必要这幺生气。」适才之事，她都看见了。

    「妳不会懂的。」

    她不再说话，其实她什幺都懂。追贼回来，王爷让他在府上歇息，他偏要出去当跑腿帮王爷传达指令，为的是顺道花光积蓄，买这一支玉簪。当中缘由，显而易见。

    沉默，冷得令空气仿佛快要凝结，直到府里的小厮经过，方才划破了这片寂静。他行色匆匆，像是在找些什幺。

    「少其哥、小雪，你们见到郡主了吗？」

    「应该还在花园，可是发生了什幺事？」

    「府外来了个小伙子，说是捡到郡主的玉簪，非要当面交还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