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贺这口锅扣下来,今儿这几个羽林军,以后都不用见人了,其中有一个羽林军大着胆子解释:“这马是因为跑的路程太长,又没吃饱,饥寒交迫之下,又受了惊吓,实在是跑的太快,我们跟不上啊。”
“现在不是停下了吗?”何贺冷着脸,一个眼刀扫过去,那个羽林军立马闭上嘴,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还是一旁围观的群众,有胆子大的,跟何贺解释:“这位官爷,这匹马确实是受惊了,要不是它自己撞到一旁的院墙上,只怕这会儿还在满街上乱跑呢,您也别怪这几位军爷了,这马烈着呢,有几个军爷想拦,结果被那马踢伤了,倒是军爷护着,大家伙儿的都没出事,这几位军爷也不容易的,您消消气。”
“马上的人呢?”何贺四下扫过,给这位老大爷一个面子,勉强放过这群吃白饭的,开始着手处理后续,“京城之内严禁骑马,规矩放那,不是当摆设的。”
羽林军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刚刚说话的那个羽林军再次出列,低头认错:“我们刚顾着疏散人群,没留神,只看到马上的人,从马背上摔下来,滚到一侧,中间隔了好几拨百姓,等兄弟们从百姓中间穿过去,那人就不见了。”
“呵,”何贺冷笑,“不见了?”
“瞧瞧你们,一个两个,三大五粗的,个顶个儿的壮汉,结果呢,连这么点小事都处理不了,”何贺原本就有一肚子的火气,这会儿听羽林军说起这件事情,更是气急攻心,“羽林军的第一课是什么?!骑射!连最基本的骑射都做不好,还能干什么?!指望你们守卫京城的安全,还不如大开城门,欢迎敌军来袭!”
何贺一股脑的撒完气,羽林军那群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最后所有的事情还是落在了何贺身上,谁让他官职高呢。
作为这群人里官职最高的,何贺指挥着近郊羽林军的兄弟们,把马的尸体处理了,而后往京郊衙门报了案,对马的主人做了记录,又回近郊羽林军备案,日落西山,这才回府。
——————
一群羽林军走后,拐角处一个小厮,三转五转,进了一旁的尚书府。
“大人,”小厮作揖禀告,“那群军爷已经走了。”
“嗯,”尹玉山应下,望着床上满身血渍的人,吩咐道,“让人备水,请郎中,悄悄的,别声张。”
床上的人,满身血污,眉头紧皱,嘴唇因为失血过多而发白,似乎已经昏迷很长时间了。
“是。”小厮应下,眼前这人,是主子刚刚从街上偷偷顺回来的,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拐卖人口,犯不犯法。
小厮满脸愁绪,一会儿琢磨着去哪儿请一个能起死回生的大夫,一会儿又琢磨还得悄悄的,省的被人拿住把柄,说吏部尚书尹大人,私下买卖人口。
心思沉重的小厮一步一步的挪出屋子,浑然不知尚书大人床上躺着的,是何等人物。
却说那日,尹玉山与三皇子设计陷害谢无渊,谢无渊被一撸到底,尹玉山却屁事没有,非但没有,还平白得了皇上青眼。
距吏部尚书一步之遥的谢无渊,从验封清吏司最高官员,变成一介平民,而尹玉山却凭着及时拯救封爵大典的功劳,成功爬上了吏部侍郎的位置。
石跃今没有什么担当,皇上是不会用石跃今做吏部尚书的,这件事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尹玉山当然也知道,所以他在这段时间里,尽可能多的表现自己,吏部一共只有两个侍郎,石跃今不会再动了,如果非要选一个尚书,那侍郎升正的可能,比重新提拔一个的可能,要大得多。
尹玉山任劳任怨,辛勤工作的场面,皇上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考核了大约半年的时间,终于趁着官员官职大规模变动的时候,在前不久的百官回京叙职的时候,皇上将尹玉山正式升为吏部尚书。
尹玉山现如今是吏部第一人,自然有资格住在这达官贵人才能住的地方。
今日他不过出门遛个弯,没想到却瞧见三皇子的马受惊,一抬头不要紧,三皇子双眼紧闭,整个人摇摇欲坠,只剩下一双手死死抓住缰绳,手上青筋暴起,手背因为过分用力,而泛白。
尹玉山大惊。
受封的亲王回京,这是大忌!
三皇子在崇州呆的好好地,怎么这么个时间点儿上回来了?!
