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山南:“……你才威猛先生,你全家都威猛先生。”
姚程其实并不是个热爱党和社会主义的阳光少年,他只是个画画的,画国画的艺术生。这年头大部分学生都是学设计,他却是从小时候起便学了国画,还决定在这条路上走到黑。嗯,艺术生中的个别,怪胎中的怪胎。
“西洋画有什么意思……灰乎乎的……还很麻烦……画国画多过瘾啊!”家里的暖气开的足,姚程脱了外套,开了热水沏了壶铁观音,给缩在沙发上的赵山南倒了一杯。
“画国画……好看是好看,可你学这个,找什么工作呢?以后?”赵山南看着杯里的茶发愣,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姚程的眼瞬时亮了,他坐直了身子,坚定的说:
“不知道。”
如果画家不算职业的话,他是真不知道自己以后能找什么工作。
可他嘴上却说:“要不,你包养吧。”
**山:“……滚。”
姚程窝在沙发里笑了一会儿,似是有些疲惫,便将手搭到额上问道:“南南,你以后想干什么呢?”
**山被这个称呼和问题唬地愣了愣。
“找个好工作?娶个好媳妇?”姚程看他一愣一愣的挺好玩,忍不住顺口溜了一句。
是啊……赵山南差一点就点头了,可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逗了,被自己长长的反射弧郁闷的脸红了一下,大声道:“才不是!”
姚程显然是误会了,眯了眯眼笑:“哟,这么想媳妇?”
“才不是!”越描越黑了……
说实话,这一辈子,图什么呢?
体面,酬金,车房,家室?
就是这些吗?可好好想想,自己并非真的十分渴望得到这些。
赵山南想,是不是人这一辈子,有的时候就活在别人的愿望里了呢?等到自己再过上三十年或是更久,自己也会像父母那样,对自己的小崽子语重心长的说这些所谓正道呢?
一个人的愿望,得到延续的同时,可能也会束缚了别人。
赵山南走了一会神,受到艺术生叛逆经道的气质的影响,思考了一下人生,突然想挽回刚刚被他带歪的话题,便下定决心似的,压低了嗓音,对着对面沙发上快要睡着的少年神秘兮兮地说:“其实……我以后想当个医生。”
……好土。他突然又有些后悔说这个。
姚程笑了一下,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说:“快看书吧,后天你们不是还有考试?”
他维持着手搭在额头上的姿势一动不动,似是疲倦极了,赵山南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忙问:“你怎么了?”
“有点常识行吧……这肯定是发烧了啊……”姚程摇摇头,感觉有一窝蜜蜂在里面做了窝,“我吃了药了,明天就好了,你快去看书吧。”
赵山南走上前来,被他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抬手试了试他的额头,才发觉已是滚热。
不会吧……这就着凉了?
一个小时前,他俩在雪地里找赵山南不慎弄丢的钥匙,然而并没有找到,这才使赵山南没法回去,事情才发展成这样。
“起来,在沙发上怎么睡。”赵山南无奈的摇摇头。
“南南……你长的这么好看,当医生不错,以后估计能有一大波漂亮的小护士围着你转,媳妇的问题也就……哈哈哈……”姚程挣扎着狞笑道。
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话……赵山南想在他头上弹个爆栗,害怕病号身娇体弱给弹死,还是忍住了,只是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半晌,或许是药效发挥作用的缘故,姚程迷迷糊糊的说,“我就是发烧啊……我早习惯了……你管我啊……”
然后就不动了。
赵山南无奈,也懒得再和一个脑子不清楚的人多费自己不太灵活的唇舌,索性俯身将他生猛的抱了起来。
……威猛先生就威猛先生吧。
本想到他是个男人,虽然长得瘦,可应该也很重,于是赵山南用了实打实的力气抱住他往后一起身——一个趔趄。
这么瘦啊。
安置好姚程之后,威猛先生犹豫了一下,将课本抱进了姚程的卧室,开了台灯看书,防止病号有什么变数。
