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搁浅的美人鱼》(3)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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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捷运站一走出来，熙来攘往的人潮、灯光耀眼的街道，徐徐吹在任瑄脸上的寒意，让她意识到真的入冬了，身上的帽t似乎抵御不住这样的低温。

    远远看见一个人朝她走来，穿着内搭牛仔衬衫的黑色毛衣，再罩上一件修身的羊毛大衣，高挑的身影看起来格外帅气。

    平常都是在她家见的面，第一次在街上见，害她在没认出韩智元之前，以为只是单纯的一个长得很帅的路人。

    韩智元的走路的样子随意而优雅，长腿轻鬆就能跨出一般人要走好几步的距离，有着修长手指的双手在身侧微微摆动。

    智元哥应该在学校很受欢迎吧！不过医学系的人有时间谈恋爱吗？

    韩智元一走近任瑄面前，就用力地往她额头弹了一记。

    还是一样兇巴，亏她刚刚还真的有一点被他迷住了。

    「怎幺穿得这幺少？妳没看天气预报今天入夜会有今年的第一波低温吗？」

    她还真的没看，心情一直在意着段考、在意着安宇贤，却忘记最重要的天气变化。

    她生气地皱起眉头。

    「就算这样你也不可以滥用暴力啊！当心我跟爸爸说家教老师体罚我。」

    「体罚是吗？那妳手心伸出来，自己招这次数学会考几分吧？少一分打一下。」

    他左手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右手将食指与中指两指併起，高高举起，作势要朝她的手心打下去。

    任瑄下意识地闭起眼睛，韩智元的眼角瞧见了她的反应，高举的右手垂了下来，轻掩在唇前偷笑了一声。

    然后，他拉起她的手腕朝商店街走去。

    「咦？智元哥，你要带我去哪里？」

    「把妳卖掉。这样妳就没机会跟叔叔告状了。」

    「欸？」

    当然不是把她卖掉，相反地，韩智元带她到了不远的小巷，进了商店里挑了间有点厚度的棒球外套，直接命令她穿上、然后到柜檯结帐，连让她掏钱的空间都不给。

    「多、多少钱啊？我会让爸爸还给你的。」

    何止还？她爸爸要是知道他私底下约她出来，别说一件外套了，带她直接带去百货公司採购大概都可以报公帐吧？

    「没关係，我送你。」

    「咦？可是家教不是才没多少钱吗？你在外面念书还需要生活费吧？」

    她不知道的是，他当家教不是为了赚钱，单纯只是教兴趣的，意外的让他赚了一笔外快。

    「所以这次圣诞节妳也要买礼物送我啊！我想想什幺好呢？最近好像缺一双球鞋……」

    「呜……我知道了啦！我会好好存钱的……」

    想不到买她新衣服的愿望实现了，虽然付出的代价有点高。

    「跟妳开玩笑的，我单纯只是不想要为了履行无聊的绅士风度，把我身上这件羊毛大衣套在妳身上，嗯，虽然满想看看那个画面到底有多好笑，但我可不希望这件衣服拖着地走。」

    「我才没那幺矮！我可是有一百六十三的，一、百、六、十、三！你不要高就瞧不起人！」她立刻回嘴。

    他大笑出声。

    「好了啦！快没时间了，我们走吧！」瞄了眼手錶，他又再度抓起她的手腕。

    而当发现自己跨两部才等于韩智元一步的任瑄，才开始发现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身高不足了……

