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搁浅的美人鱼》(6)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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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宇贤一脸无所谓地继续吃着大阪烧，他吃得很优雅，用叉子熟练地切成小块，放入口中。

    他总是一贯淡然的表情，一贯冰冷的双眼，明明琥珀色是温暖的颜色，但那双眼的光泽总是黯淡，毫无光泽，令人看不进他心底的情绪。

    安宇贤早熟到不可思议，他身上带着一种完全不符合他身上那件制服的气质，这个年纪的男生是冲动的、活力十足的，甚至有些笨拙的，但对生活多少充满想像、充满热情，遇到漂亮的女孩子会多看几眼，不爽的事情会骂髒话，走路一晃一晃，像是还不习惯忽然抽高的身体，跟女孩子说话会有很多小动作，还不习惯自己如何用日渐低沈的嗓音发挥男生的魅力。

    可是安宇贤太淡然、太优雅、太安静了，做起很多动作都是那幺波澜不惊地从容，很多想法都藏在心底不容易解读。

    「不用这样看我。啊，抱歉，我忘记这好像是一句容易让女生产生母性的话？」

    连女生会想什幺都一清二楚，这家伙！

    她不能被这个人摸透，得说点什幺……

    「这招已经过时了吧？」

    「嗯？」他抬眼，轻挑眉毛，猫咪般的咖啡色短髮随着他抬头的动作轻轻颤动。

    「『妳很像我认识的人』这种话，不是无聊男子在跟女生搭话时用的老套开场白吗？根本没有这个人对吧？你感觉很喜欢捉弄人。」

    「妳发现了吗？我只是不想要妳想太多，才给妳一个会让妳激发感性的理由。学妹，交朋友是一种机缘、一种心情，我会跟妳当朋友，单纯只是我想、我觉得可以，而她们，可能跟我没有缘分，或没有激发我想交这个朋友的意愿而已。」

    「可是你总要顾虑一下被拒绝的人的心情吧？」

    「妳那幺担心她们，那我也拒绝妳好了。 」

    「学、长！」

    「好了，我该去集合了，谢谢刚刚的招待。。」

    安宇贤站起身，高举大阪烧的盒子，瞄準不远处的垃圾桶，「咻」一声，白色纸盒完美地落入桶中，他一手插着口袋，朝着球场的的方向走去，另一手高举过肩挥了挥，背对着任瑄说了声拜拜。

    儘管任瑄一直说服自己不要去看安宇贤打球，以免助长他那自以为成熟的高傲的气焰。对，她开始对安宇贤改观了，这个人根本不适合跟她当朋友，他们差太多了，在怎幺样也不像是同一星球的人，语言不通就算了，待人处事也不一样。

    怎幺可以把有人死了当玩笑话在说？

    她想起韩智元。

    智元哥多好，聪明体贴，虽然老喜欢弹她额头，但他跟她说话时至少都是认真的。

    但是……

    任瑄看了看自己，左手臂杨浩抓着、右手被王沛璇抱着，两个齐力合心地把她拖到球场，说什幺既然妳跟人家认识，好歹要去看看人家吧？任凭她说破了嘴拒绝都没用。

    球场上，尖叫声此起彼落。总共有四个全场同时进行比赛，场边的人数却极度分布不均，大概有3/4的人潮聚集在安宇贤所在的二年七班，剩下1/4零星分布在其他场，而且还有越来越少、越来越往七班靠的趋势。

    她看见穿着白色球衣的安宇贤在一派轻鬆地在场上穿梭，活跃的身影惹来不少眼睛充满爱心的少女目光，黑色球衣的二年一班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更令人眼睛为之一亮的是，他与另一位球员——那应该就是余成信吧——合作无间的超强默契，完美无缺的进攻与滴水不漏的防守，让比数呈现令人难以置信的差距。

    球赛结束了以后，安宇贤和余成信被一大群人包围了起来，任瑄趁着混乱想要逃走，不料手却被人抓住。

    「沛璇、阿浩，我想回去顾摊了。」 她边说边回头，却看见穿着白色球衣、涔涔的汗让皮肤闪出性感光泽的安宇贤。

    他的举动惹来了众人的目光，大家互相交头接耳讨论任瑄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幺让从不在学校跟其他人互动的安宇贤抓着她。

    「学妹，我要喝水。」

    安宇贤丢来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任瑄这才发现自己手上喝到一半的水瓶。

    「要喝水很多人抢着递给你，找我干嘛？」任瑄瞪了他一眼。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安宇贤微笑，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的笑——超明显的假笑。

    他靠近她耳边轻声地说：

    「像这种情况下，总要有人当砲灰吧？妳说是不是？」边说边顺手拿走了她手上的水瓶，逕自仰头灌了起来。

    然后她觉得背后传来一阵刺痛，原来眼神可以杀人这种说法不是在骗人的。

    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有多幺愚蠢。

    安宇贤根本不是想跟她当朋友，他只是受够了那些爱慕者，选择她当砲灰罢了——这才是他真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