他回想着他那啰嗦老妈在他病时所做的那些,烧好热水预备他喝,有打湿一块冷毛巾给他擦了擦额头。
本来应该给他测测体温的,可他又不知道体温计在哪,便没找。
半夜,姚程醒了一次,喝了杯水,又昏睡过去。
赵山南撑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心想,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一个人在这里住着,看着挺自在,其实也挺不容易的吧。
赵山南想着今天将钥匙丢了这事,估计明天爸妈下夜班回来又得收拾他,可是看着这个病着也没人管的疯子,他突然诡异的想到,其实就算挨训,也比这样强。
等过几天,让他住到他家里去吧,就当是报这收留自己的……一夜之恩。
姚程经常生病,病时往往是人事不知,可他偏偏记得那夜浮浮沉沉,有人半夜起身,给他倒一杯水,他身上滚热,指尖却冷的发颤,双手捧着那杯水,反反复复去感受那些暖意。
已经有好多年,好多年没有人,能给自己这样的温暖了啊……
他十三岁时,执意学画,孤身一人在外,已是五年。
他想起自己周围那些来来去去的老师朋友,想起在昏黑的小画室里努力画出荷骨的心情,想起已逝的总是很严肃握着他小手教他画画写字的爷爷,忽觉大梦三生。
杯壁上留有手心的温度。
天光大明。
作者有话要说: 自己在高三的时候真的有过威猛先生对于姚程的疑问。
大概文科生和艺术生都有这样的顾虑吧,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武不能武。
所能依仗的,不过手中一支笔。
顺带心疼姚程小天使一分钟……满足我对美好少年郎幻想的姚程啊,孤独又温暖,带着单纯和天真。
☆、北国塞外
高三这一年,不短也不长。高考结束,**山和姚程坐了火车,逃一样地离开这满是油墨气的学校,去了苍凉阔野的大西北。
一路上有大片大片的荒漠戈壁,空旷到令他们这些在城市里住惯了的人感到惊诧的地步。
此处若极目,可见楚天舒。
二人坐在火车内,原本是个看风景的好气氛,可少年人总不愿意沉默,于是姚程忧伤的说:“南南,我觉得这一趟上山下乡回去,是要变成黑脸包青天的。”
“……”赵山南让他这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叫习惯的“南南”恶心出了三层鸡皮疙瘩,难得的激发了他的口才,“你再晒也成不了包公,智商太低了。”
姚程眯眼笑道:“有你低?”
赵山南郁闷的低下了头。
就这样,一路开心斗嘴,无忧无虑。
没想到的是,在此处,竟是遇见了荷。
黄沙尽头是湖,湖中有,接天莲叶无穷碧。
他们看到这荷塘时已近正午,当日新开的荷花见了过分强烈的日光便困倦了似的拢起花瓣。
大开的那些,热烈又明丽,却隐约显出颓势。
满满一湖荷花,开在这干燥苍莽的土地上,像是开出了一个江南。可叶子和花却是那样有力,不管不顾地向上擎着,就像是在这里生出了铮铮铁骨。
一如这里的柳树从不下垂,永远怒发冲冠,直指云霄。
姚程一朵一朵地看过去,也不嫌热,非要找一朵当日新开遇见太阳还没来得及拢起花瓣的荷,赵山南只得与他一起,无奈的给他撑着防晒伞,防止他之前一语成谶。
“赵山南,你记不记得,有个诗人曾经说过‘看花到绝望’?真的是呢,一眼看上去,满心都是欢喜,可细细看来,这么美的花,真能看到绝望。”姚程走在前面,突然回头,差点和赵山南来个头碰头。
两人挨得极尽,赵山南的脸红了红,不动声色的挪开步,“我读书少,不知道这个,看不出有什么绝望,花挺好看的,就是太热了。”
姚程拍了拍他的肩,“伙计,你真是呆萌。”
姚程忽地推开**山一直给他打的伞,顺着下坡,一路猛跑下去,使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他一眼,日头很大,风却是凉的,姚程笑着跑着,忽觉有些岔气,便停住不跑了。
要怎样和他说起,看到这一大片荷花的心情?
要怎样和他说起,以后天南海北难以相见的不舍?
这些话,烂在肚子里长了疤,也绝对不会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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