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爱情之导演的歌手》所谓爱情之导演的歌手分节阅读36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蓝冰事先知道，或者你主动跟剧组合作，适当策划一下，片子的宣传效果会更好，筹集的资金也会更多。”顿了一下，伊恩确认道，“你是为了她的纪录片吧？”

    “不是。”水乐挣脱他的手，懒懒地往门口走过去，“我是为了她。”

    “为什么看自己的画展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啊真是！”水乐趴在车窗上，看着窗外行人渐少，天色渐晚，无力地抱怨。

    “你可以现在出去，或者我们明天早点来啊，我虽然很忙，但是乐乐喜欢的话，我也很乐意奉陪的。”蓝冰“善解人意”地建议。她的电影刚拍完不久，前阵子才从山区回来，一直忙于后期制作，今天因为是水乐的画展开幕，才硬挤了一点时间出来。“想象一下，站在一群看画的人中间，听他们穷尽溢美之词夸赞我的女朋友，感觉应该很不错呢～”

    “但是转念一想，等一下偌大的展厅如果只有我们两个，配上满室艺术气息，也是难得的浪漫啊，你觉得呢？”水乐谄媚道。

    “对自己的另一半敷衍这种临时起意的甜言蜜语，显得很不真诚啊，水小姐。”蓝冰表示不受用。

    水乐嘀咕：“肯敷衍你就不错了，还嫌东嫌西……”

    蓝冰掰过她的脸，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无限纵容。

    等到美术馆差不多关门了，水乐才带着蓝冰找到她的那个展厅，这个时候的美术馆空荡荡的，真的基本只剩满室艺术气息了。

    蓝冰在展厅门口停下脚步，定定看了几秒那个用毛笔书写的标题，《富饶而贫穷》，随口问道：“你写的？”

    “我毛笔字写得，很不好看……这是我师兄写的，我师兄很厉害的。”水乐委婉地自暴其短，顺便夸了一下她那个老被伊恩嫌弃的师兄。

    “嗯，下次见见你这个厉害的师兄，谢谢他帮了我女朋友这么大的忙。”蓝冰回头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应道，自顾自走了进去。

    水乐莫名觉得蓝冰这个眼神意味深长，细思极恐，连忙跟了上去，“蓝，我师兄是个男的！”

    蓝冰一下子没忍住，笑出声来。“不然呢？”

    水乐看着蓝冰的笑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是说——”

    “嗯，我知道，看画。”蓝冰像看个小孩子一样看着她。

    水乐讪讪地闭嘴，心想，我才不是来看画的，我是来看你看我的画的。

    在水乐自己看来，她从剧组带回来的那些画，其实真正花了她大量心血和灵感创作的称得上绘画作品的，只有三幅。剩下的，不过是她为了表现这个主题在素描写生的基础上进行的，画面设计。

    那天在那个山区的小镇上，她听蓝冰讲了那段话，后来看到了那几本日记，确实美丽动人。但是，那些日记里的故事，何尝不是那位可敬的老师用她美丽的眼睛修饰过的呢？

    如果抛开所有感性，你会发现，美丽只不过是漫长时间中的某些片段，或者是被善良的情感捕捉的某些瞬间。这些瞬间或片段之间夹杂着的，更多是平淡无奇，有时候甚至不堪入目。庆幸的是，这些残缺大部分是可以被修补的，只要人们看得到，并且愿意。

    所以水乐把这些残缺的部分凸显出来，色彩艳丽地盘踞在那些灰白的线条和阴影之中。比如，雨中珠帘垂落的古朴屋檐下，泥泞不堪到寸步难行的道路。比如，艳阳高照下，缀满不知名野花的草地边，庄稼枯萎的农田。比如，气势磅礴鬼斧神工的悬崖峭壁下，山体滑坡摧毁山路后留下的石堆。比如，爬满了生机勃勃的藤叶的院墙内，苟延残喘着已走不出石屋的老翁。

    蓝冰凝视着这些作品，心情却跟上一次全然不同。这些用写实的手法被刻意凸显的现实，是触目惊心的。但它表达的不是画家年轻的愤世嫉俗的恶意，而是苍老的深沉的慈悲。然而她的画家如此年轻，她对苦难的洞察和悲悯，并不是依靠智慧的理解然后感同身受，而是来自于她年少的记忆深处的切肤之痛。

    蓝冰潸然泪下。

    水乐彻底慌了，不知所措地看着她，都叫不出她的名字，也不敢去擦拭她划过脸颊的泪痕。

    蓝冰却看着她温和地笑了，牵过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上，“水乐，每一次我都觉得我不会比这一刻更爱你，我真傻。”她说。然后用力把她抱在怀中。

    水乐顺从地双手环着她的腰，闭上眼睛，细细品味她的话，弯着嘴角笑得毫不自觉。

    蓝冰很快就调整好情绪，动作自然地擦去脸上的泪水，然后牵着她的手走到一幅油画前，《招待所的双人房》，她看过素描稿，却没想象到覆了油彩之后竟是这么美妙的画面。那从窗外照射进来的薄金的阳光，仿佛游走过地板和床沿，像一道安逸恬静的目光，注视着蓝冰此时此刻的脸庞，让她恍惚回到那一天，那个专注的背影，那个无声旖旎的黄昏。