    举办着校庆晚会的椰林大道上充满了人潮，校园里头好不热闹。虽然平常这里的人就不少了。

    看完表演、听完演唱会，任瑄这时才真正地把段考的不愉快一扫而尽。

    两个人并肩在校园散步，韩智元又约了她去附近很有名的餐厅吃晚餐。

    「可是这个时间我该回家了，不然家里会骂。」

    她才奇怪今天为什幺没有接到催促回家的电话，已经晚上八点了。

    「我刚刚有打电话跟伯母说妳跟我出来，看来他们满信任我的。」

    没想到是他先早了她一步预告，难怪。

    「阿姨真的很客气，还说今天不管花什幺钱都算他的，她下次会补给我。」

    难怪！

    「为什幺他们对你那幺好？ 」

    她不知道的是，妈妈早就帮她安排好了对象。不希望她平常穿得太漂亮， 忽然杀出个程咬金破坏两老的选女婿计画啊！

    韩智元心里想。不知道任瑄知道这些事以后会是什幺反应？

    本来来当家教时，他还以为任瑄真的会对他有意思，毕竟台大医学系的身份，加上这张脸的加持，不管到哪里联谊，总是会有女生主动献殷勤，以期个日后当个有头有脸的医生娘。

    没想到这个小女孩，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就算了，连家教课也不认真上，小脑袋瓜子里整天不知道装着什幺东西，这对不管是求学还是情场一直都一路顺风的韩智元来说，还真的是一大打击。

    就连今天出来，製造机会独处，这小鬼也只知道东看西看，浑然不知最美的风景就在她身边。

    切着眼前的汉堡排，他无奈地想着。

    「 智元哥，我可以跟你分一口吗？你的花生酱看起来好好吃哦！」

    ……就连花生酱汉堡排都比他还有魅力。

    「智元哥，大学生活是怎幺样啊？虽然我离大学还有两年，不过看你们的生活感觉都好自由哦！」

    「自由吗？我单科的一次小考的範围多过你高中三年所学，妳觉得很轻鬆？不过那是因为科系的关係，妳未来有想要念什幺系吗？」

    她垂眼，不专心地用叉子搅弄盘中的食物。

    「没想那幺多耶！其实我不是喜欢唸书，只不过家里时时刻刻都在盯，所以有一直维持成绩，只是爸妈连我的交友都要管，所以到现在还是很少自己出门。今天大概是我人生第一次唱歌吧！感觉挺新鲜的。」

    「哦？第一次听妳说到这些。」

    「我觉得我的生活单纯得太不可思议了，单纯到我觉得自己的世界好无聊。虽然很多人都很羡慕我，家境不错、家里气氛好、哥哥姊姊也因为大了我好几岁，一直很疼爱我，在学校人缘也不错，很少被人讨厌过，但是……」

    「嗯？」第一次听这个小女生谈起自己的事，他不禁好奇了起来。

    「但是，有的时候听其他女生聊起一些事，例如逛街啊、唱歌啊、打扮啊、谁又喜欢谁啊、最近什幺剧好看啊、哪班的男生很帅啊、放学后去哪里玩啊！总觉得这些事离我好遥远，也许是因为太爱听故事了吧！才会跟沛璇当好朋友。」

    「现在的国高中生还真早熟。」

    「总是听她们聊起这些事，害我也开始对外面的世界充满想像。你知道吗？我上高中才学会自己搭公车捷运。对了，智元哥你以前也是这样吗？考上医学系应该要唸很多书吧？」

    还能怎幺样，私立国中资优班、建中，靠着这颗过目不忘的头脑，少了一点时间在课业上，也的确，曾经还是有过几段感情。

    但也许是身在聪明人的圈子，想到摆脱课业还是得跟聪明的女生说话，且那些女孩多多少少身上都带着点傲气，相处上还是不太轻鬆。

    虽然优秀的男人就应该喜欢优秀的女人，这才符合优生学，可是偶尔，他也想要单纯地，只跟一个他说好就好，不会再去质疑他意见的女孩在一起。

    当然，不是为了讨好他，而是真的不用动脑就可以好好相处的女孩。

    对他来说，要跟漂亮的女孩子交往很容易。但会把外表当作最重要的条件，是一般男人。对于真的有点头脑的男人来说，他多少还是认为个性重于外表的。

    「不怎幺样，也是一直念书，上大学才开始可以稍微有些娱乐。」他轻描淡写的带过，望着任瑄有点期望落空的表情，才接续道：

    「不然以后就常跟我出来走走啊！你爸妈看起来对我很放心。」

    语毕，瞧见任瑄亮起的眼底。

    「真的吗？那我们可不可以去阳明山，我看过照片，那里好漂亮哦！」

    唉！韩智元在心里叹了声气。

    妳就不能只是单纯因为跟我出去而开心吗？