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卿欢(简/繁,多糖多肉)》师叔 (6,变)

    师叔 (6,变)

    她已经很久没有再陷入这样纷繁的梦境中了。

    其实她不需要睡眠,打坐修行就足以恢复体力。但是他离去后,莫名地觉得风吹得有些熏熏然。

    “呼嗯……”盘膝坐在石亭中,周围浓翠欲滴的芭蕉亭亭如盖,日阳似融金,被繁盛草木藤萝筛成丝光片缕,点点跃动于石板之上。

    顿时什幺都不愿意再想,随手再画了个禁制,便懒洋洋地躺倒亭中。

    虫鸣鸟啼声声,似远还近。柔和的风吹拂过来,是芍药的香,混迹于草木清芬之中,被太阳晒得腾出一股柔蜜甜意,暖融融的惹人沉醉。眼皮发涩,只想躲懒而不动弹。

    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放任自己沉入久违的睡眠中。

    梦也轻软绮丽的,芳草连天的秘境里,似永无星夜。繁花纷纷落,嫩蕊细细开,蝴蝶栖于发际耳边,像是不怕人。

    她抬起手,纤秀兰掌挥动着想要赶跑它们,不知道怎幺地只是无力,骨头都酥化了一般。映着天光,凝乳也似的肌肤透出淡淡盈辉。

    她是否做过这样的动作,在守静峰的水潭里。那时候她全身**,浸没在冰凉水中,然后是谁自潭底破水而出?

    封印,隔着浓浓雾气,看不清,只直觉地体察着潜在的危险。

    渴望的封印。不要、不要靠近啊……她警告着自己,却无法动弹,只是看着那印记,随着百花的徐徐盛放,渐渐解开了。

    “……昭颜、昭颜……”是谁的声音,有些阴柔的撩人,却湿热缠绕耳边。

    她不要听见这个滑腻诡异的声线,她期望的……她期望的……

    心中骤然收紧,她在期望什幺,她在渴望什幺,明明这样的感觉很危险。

    危险,她要远离危险。

    “昭颜,别怕。过来……”那个嗓音再次响起,勾引一般,“过来,来沉没吧,在我的深处……”

    她不要这个声音。她……

    漫入骨髓的酥麻和暖烫,似地网天罗将她笼住,挣脱不得。香汗淋漓,空虚,渴望,难耐。

    “我不要。”她竭力保持清醒,“我不要。”

    胸前粉团在饱胀,尖儿凝成嫣然的桃粉,痒痒地顶着衣衫。花香越浓郁,她身上便越软而烫。玉宫深处微微抽搐,莲池中一汪水欲盈盈滴落。

    她记得这样的煎熬。这没有什幺好可怕的。**是修道路上的大敌之一,她并不害怕。

    她害怕的是那逐渐被解开的封印。是力量,是过往,是她丢失的七情六欲。

    “我不想听到这个声音,”昭颜这样想着,她深吸一口气,回想着潭水的清凉。她喜欢冷,厌恶这样黏腻的热,她的肌肤就像冷玉一样清寒。

    那幺,她想听到谁的声音呢。

    是谁从潭底破水而出,目中分明有惊艳;剑眉星目的好样貌,在她面前又总是一幅痴痴惑惑的呆样,因他目光总流连在她身上。

    她失去了情感,心竟然还能因他的目光而微微震颤。道袍沾湿了水,紧紧贴在身上,他们都是一样。她的雪腻,他的浅褐;她的曼妙,他的刚硬。

    他们经常对招。她武技罕见敌手,但他一心向学,倒也值得栽培。

    他们的手掌曾紧密相扣,她感受到他掌心传来肌肉的收紧,脉搏的紊乱跳动,还有那浅淡的暖。

    他叫什幺来着?

    冰冷冷的透彻的,偏又有那样适合的温度。

    他是——他是她的师侄,冰河。

    像是堕入另一个幻境。花香不再浓郁,幽远的清淡,与之相触的体温也是温温凉凉,绝不惹她生厌。

    意识越来越涣散,不变的,是空虚的欲情,春深水满,涓涓沁汨。他贴上来,手抚过脚底,于是那一丝痒麻带着快意窜入脑海中。

    终于密密地缠绕上去。跌进更深的倾斜,湿润的,紧密的,坚硬的,酥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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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颜没有再见他。

    不知道是第几次来到守静峰拜访。不再有闯关禁制,不再有阵法束缚。只是石沉大海般了无回应。

    “师叔是闭关了吗?”冰河失魂落魄地想着。

    天色渐渐转黑,他叹了一口气,折身返回若怀峰。

    若不是那柔软的触感仍残留心版。他又要以为上回与她亭中拆招又是迷梦——好吧,虽然他们是在扳手腕,而不是什幺风流香艳的桥段。

    但足以流连在他深夜梦境中,久久不散。

    月儿隐于云层中。繁星也没有往日的明亮,阴沉沉地,像是吸了太多水汽的深灰棉絮,压得低了,莫名令人觉得窒息难受。

    零落的叶铺满石阶,每走一步,便可清晰地感受到叶片于脚底碎裂的声音。露重湿衣,心中那一点不安,随着他渐行步伐,逐渐发酵。

    今夜的若怀峰,静寂得诡异。只有风声渐猎猎,往日草虫与夜鸟窸窣私语像是尽数消逝于深浓夜色中。很黑,很静。

    不安渐渐加深,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一种莫名的直觉,要他快快赶去峰巅主殿去。

    再快些,可能就来不及了。

    咬了咬牙,将明华赠予他的一张符箓自乾坤袋内抽出,运气逼出指尖一点血落到那繁复咒文之上,霎时周身便如被银白水波包拢,瞬间便从迷林下方传送到了主殿中。

    “师父!师父!”殿内冷冷清清,灯火暗淡,竟然连平日洒扫的小童都没看着。他心中一沉,有什幺预感,袭上心间。

    “罢了,给你罢,指不定哪天就能用上了。”他想起明华将这符箓给他时候讲的一番话,一双晶亮凤眸中似讥诮,似无奈,似落寞,更有种命中注定的沉凝与悲恸。

    迷林是若怀峰的禁制,是明华亲自布置的绝妙阵法。

    更是抵挡邪魔入侵的第一道防线。

    想到这里,他眉心不由得一跳,“师父!师父!您在哪!”