    “不知道水小姐这幅画怎样才能买到，本人诚意收藏。”蓝冰的视线没有离开画面半分，幽幽开口。

    “承蒙蓝冰导演厚爱，不过不好意思，这幅画，不卖的。”

    “哦，为什么呢？”蓝冰略感意外，终于转头看她，她也似笑非笑地看过来，气定神闲，答了三个字。

    “送人了。”

    蓝冰露出颇为遗憾的神情，又转头去看那幅画，过了一会，淡淡道：“可惜了。”

    水乐低头，笑意轻浅，几乎不露痕迹，须臾，扯了扯她的衣角，“走吧，要闭馆了。”

    坐上车，水乐拉过安全带系好，等蓝冰把车倒出车位，突然问道：“纪录片叫什么名字？”

    “《我的老师》。”

    “基金会呢？”

    “一样的。”

    “嗯，这个名字深得我心！”水乐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什么时候发布？”

    “月底发布，同时成立同名基金会，下个月中播出。”

    “这么快？”比预期快了一些，不过刚好，拍卖会可以提前到画展结束那天。

    “嗯，后期除了剪辑和配乐，基本没什么可做了，这是花了整整一年时间来拍摄的好处。而且是小成本，资金都花在剧组的伙食和住宿上了，就不在宣传方面做太多文章了。”蓝冰认真地开着玩笑，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乐乐要为我贡献收视率吗？”

    “你误会了，我家里连电视都没有，是在帮不了什么忙啊～最多在收视低迷的时候帮你说说好话，刷一刷好评咯。”

    “我依稀记得有人说过我善于制造惊喜，难道我记错了？”

    “老马失蹄嘛……”

    蓝冰哭笑不得。

    ☆、36

    收到拍卖会的邀请函的时候，蓝冰有点意外。当然，不是因为拍卖会而意外——水小姐的《富饶而贫穷》系列作品在展览的最后一天进行拍卖，这件事书画界的人都知道，她虽然不是书画界的，但谁叫她女朋友是呢。也不是因为被邀请而惊讶——携伴侣出入重大场合，没什么稀奇的。更不是因为邀请来得如此匆忙而惊讶——离拍卖会不到3天的时间。而是，因为邀请函本身。

    这是一张制作精美的绝对正式的邀请函，内容简洁却很有诚意地手工书写，字很漂亮，甚至称她为“尊敬的蓝冰导演”，但，落款不是她。这是拍卖会主办方对一个知名导演的官方邀请，看起来仅此而已。

    蓝冰却并不打算多问，只是调整了一下行程。水乐对这件事绝口不提，她只管去就是了，说不定会在那里见到她，身边的人都客气地叫她“水小姐”……她很期待。

    专业的书画拍卖会，跟娱乐圈的慈善拍卖会大相径庭，没有会前的缤纷表演，没有中间的声情并茂，也没有会后的觥筹交错。蓝冰虽然不是第一次参加，却是第一次虔诚参与。当然，她并没有参与竞买，因为她不是拿着竞买证换取号牌进来的，而是作为特别来宾被水小姐的师兄请进来的……此刻，这位传说中的师兄就坐在她旁边。

    师兄，有点严肃。一本正经，像古时候的夫子，但其实年纪跟蓝冰差不多，可能大一点，嗯，很年轻。蓝冰刚见到他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上次一时冲动跟水乐说要当面感谢师兄对她的照顾，于是认认真真道：“水乐总说她师兄很厉害，今天终于见到了。这家伙很有福气，谢谢您一直这么照顾她！”

    没想到师兄说：“谢谢你才对，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都没机会见到她这么多好作品。”说完也不在乎蓝冰的反应，引着她进了会场。

    蓝冰隐约明白他的意思，却又感觉不完全是自己理解的那样，带着一点点疑惑，直到拍卖会即将结束。

    拍卖会进行得很顺利，最后一幅泼墨山水《山雨欲来》以一千两百万的成交价为这次拍卖拉下完美的帷幕。这是水小姐目前为止最高价格的一幅画，也是唯一一幅价值逾千万的作品。蓝冰感觉与有荣焉，为了这幅《山雨欲来》，她陪她淋了一场滂沱的山雨。

    那天他们在山顶拍戏。那不是山峦起伏中最高的一处山峰，却是视野最开阔的一处，从悬崖边远眺，附近高山低谷山林明晦尽收眼底。

    山中的风雨，从来都难以预测，突如其来的凉风和乌云，空气都变得肃杀，剧组开始慌忙收拾。蓝冰也跟着剧组一起忙碌，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眼看着大雨就要倾盆，眼睛搜索了人群一圈却没有看到水乐的身影。这时候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蓝冰转头一看，摄影师一脸忧心地指了指悬崖的方向，“从刚刚开始就站在那里了，没动过。”