孔博远的事情还没过去,皇上正在气头上,三皇子要是让其他几家的人看到,这还得了?!
尹玉山正在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弄下来,那匹马就忽然受惊了。
正好。
马匹撞在院墙上,一撂后蹄,把三皇子给颠下来了。
尹玉山趁着大家不注意,抱起三皇子就往尚书府跑,也巧,尚书府隔着大街挺近,没几步就进门了。
尹玉山不放心,还特意留了一个小厮混在人群里,等那群人都走了,再回去跟他报信。
——————————
三更天。
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骂骂嚷嚷的走在街上:“去他娘的,老张头个老匹夫,仗着自己是狱卒头儿,就瞎使唤人,大晚上乌漆墨黑的,换班换班,换他娘的班,”男人朝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踹飞石头,哄散围观的更夫,“滚滚滚,都给老子滚,别碍事!老子是去值夜班的男人,草他二大爷的!”
“草,”男人猛的挣扎起来,“谁暗算你二大爷!”
来人一声不响,一榔头下去,没把男人打昏,马上又补了一榔头。
“咣当。”
刚刚还骂骂咧咧的男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大牢。
皇上走后,孔博远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原本还有些盼头,可在接连发了三次求救信号都无人理睬之后,孔博远也渐渐放弃了希望。
对芪国来说,少了一个孔博远,虽然有损失,但也算不上什么大的事情,总还有各种各种的王博远,张博远顶上来。芪国在大梁朝的卧底不多,可也不少,实在是不缺孔博远这一个。
没人会在乎的。
狱卒来看了一次,又走了。
接连三天。
孔博远对这个狱卒产生了兴趣,那个狱卒似乎很不受狱卒长的待见,每次都是半夜来,清早走,从三更天到五更天的班,那个有着一道刀疤的男人,每天嘴里都骂骂嚷嚷的,一看就知道属于那种被生活所迫的阶层。
这种人,最容易收买。
孔博远脑海里浮现了几种计划,最后划定了其中之一。
房产、金银、女人,无外乎这三种。
而目前,孔博远能拿出来的,只有金银。
第四天开始,孔博远逐渐接近那名狱卒,可不论孔博远怎样用利益诱惑,那名有刀疤的男人都不为所动。
十天过去了。
孔博远还是一无所获。
——————
吏部尚书府。
三皇子在尹玉山的照料下,日渐好转。
“唉哟我的祖宗,”尹玉山拍着大腿,“你不在崇州呆着,你往京城里跑什么啊?!”
三皇子揉了揉额头:“我回来有事。”
尹玉山恨铁不成钢的望着三皇子:“什么事儿能比私自回京还重要?”
“你别管,”三皇子挣扎着下床,“给我备辆车,我从后门走,你假装从来没见过我。”
“我能不管吗?”尹玉山哭丧着一张脸,“祖宗哟,您这又是要去哪儿啊?!”
“我去找谢无渊,”三皇子难的正面回答了一次。
尹玉山大惊,慌忙拦住:“殿下您可不能去,谢无渊最近跟何家走的很近,您这一去,保不齐就是羊入虎口啊殿下!”
“没事,”三皇子推开尹玉山,踉踉跄跄的朝门口去,“我一定要去的。”
“殿下哟,您是不是忘了当年是怎么把谢无渊从吏部尚书的位置上弄下来的了?!”尹玉山跟在三皇子身后,忙不迭的喊。
“说了没事了,”三皇子咳个不停,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喘息着吩咐尹玉山,“给我备车。”
“唉哟,”尹玉山愁得眉毛眼睛皱成一团,“殿下哟,您有什么事儿,给我说一声,我去给您传个信儿,您看成不?”,
“你去不行的,”三皇子摆手,低头咳嗽,半晌,叹息,“我去都不一定管用。”
“那您就别去了啊!”尹玉山急的跺脚,“咱在京里的人手,本来就不多了,您要是这会儿出了事,说句不好听的,我都没把握捞你出来!”
“要真出事就好了。”三皇子低声呢喃。
————————
作者有话要说: 嗯,三皇子终于出来了。
☆、茶馆
何贺与谢无渊走在街上,闲来无事,随便逛逛。
与年少时的缠绵甜腻相比,现下的情况,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
何贺的左手低垂,靠着谢无渊放在一旁的右手,宽大的袖子下,一左一右两只手,要搭着,却又恰恰没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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