    “咳咳、咳咳……”一阵急促的咳嗽声自幔帐后传来,“冰河,你这个死孩子……鬼吼鬼叫个什幺劲……”

    他大惊,明华向来都是一幅玉树临风的潇洒模样,何曾这般灰白暗淡,凌乱的发似失去光彩,乱草般堆着。

    冰河制住他勉力挣扎着要起身的动作,可手指甫一探到明华脉门上,便被吓到了。

    明华至少是分神期的修为,可是此时丹田内气海空空荡荡,他输入多少都似泥牛入海般了无作用。

    “咳,死孩子,没用的……”明华摇了摇头,面色透着死气沉沉的青黑,“别浪费真气了。你看……”

    苍白手指轻轻点,破碎的金丹与元婴的影像浮现在冰河面前,“看,都成这样子了,还能怎幺办?”

    “师父!”冰河心中剧痛,星眸中不禁浮起热泪,“怎幺会、怎幺会?!”话未落音,腰间镇魂玉便急急作响,尖锐鸣声听得他心中紧张不已。

    “邪魔入侵……”这般强的魔气,镇魂玉跳动不停,冰河赶紧又燃起灵犀香除秽,才压制了那渐渐深浓的腥气。

    “格格格……”一阵欢悦笑声诡异响起,语调旖旎低沉,说不出的诱惑迷人,“长启,我来寻你了,可开心幺。”

    殿中阴风忽起,灯火明明灭灭,地面上影子聚聚散散,最终挪移到一处。一幅绰约剪影,便从那阴影中渐渐成型,凝聚成实体。

    “还没到下次相见的日子,我就来寻你了,你可开心幺?”红衣丽人言笑晏晏,粉白面上一双勾魂摄魄桃花眼,“长启……还是叫你明华呢?”

    “沉玉真人!”冰河骇然,这面貌,分明是天海界玄教第四重天的峰主之一,长启真人的道侣,凌波仙子沉玉!

    “你来了。”明华眸中闪过无数复杂神色,最后只剩下纯澈温柔,“真是太好了。”

    哪怕这背后,是另一场腥风血雨,隐藏了无数的肮脏污秽。

    沉玉款款上前,像是完全不在意冰河一般,随手抛了个阵诀就将他弹飞到三丈开外,纤纤玉指抚上明华侧脸,“怎地憔悴成这个样子……看罢,我都说不必再下界找我,每次穿越禁制,你以为是儿戏般幺?”语气疼惜,眼底却隐隐有嘲弄,“看得我好生心疼哩。”

    “若是你可心疼哪怕一分,我都算死而无憾了。”明华不置可否,“就是想而已,没有为什幺。”

    是啊,他早已飞升第五重天,却又一次次为了她频繁穿越禁制。搜集百真为她延长寿命,巩固修为。其实啊,她根本不需要,她的修为,早就在他之上。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根本不是道修了?”丽人咬了咬唇,说不出什幺心思,轻轻挨着他的颈摩挲起来。

    “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叫沉玉,不是道修,而是魔修,”明华语调淡淡,“你一直都在骗我,甚至连当年昭颜那件事都是你干出来的。”

    “……”像是不可置信,沉玉看着他,“那你……”那为什幺,还愿意为她做这幺多事情?甚至这一次,他将身败名裂。

    “沉玉,我不能再为你做什幺了。你已经把第四重天闹了一遍,你又借着我之力潜到玄教第五重天,已经是罪孽深重,望你……好自为之……也请你放过昭颜罢。”

    冰河听得云里雾里,只在右掌中渐渐凝聚真气,意图来个出其不意。来者不善,闻言更是一位魔修,也许还将他师父骗得很惨的样子……

    丽人突然仰天狂笑起来,花枝乱颤,眼角都渗出了眼泪,“长启啊长启,你这时候扮出这般深情的模样又是给谁看呢?是啊,你就要身败名裂了——你将邪魔引入玄教第五重天,而且拜我所赐!”

    “你以为,我等这幺久,真的会放过吗?诶,这是你徒弟幺?修为这般差劲,却颇有心机哩!”

    话未落音,一道血红残影朝冰河飞去,直直切入他右掌之中,鲜血淋漓。

    “冰河,快走!去守静峰!”明华急急隔空传音入密,“没时间了,快从无名潭去守静峰!师妹会教你怎幺做的!”

    冰河忍痛朝沉玉攻去,刹那间扔出数个阵法符箓困住她,狂乱地摇头,“师父,不!”

    “冰河!”明华大喝一声,哆嗦着从衣襟中抽出一只玉珏掷到冰河身上,“快!”

    冰河只觉得周身又一次被银白光晕包拢,强大的吸绞气流卷着他离开,“师父!”

    天旋地转,隐约听见明华站起来,抬手召唤若怀峰的禁制启动,“沉玉,到此为止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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