    蓝冰猛然转头望向悬崖，水乐正定定地站在离崖边几米远的地方，背对着所有人，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风越来越大，她的长发在风中舞动，衣袂飞扬，仿佛遗世独立。

    放下手中的东西，蓝冰在大家的注视下向水乐走过去，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在她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停下来，也不去叫她，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站在她身后，触手可及她的身躯。

    水乐似乎毫无所觉，世界安静得只剩下猎猎的风声。

    雨开始下了，先是一粒粒粗大的雨点，不声不响地砸在人的身上，逐渐清晰可闻敲打树叶，石头的声音，越来越密集，被晕染的地面慢慢湿成一片。

    不知道谁从躲避的地方跑过来，递给蓝冰一把大伞，又匆匆转身跑回去。蓝冰连谢谢都没有说，打开雨伞，往前一步站在水乐的身侧，将两个人笼罩在深灰色的雨伞之下。大雨倾盆。

    不断坠毁在雨伞表面的雨滴的残骸沿着弧面划落，一颗颗串成雨帘，雨帘之外的世界，都成了背景。蓝冰终于看清了她脸上的神情，无悲无喜，像是认真审视着远处的山林，又仿佛透过这无边的大雨，看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等到地上不甘寂寞的水花溅湿了蓝冰的裤腿，慌忙中闯入伞内的雨丝沾湿了蓝冰的肩膀，水乐才毫无预兆地转身，撞入她专注的凝望里。

    水乐微微诧异，既而嫣然一笑，自然而然地挽住蓝冰撑着伞的手臂，亲密无间地凑近她，说：：“我想画画了！”

    “谢谢大家的参与，以及对水小姐的作品的高度肯定！”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拍卖台前，“同时再次表示歉意，水小姐没能来到现场，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蓝冰回过神，听到身后有人善意地开玩笑，“我们都习惯了，她不出现也好，万一出现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我们可接受不了～”惹得哄堂大笑。

    “这个倒不会。”师兄正儿八经地反驳，然后迅速转移了话题，“相信大家都注意到了，这次拍卖的《富饶而贫穷》系列作品里，少了一幅油画。”话音刚落，展示屏幕上就出现了那幅蓝冰求而不得的油画，在座的人开始交头接耳。

    蓝冰不自觉挺了挺腰，她很想知道，她把这幅画送给了谁。她承认，她有那么一点点，耿耿于怀。

    “相信今天有不少人是为它而来的，遗憾的是，在这幅画还没有完成的时候，水小姐就已经把它赠送给一位朋友了。”卖关子显然不是师兄的爱好之一，于是屏幕里画面的某个角落被不断放大，直到清晰可见水小姐隽逸的署名，以及隐约可见的藏在层层颜料之下的一句赠语：给最亲爱的蓝冰导演。

    蓝冰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她一动不动，死死盯着那几个字，竭尽全力控制自己的反应。最亲爱的，蓝冰导演。这分明是一句情话啊！在这方面，她从来都是惜字如金啊！但是，现在她却不得不装作这仅仅是一个礼貌用语！

    蓝冰还在暗自天人交战，师兄却丝毫不懂体恤她的心情，“我们很荣幸邀请了蓝冰导演来到现场。”等到蓝冰硬着头皮跟所有人打了招呼，才接着说，“蓝冰导演在几天之前发布了她最新的一部作品，叫《我的老师》。这是为致敬一位已故的山区支教老师而拍的纪录片，由蓝冰导演的工作室独立投资，承诺所有收益将用于山区教育的建设，并为此成立了同名基金会。”师兄的一本正经在这个时候充分体现了它的价值，“这就是为什么水小姐一反平常，一下子创作并展出了三十多幅作品，还几乎全部拍卖。《富饶而贫穷》系列作品的灵感和取材全部出自纪录片的拍摄地，而这间招待所的双人房，是蓝冰导演在贫困山区拍摄期间长达一年的居所。”

    全场哗然。蓝冰坐在那里，从容自若地接受来自各个方向各种含义的眼光，安静地等待下文。

    “下面是水小姐的原话。”果然，师兄打开一直拿在手里的记事本，举起来对着所有人晃了晃，然后开始一字一句地照着读：“蓝冰导演说如果收视可观，就可以成立一个基金会，还说但是通常收视都不怎么可观。尽管我知道这只是她的谦逊之词，却不禁想在片子之外为她做点什么，毕竟片子之内的东西，我也不是很懂啊。”师兄念到那个“啊”字的时候，蓝冰差点被他生硬的演绎方式逗笑，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好在我还有一技之长。所以我决定把这次拍卖会的个人所得，全部捐给《我的老师》基金会，向所有山区支教的老师表示敬意。对于蓝冰导演，不求雪中送炭，但求锦上添花。”

    现场气氛很热烈，蓝冰穿梭在一片赞赏和祝福之中，接受所有热情的寒暄，熟练地展现“蓝冰导演”的人格魅力，却挥之不去一个小小的苦恼，怎么办呢，她不仅对她说了一句情话，还为她写了一封情书……

    “你自己翻译的？”

    “嗯，到时候可以根据曲子再修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