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点冰人》巧化腐朽(十四)云英麵

    巧化腐朽（十四）云英麵

    天还未亮，王府厨房散发着淡淡香气。锅里的鸡肉混合了鲜藕、莲子、菱角、芋头、荸荠、慈姑、鸡头、百合等材料，要蒸得软烂还需耗上一些时刻。

    赵浩然连续打了几个呵欠，瞌睡虫也跟着找上门来。云英麵的煮法繁複，耗时费神，他不得不提早一个时辰起身準备。

    「咚。」

    头部与桌面撞击的疼痛，令赵浩然瞬间清醒过来。搓着左额角，他第一时来到灶前掀开锅盖，担心自己睡得太久把食材蒸乾了。

    锅里的水所剩不多，他以木箸在盘里戳了几下，确保所有食材已经够软。取出来风凉后，他将材料细细捣碎，加了些蜂蜜和白糖，再放回锅中慢火蒸熟。

    专注下厨的他，丝毫不觉有人向他盈盈走来。

    「王爷。」

    轻轻柔柔的呼唤，他一听就知是薇儿来了。

    他将已熟的麵糊揉成一团，一边问她：「醒啦？怎幺不多睡一会？」

    「采薇来视察王爷有否假手于人。」实情是她不放心他独自下厨，睡醒后立即过来看看这人有否被热水烫到、被刀割伤手之类。

    「冤枉啊，夫人。厨子哪有本王起得早？」他瞇起眼睛，佯装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看，本王眼睛都睁不开了。」

    被搁置的麺团终于变得冷硬了，赵浩然将之切片盛在碗里，递给刘采薇。

    她默默吃着，不讚好却又继续动筷，惹得他心焦直问：「好不好吃？好不好吃？」

    「王爷自己嚐嚐看。」

    他嚐了一口，感觉麺有些粗糙，味道也不够鲜美，顿时懊恼食材捣得不够细，火候也没掌控好。

    「薇儿别吃了，不必哄本王开心。」

    「不，采薇爱吃。」她一片接一片细尝他的心意，心中泛起阵阵暖流。虽无法媲美府中厨子的手艺，初次下厨便达到如此程度，他一定下了许多功夫。

    见她吃得津津有味，他不禁质疑道:「本王厨艺不精，真的好吃吗？」

    「用心煮的食物自然可口，正如尽力而为之事必有所得。」她挟了一片麵食送入他口中，语带双关道：「或许结果不尽人意，当中的努力总不会白费的。」

    话，说到他心坎里，嚼在口里的麵瞬间变成人间美味。

    为了通过皇上的难题，他连续两个月资助贫困百姓成亲，大肆鼓吹大龄男女相亲，两週前还趁元宵办了一场花灯会。如今约定期限已至，成功婚配的人数却没达标，他表面毫不介意，实则暗感挫败。

    有了夫人的宽慰，心情稍感释怀，不管待会进宫能否扳回一局，他都该为觅得有情人的超龄男女感到高兴。

    「薇儿挟的特别好吃，本王还要。」

    刘采薇轻笑着，塞了两三片云英麵到他张得偌大的嘴里。

    他投桃报李，用温水调稀蜂蜜一匙匙餵她。

    「妳领了奖赏，什幺时候轮到本王？」

    「再过几天。」

    「不行，一直拖下去必定不了了之。要是薇儿今天再不行动，以后就换本王不定时偷亲妳。」

    「不要，采薇会做到的，等王爷从宫里回来再说。」未免日后提心吊胆，她唯有想办法面对令人难堪的惩罚。

    宫里早朝，赵浩然被召见前来呈报两个月的努力成果，好让大龄单身者增添赋税一事及时定案。得知他成功配对一成有余的大龄男女，皇上暗自叫险，幸好还差那幺一点。

    「既然汴京迟婚问题未获改善，增添赋税一事势在必行。平洛王，你可有意见？」

    「微臣斗胆请皇上先过目此物，再做定夺。」

    他呈上一卷厚宣纸，经由太监交给皇上。太监张公公奉命摊开宣纸，长约七尺的纸张倾泻而下，前小段写满文字，大后半段尽是黑压压的指印和不同字迹的人名。

    「这是什幺？」

    「谢恩状。」

    所谓谢恩状，是赵浩然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他有感此次任务棘手，要达标皆非易事。大龄贫民前来领钱成亲时，赵浩然都让他们在这纸上盖指印、写上姓名，不识字的就由衙役代写，然后再请其中一名受惠的书生撰文向皇上致谢。

    皇上接过来细读，内文大意讚赏圣上仁慈、懂得垂怜贫困百姓、悬赏奖励大龄男女成亲之举实属宅心仁厚、有君如此乃大宋之福云云，文后还特意附上受惠者姓名与指印以聊表心意。

    腾空而来的一顶高帽，令得皇上莫名其妙：「平洛王，这是怎幺回事？」

    「启稟皇上，资助贫民成亲是微臣的主意。此举虽无动用朝廷分毫，但微臣的积蓄皆是朝廷俸禄及皇上所赐，百姓前来道谢微臣不敢居功，都说是皇上的恩典。」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趁着龙颜大悦，赵浩然紧接着进谏道：「百姓之间正口耳相传，大讚当今圣上体恤贫民，是个仁君。此时若冒然加税，难免令爱戴皇上的子民失望。」

    皇上向来注重颜面，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频频点头讚同。

    加税于迟婚单身者本是御史大夫何炜的主意，见皇上开始动摇，他心有不甘道：「平洛王可有其它办法解决迟婚问题？又该如何充裕国库？」

    赵浩然出言讽刺道：「难得何御史对朝廷入息如此关心，本王就为你指条明路。超龄未婚者多数收入低下，加重了赋税收益依旧不多，倒不如改为惩罚娶有妾侍的富贵人家，税务依小妾人数翻倍叠加。长年下来，国库资金必定丰厚。」

    殿上王公大臣中，妻妾成群者大有人在，人人面上瞬间铁青，暗中咒骂这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家伙。

    感觉朝中气氛有异，皇上提醒他：「平洛王，我们正议论迟婚问题，莫将话题扯远了。」

    「微臣说的正是此事。」他解释道：「大宋人口男多女少，寻常人家想要娶妻本就不易，偏偏三妻四妾者大有人在，剥夺了他人成家立室的机会，自然该罚。有钱纳妾必定付得起税务，要是不愿意可以少纳几个妾。」

    此话引来众人非议，有人问他：「早已纳妾者又如何？难不成不愿付税便将家中小妾统统休了？」

    「当然得付税，妻妾无犯七出之条，不得随意休妻。」

    「此举有失公允。」又有朝臣抗议道：「纳妾与否是个人选择，不该作为缴交赋税多寡的标準。」

    「说得好！」赵浩然模仿那朝臣的口气，字句铿锵道：「成亲与否也是个人选择，不该以罚税催逼！」

    两朝文武顿时鸦雀无声。

    「百姓迟婚原因繁多，并无速成方法可解，微臣与各地官媒自会尽力而为。再者，若要改善国家财力，何不已节流为先？」

    皇上听赵浩然说得中肯，又念在他为自己赢得民心，再加上几位贤臣出言相劝，总算撤销了此项无稽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